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次推送 失眠後
SIGNAL LOST
很抱歉，晚上已經過去了
六點不到的時候，被雨水浸濕了的城市邊緣開始泛出一點點顏色。
「你們這兒是都這樣嗎？」從其他地方來的人問。
「不是，這是光污染——就是，只是這裡污染大所以有。」
很難說清楚，人到底是為什麼睡不著覺。
明明十點鐘的時候已經困了，卻還是在似醒非醒之間點開了一部電影。歌舞片總是熱熱鬧鬧的，好像無時不刻都特別開心；哪怕是描摹到不幸，也不過是用著幽默的手法，將苦澀笑出來，彷彿這樣子就可以減少故事裡人的難過，彷彿這樣子就可以將世界變得更友善。
電影放到一半，恍然發現該去洗漱了，洗漱結束後電影繼續。影片里的人載歌載舞，電腦屏幕外的人不知道在高興什麼；於是當歌舞結束，故事落幕，屏幕外的人便開始失眠。
失眠是什麼樣子的呢？
失眠是紫色的，像是一個人在的醫院輸液廳，電視機里放著明明熟悉卻莫名恐怖的動畫片。
失眠是太熱的，像是一隻皮皮蝦躺在鍋子里，一雙不甘的眼睛挪移遊離，卻什麼也看不見。
失眠是板藍根糖口味的，像是無人問津的味道，明明都被放置在貨架上，卻沒有幾個人購買。
失眠是即將過期的，就像路邊有人擺攤販賣的花紅，好的早就被挑完了，只有最糟糕的，等一個好騙的小孩來高價買下。
失眠是往事在腦海是重現，是故事與故事摩肩擦踵，是閉上眼睛卻合不上耳朵，是夢在醒時，是被自己困住的章魚，是山嶽無人見，是房間里的大象，是躍入水面的路燈，是霧靄沉沉里的遠處眺望，是告訴自己生死無常聚散有時，偏偏道理是道理，沒有進入腦子。
人啊，真是奇怪的動物。
明明刻薄又自私，偏偏覺得自己是寬容而大度。用夢想裝點野心，把貪婪往深情背後藏，人間來來往往，名利粉墨登場。我們用傷害他人的方式，牟取自己的生機，好像只有足夠惡毒，才能活得足夠坦蕩。
——我不知道別人是否是這樣，不過，我是啊。
我不夠坦蕩，我感到愧疚和抱歉。
我感到難過。
人與人之間似乎駐紮了一個小行星帶，沒有規律和規則的飛行物們，從四面八方飛來。
這實在是太麻煩了。
卻好像只有我覺得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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