許小艷 I 誰言寸草心

最新 01-06

誰言寸草心

文：許小艷排版設計：無兮圖源：網路幾米漫畫

老范走了！一聲不吭地離開了這個讓她辛苦多年的世界！也帶走了她的遺憾和親人的眼淚！

老範本是農村出生的窮苦孩子，父親早逝，她是老大，成了家裡的頂樑柱。小小年紀就開始照顧下面的三個弟弟，三個妹妹，那時連頓飽飯都吃不起。趕上工廠來農村招工，她央求母親讓她去廠里做工，為了能讓弟弟妹妹們吃飽飯，來到了這座城市！

丈夫是相親認識的退伍軍人，結婚後先後有了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由於兩人都精明能幹，會來事，所以老范的丈夫升遷得很快，先是當上了軍區醫院的院長，後來又調動當上了銀行副行長兼人事科科長。兩人的日子過得是順風順水，春風得意。老范也讓丈夫在能力範圍之內幫助弟妹們解決了很多困難，弟妹們知道他們的大姐還是他們的依靠！生活過得順心了，對孩子也嬌慣起來，看著自己的孩子什麼都好，捨不得說一句重話，她忘了那句老話，「溺子如殺子」。

不知不覺中，老范的大兒子到了就業年齡，由於不好好念書，早早輟學在家，跟著一幫年輕人鬼混，染上許多不好的習氣。老范兩口子就想著往部隊送，部隊是個大熔爐，一定會把大兒子改造好的，就送他去了部隊！很快，三年部隊生涯結束，老范就慫恿丈夫在銀行給大兒子安排了個體面的工作，有了好工作也就吸引來了好媳婦，終於了卻一樁心事！

誰也沒想到，大兒子沒上幾年班竟然挪用銀行公款50萬元！事情敗露，著急的老范央求老公動用各種關係免去兒子的罪責，氣得她老公罵她:「你就這樣慣吧，看他能學好？」也是愛子心切，老范的老公求爺爺告奶奶，最後銀行領導看在老范丈夫的面子上，不追究法律責任，只要還上欠款就行。老范兩口子賣掉了自己的大房子，拿出所有的積蓄也不夠，她叫來弟弟妹妹說：「你們這次必須幫忙，姐平時也沒少幫你們，這次就算看在姐的面子上，幫幫這個孽障吧！」沒辦法，大家都出錢幫忙總算把這件事應付過去了。

生活好像突然跟老范開起了玩笑！

大兒子說他要出去做生意，重新開始，離家出走之後再沒有音訊。二兒子做煙酒生意，有多少賠多少。正上高中的小女兒不好好上學，看上了路邊修理鐘錶的一個殘疾小伙，跟人家私奔了，不見蹤跡！

遭受這一連串的打擊，讓她欲哭無淚，她嘴裡說著：「老天爺，我從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結果？」她像一隻困獸，在家裡轉來轉去，想不明白，自己爭強好勝一輩子，為什麼她的孩子們會是這個樣子！她到底做錯什麼了？她把自己關在家裡不出去，覺得沒臉見人，沒辦法活了！一夜之間老了十幾歲，頭髮白了，腰也彎了！弟弟妹妹們看著著急，怕他們出事，就勸他們為了孫子也要好好生活，千萬別想不開！

大兒子沒回來，孫子還需要他們養活，只能打起精神了！他們兩人本來每月有將近一萬元退休工資，可以很好地頤養天年，照顧孫子也足夠了，不時地還可以接濟一下二兒子，慢慢地老兩口看著孫子，好像又活過來了。

不想大兒子又突然回來了，衣錦還鄉，出手闊綽。老范兩口子一下子覺得好像又回到了過去，高興地叫來弟弟妹妹們全家團聚。老范大兒子見了舅舅姨媽們告訴他們，他做的都是大生意，動輒就是幾千萬的買賣，讓他們以後有什麼事都不要客氣，還給他們每人都買了禮物，一通顯擺！老范和老伴也開始走親訪友，好強的兩人又來了精神，滿面春風地逢人就說她的大兒子終於出息了，現在是什麼大公司的老總，做著大買賣，這些年的辛苦總算沒有白費。老范得意地悄悄告訴老伴：「多少年了，咱也總算揚眉吐氣一回，讓那些瞧不起咱的，看咱們笑話的人都看看，我兒子到底是什麼樣的！」

誰知好景不長，老范的大兒子突然就被警察抓走了。說是販賣毒品，而且還利用戰友的軍車幫他私運毒品，情節嚴重。這次成了重犯，被抓進去幾十年都回不來了。瘋了似的老范幾次暈厥，無法接受兒子竟然販毒的事實，嘴裡喊著：「我兒子怎麼會走這條路？這是不可能的！這是要我的命啊！」

再不想接受現實也得接受，這次老范是徹底絕望了！心灰意冷的老兩口變得沉默寡言，一天說不了一句話。見了熟人好像不認識，一臉茫然！只是兩人都默默干起了清潔工，捎帶著撿拾垃圾賣廢品。這一干就是十幾年，直到突發心肌梗塞死在了家裡！

當親戚朋友來到他們所謂的家，裡面堆滿了一袋袋的垃圾，無處下腳。老范的老伴見人就說：「她是累死的，累死的呀！」十八年時間，老范沒買過一件衣服，沒在外邊吃過一次飯。每天做飯用的菜全是從菜市場撿回來的爛菜葉，卻替兒子還完了債，把孫子教育到大學畢業，還給他在市裡買了一套房！

在監獄的大兒子知道了老范的死訊，叫了一聲「媽」抱著頭蹲在地上再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