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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隨緣起緣滅,不問情深情淺

文 | 白落梅

離思五首·其四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元稹

每個人的一生都有飛不過的滄海,越不過的桑田。邂逅一段情感,是緣,也是劫。這是人的定數,縱算你儘力去避免,亦解脫不了愛恨離怨。許多事明知是錯,依舊飛蛾撲火,只爭朝夕。

或許,情到深處,沒有對錯,更無得失。相處的日子裡,所有看過的山水草木,經歷的悲歡離合,都是值得驚嘆的風景。也許,此生再不相忘;也許,轉身就是滄海。諾言很美,卻也如風,可以沁人心骨,亦可無影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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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寫這首詩的人叫元稹,唐時男子,年少便富有才名,和白居易同科及第,並結為終生詩友,二人共同倡導新樂府運動,世稱「元白」。

元稹的詩,辭淺意哀,悲切情深,讀來驚人好夢,動人心腸。其《離思》五首,《遣悲懷》三首,皆是入骨之句,言語美妙,情思婉轉,卻也悲戚哀怨。更著有傳奇《鶯鶯傳》,又名《會真記》,後被元人王實甫改寫成劇本《西廂記》,被千古傳唱,經久不息。

滄海和巫山為人間最美好的風景,而元稹用最美的風景來形容他的妻子韋叢。韋叢,太子少保韋夏卿的小女兒,二十歲之齡嫁與詩人元稹。那時的元稹僅為秘書省校書郎,但出身名門、高貴典雅的韋叢,並不計較元稹的身份。嫁作人婦,勤儉持家,為其煮飯燒茶,紅袖添香。

日子雖平淡,夫妻卻恩愛,情深意濃,亦作紅塵知音。然造化弄人,年僅二十七歲的韋叢因病去世,這時的元稹已升任監察御史,愛妻亡故,令詩人悲慟欲絕,後寫下一系列的悼亡詩,祭告亡妻的魂靈,告知情深不?改。

滄海為孟子「觀于海者難為水」幻化而來,《孟子·盡心》篇「觀于海者難為水,游於聖人之門者難為言」。而巫山則使用宋玉《高唐賦序》里「巫山雲雨」之典故。《高唐賦序》說,其云為神女所化,上屬於天,下入於淵,茂如松榯,美若嬌姬。

看罷了茫茫滄海,涓涓細流便不入眼,而邂逅了巫山的彩雲,對所有的雲霞亦不足為奇。這世間唯如滄海之水,似巫山之雲的絕代佳人,能令其傾心相待。之後,縱有傾城國色,花容月貌的女子,也不能博取他的愛慕與歡心。

哪怕萬花叢中過,也是片葉不染身。奼紫嫣紅的枝頭,沒有一株花木值得他為之停留,更莫說折取,對之動情傷神。愛妻的亡故,讓他心意闌珊,倦怠了世間情愛,再無意任何花開。於詩人心中,唯有愛妻是那傾國的名花,雖死卻不敗不謝。那麼多似雪繁花,他也只是匆匆走過,不顧盼,也不回眸。

他說,不折花沾葉,不駐足顧盼,一半是因其修道之清心寡欲,一半則是曾經擁有過世間最美的你。愛妻亡故,他無法從悲傷中解脫,閑時便讀莊子《逍遙遊》,淡看紅塵情愛,靜心修道。在他心裡,愛妻是滄海的水,巫山的雲,百花中最嬌艷的一朵,今生再無人可以取代她的美。他對其情深如海,甚至許下誓約,終身不娶。

唐人悼亡詩中,元稹的詩境格調清絕,意婉情深。「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更為後世稱頌。詩者有心,所傾訴的,亦只是當時之情。愛妻亡故,他雖悲切,並誓不再娶,那時的元稹,對韋叢的感情,確是真摯,不容置疑。然讓一個風流詩客,自此孤獨到老,實在太?難。

韋叢去世後兩年,元稹就在江陵府納了妾。也許接受一段新的情感,開始新的故事,並不意味著遺忘從前。又或許,在他心底,世間再無任何女子可以替代愛妻。縱算他再娶納妾,甚至邂逅更多的情緣,亦無法擦去過往的痕迹。

之後,元稹去往四川為官,結識了蜀中才女薛濤,並與之生出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薛濤比元稹年長十一歲,雖年過四十,卻依舊容顏秀美,風韻猶存。風流倜儻的元稹,令薛濤一見傾心,多年對情感的隱忍,自此為他一人盡歡。身為歌伎的薛濤,雖與韋皋有過一段情緣,卻始終不曾為之付出真心。

那段時間,他們忘記了年齡的差距,忘記了世俗的約束,只醉心於詩酒文章,遍覽蜀中山水。

風花日將老,佳期猶渺渺。

不結同心人,空結同心草。

薛濤一生未嫁,她以為,她等候的男子,雖不曾在她最好的年華里出現,卻到底相約而至。她甚至不去想,她與他是否有結局,此生至少這樣美好地愛過,亦是無悔。

薛濤和元稹度過了一段浪漫逍遙的時光,然這熾熱的愛戀卻在元稹離去時消散。元稹走了,去了京城,他承諾,他會回來,伴她歲歲年年。她這一生,雖未曾對別的男子動過真心,卻聽過太多的海誓山盟。她自是不敢輕信他的諾言,但內心始終期待,有一天他真的會歸來,並且留在蜀地,與她長相廝守,暮暮朝朝。

他沒有信守承諾,她亦不恨不怨,一個人隱於浣花溪畔,卸下過往的美麗與哀愁,自製詩箋,孤獨美好地活著。暮年的薛濤,著素佈道衣,建吟詩樓,釀薛濤酒,在清幽中,平靜地度過了晚年。她自知,世間男歡女愛,觥籌交錯只是過眼雲煙,雖相愛,卻無謂相負。

自古男兒動心容易守情難,元稹對亡妻情深意重,對薛濤也不算始亂終棄,他只是情難自已。在後來的宋朝,東坡居士寫下一首千古悼亡之詞《江城子》,更是凄婉痛絕,讀罷令人斷腸。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蘇軾夜夢亡妻王弗,死別已有十年,仍對之思念深切。想當年,夫妻恩愛情深,如今獨留她千里孤墳,千般愛戀,萬縷哀思,無處訴說。蘇軾一生宦海浮沉,情感亦是坎坷起伏,不如人意。他娶妻王弗,為其紅袖添香,是蘇軾的伴讀良友,後亡。再娶王閏之,亦是一位性情柔順,賢惠大方的女子,陪他經歷人世風雨,飄蓬流轉。

王閏之去世後,蘇東坡再遇紅顏知己王朝雲,她雖為歌伎,卻清雅脫俗,才情超絕。蘇軾愛之,納為侍妾,朝雲用一生最美的時光追隨東坡居士,與他詩酒吟唱,陪他研習佛理。然紅顏薄命,朝雲亦離他而去,東坡悲傷不已,為之寫下聯句:「不合時宜,唯有朝雲能識我;獨彈古調,每逢暮雨倍思卿。」

人的一生,總是在不斷地相遇,又不斷地相離。也許時間久了,已經分辨不清,誰是滄海之水,誰是巫山之雲,誰又是你耗費一生想要珍惜,又至死不忘的那個人。也罷,任隨緣起緣滅,不問情深情淺。

? END ?

(本文所用配圖均來源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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