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時光里的上甘棠
辭
舊
迎
新
夕照中的上甘棠
一個冬日暖陽的好天氣，與幾位同學一起前往江永遊玩並訪友。飯後，朋友問下午去哪看看？我們說，聽你安排就是。他說，那就去上甘棠吧！此乃正中我下懷，因早就聽說過這個地方，想一睹其風采。
車子從女書發源地上江圩鎮出發，過縣城後，一路往西南方向而去，一個多鐘頭後，到達了目的地。下得車來，一座氣勢不凡的樓閣矗立面前，而閣前側一座無欄杆的三拱石橋，其蒼老殘破的頹樣，一下子就將我們拉入到一個千年古村落的時光里。
據導遊介紹，上甘棠現有453戶，人口1865人，除僅有的幾戶雜姓外，都是周姓族人。周姓家族自唐太和二年（公元827年）就開始定居上甘棠，繁衍延續至今。整個村落依山傍水，座東朝西，東靠屏峰山脈，村前環繞清澈的謝沐河，是一處極好的風水寶地。民居大部分為晚清建築，其縱深布局，中軸對稱，青水牆面，綴以門廬、漏窗及馬頭牆，具有典型的湘南建築特色。
老石橋名為步瀛橋，為上甘棠古村的主要出入口，始建於宋靖康元年(1126年)，至今近900年歷史了。「瀛」，即「瀛洲」，傳說中神仙居住的地方。此名稱有兩個含義：一是指上甘棠村風光秀美，如同蓬萊仙境，步過此橋，就能進入仙境之地。二是指學子步過此橋，便能金榜題名，成為國家棟樑之才。石橋歷經了宋、元、明及清乾隆年間幾次重修或大修，現橋的上遊方垮塌了部分，青苔、藤蔓叢生，給黝黑的石橋增添了一抹生命的綠色。
上甘棠街道
因橋年限久而失修，造成坍塌是最正常不過的事。然而，步瀛橋的坍塌卻被當地演繹成一個美麗的傳說。
傳說當年橋建成之日，正好八仙雲遊至此。八仙們見此處風水極佳，百姓們正在慶祝新橋建成，便下到凡間。鐵拐李走到橋上，想看看橋修建得怎麼樣，便用腳使勁一跺。這一跺把橋跺塌了半邊。百姓們一見新橋塌了，都愁容滿面。可鐵拐李卻哈哈大笑：「只塌了半邊，是座好橋！從此以後，只要橋上落下一塊石頭，甘棠村就出一位七品以上的官員。」因此，這橋又叫度仙橋。
據記載，上甘棠村一共出了101位七品以上的官員，官至尚書、節度使、太守、宣政大夫、將軍、剌使、知州、縣令等。由此，人們編排橋上也落下了101塊石頭。這些官員中有京官18名，進士11名，最後一位是曾跟隨張治中先生參加重慶談判的黃埔愛國將領周翰宗將軍。垮塌的半邊殘橋後人也沒去維修，也許村裡人都希望再掉下幾塊石頭，多出幾個當官的吧！
對此，我好奇地問導遊：「這百餘名官員都出自解放前，那解放後就沒出過當官的嗎？」導遊莞爾一笑：「後來橋上也沒有掉落過石頭啊！」不過，導遊還是認真地解釋道：「因周姓許多後人已搬離到外地，對他們的情況也不甚掌握，現本地也出了不少公務員、工程師、醫生、教師等有出息的人。」
步瀛橋採用半圓形薄拱，造型小巧別緻，與文昌閣的莊重高聳互為襯托，構景成圖，相映成趣。站在橋上四觀古村風景，怡然自得。殊不知，橋上的人卻又成為別人手機或相機中的風景，那一張張倒影交融、意境無限的畫面，構成了上甘棠最具特色的風景。
如詩如畫般的風景
跨過步瀛橋往右，走在穿村而過通往兩廣的古驛道上，經過無數人的踩踏，青石板光滑鋥亮，有的大石板中間被踩踏得凹陷進去。在一塊天然石壁上有「月陂亭」三個大字，數十米長的石壁上，鐫刻有20多方古代石刻，多為記述村中大事和功德名言，這些石刻延續了宋、元、明、清4個朝代，並得以完好保存下來，實屬罕見。
在這些石刻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忠孝廉節」四個大字，據說是南宋文天樣的手跡。我不禁感到奇怪，文天祥的手跡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原來，上甘棠村周德源在文天祥屬下任太守，兩人相處甚篤，「忠孝廉節」四字為文山公親筆贈與。周德源將文山公的墨寶帶回故里，後人傳為座右銘。乾隆二十八年(1736年)，永明(今江永)縣正堂黃平、王偉士十分崇敬文山公，令臨其手書於石壁上，以傳後世。
不過，還有一種說法。當年文天祥曾在江永作戰，並將上甘棠作為一個禦敵要寨設防。他了解到上甘棠村與周敦頤的同源關係，便為上甘棠村題此四個大字，也是對自己的鞭策。據說，文天祥原來寫的字在一幅大布上，一個字就是一塊布。因為布快要腐爛了，人們便將其刻於石上，永記這位「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民族英雄對上甘棠的勉勵。
上甘棠月陂亭摩崖石刻，歷經了上千年的風雨，見證了周姓族人的發展演變，被有關專家認定為國內少見的千年石刻家譜。據《周氏族譜》記載，曾任唐代高州刺史的周如錫生子18人，都以「弘」字排輩，是周氏家族中有名的「二十四弘」。周如錫的第十五子周弘本的後代於唐太和二年遷居上甘棠，周如錫的長子周弘謙之後則遷道州。因此，道州的周敦頤和甘棠周氏都是一個祖先，同是「二十四弘」之後。據說連一代文豪魯迅（周樹人）和偉人周恩來均出自「二十四弘」。
漫步古驛道，撫摸石刻字，懷思古之幽情，感慨良多。晚霞中，穿過石壁長廊後，迴轉走在僅一米多寬的古村巷道里，面對那些「愛敬堂」「翰里故」「厚德祥」等古建築和門樓坊，我們彷彿拖著一道千年的光影迂迴其中，將歲月拉得很長、很長。
月陂亭摩崖石刻
古村前的小河由謝水和沐水匯合而成，古時的謝沐縣由此而得名。這是雌雄二水，雄水發源於都寵嶺，源於高山雨水；沐水為雌水，源於石灰岩地下水。雄雌二水在上甘棠匯合後，山環水抱，風清氣正，為此，周氏先祖在此定居立宅，先後出了百餘名文武官員，按風水上講，確是一方寶地。
然而，不僅如此，更讓人神奇的是，這裡居民生雙胞胎的很多。據統計，村裡先後出生了17對雙胞胎，其出生率為世界平均水平的300倍，當地人都說是喝了這雌雄二水所致。因此，這條河又稱為「雙仔第一河」。有人開玩笑說，要想生雙胞胎，就要到這裡來孕育，以吸納雌雄二水之精華。
人既如此，植物亦如是。在村北二水匯合附近的石山上，兩棵相距不遠的榕樹生長莛葳，根系均深入石壁間，頑強成長為參天大樹。其中一棵已逾百年，稱為許願樹，又叫母樹，它是一棵靈樹，摸摸它的樹根能遂您心愿，給您帶來好的運氣。另一棵雄樹則顯得年輕多了，生機盎然。石頭上能長出兩棵這麼大的樹，不能不感嘆其頑強的生命力。
「獨石時耕景色明，甘棠曉讀舊書聲。山亭隱士敲棋局，清澗漁翁坐釣亭。西嶺晴雲濃復淡，昂山毓秀翠還清。龜山夕照紗籠晚，芳寺鐘聲對鶴鳴。」《甘棠八景詩》對上甘棠的美景進行了高度概括，人們生活在這恬靜的田園風光之中，與世無爭，其樂融融。
在村外一處菜畦之地，一座磚石壘成的低矮門樓上，村民用黃色油漆寫的一副對聯吸引了我，左右聯分別為「阿豆撒豆春豆夏豆秋豆冬豆豆豆香，傻瓜種瓜東瓜南瓜西瓜北瓜瓜瓜有」，橫披為「豆香瓜甜」。從這副詼諧有趣的對聯中，可以感受到村民對自給自足的農家生活的滿足。
夕照如詩，樹枝搖曳，倒影如畫，冬日暖陽下的古村落愈發顯得美麗起來。暮歸的老牛踩著青石板古道，悠閑地走向自己的老窩。石拱橋上的行人，或疾或緩，或站或蹲，倒映在清澈的河水裡，幾隻鴨子在橋下自由自在地游來游去。在晚霞的洇浸中，上甘棠色彩愈來愈濃，如一幅千年時光里的畫卷。
暮歸的老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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