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歡喜里修行——讀胡蘭成的《今生今世》
在歡喜里修行 ——讀胡蘭成的《今生今世》
當初，作家張愛玲義無返顧地愛上了已有妻室的胡蘭成，兩人一紙為證，結為夫妻。
紙上，張愛玲朴樸素素地寫一句：「胡蘭成張愛玲簽定終生，結為夫婦」，胡蘭成拿過來靜靜地看了看，添一句：「願使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這一添，使得八荒迴響，天地清明！
「歲月靜好，現世安穩」八個字，滲暈出胡蘭成平和文字里渾厚的才氣。
好多年以後，胡蘭成到底也沒有「現世安穩」，他東躲西藏地逃亡了，但這並不影響他心目中的「歲月靜好」。當激蕩的歲月塵埃落定，喧囂的人生平淡和緩時，一直靜靜的胡蘭成，再將心韻和緩下來，以婚約中那種平和、厚重的文字駕馭能力，花了5年多時間，靜靜寫成了一部自己心儀的著作：《今生今世》。
文章寫成上部出版，胡寄給遠在美國的張愛玲，讓自己一直心愛且仰慕著的人讀讀，一半是告訴她自己的心境，一半也是炫耀，因為胡蘭成覺得這部作品比張愛玲的文筆好。
後世也有評論家認定此書超過張愛玲的作品。
一部好作品，譬如《金瓶梅》吧，眾說紛紜，罵譽皆有正是應了世間萬象，且不論《今生今世》到底較張愛玲作品如何，單說當時的愛玲吧，到底也沒能和深愛的胡蘭成相守終身——他們已經離婚多年了。但愛玲在收到該書上部後，便在回信中討要下部。
胡的這部書，算是散文體的自傳，卻又絕不同於一般的文學作品，裡面有自己情感，有世情的真實描寫，但更多的則是感悟，如佛經里對人世的開導。胡蘭成倒也不是在開導別人，而是對民國世界裡一人一物，一情一景的「佛說」。
綜觀胡的一生，倍受非議。出學校後先是跟隨汪精衛先生一心一意地救國，用書生的情懷和真摯為汪先生的主義奔走呼號，失敗了便是在山河歲月里逃亡，卻又逃得不卑微，又無遊覽山川的洒脫。胡先生因為此一逃亡成就了自己與山、與水、與人、與物親臨的機緣，心底里便覺得歡喜，也就有餘情與世間萬物親和，終也釀出許多故事。
我讀《今生今世》，才至讀到幾十頁，便認定這是本文學中的佛書了。佛書教人在苦澀里修行，然後再品嘗苦澀後的喜悅，而胡先生，一生雖在劫難里，卻是在歡喜里修行，細味歡喜中的苦澀罷了——也就是說，這苦澀，嘗在胡先生的嘴裡，卻覺得有物物親和的歡喜。
先是，我驚喜地向珊麗推薦這本書，又向青山推薦，兩人都興味盎然地拿來讀。珊麗讀過，默然似有許多話憋著，一會兒說胡先生的所為不好，又說胡先生的為人倒是真切的，想了好一會兒，終又說還是喜歡胡先生。
今天上班問青山，青山搖搖手裡厚厚的幾本胡先生的書，說，還沒讀完呢。
好吧，等他讀完，我倒要問問他對胡先生先後愛著七八個女人一事，作何感想。
因為青山是個不落俗套的人，該不會如世俗一樣，在這件事上一棒將胡先生打死。
2015年8月24日，於痴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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