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了自己一天，十八歲到底意味著什麼

十八歲那年，我高考志願滑檔，行將復讀。

七月的某天，二十七樓，沒有燈光，月光正好可以湧進來。我和男友躺在他家的沙發床上面，我很少像那天那樣深深地望一個人的眼睛。那天我說「你有你的大學生活，而我要復讀，你要不要試著放開」的時候，他的眼淚順著臉頰，幾乎是拋物線。

後來複讀，我也並沒有在那所著名的超級中學堅持下來，滾去了一所三流一本院校。可惜年少，就是不肯輕易地低頭，兜兜轉轉一圈還是決意要回去。臨行前的夜晚學長酒醉，凌晨打電話來求我不走，我沒有說話，悄悄掛斷。我跟別人說，短暫的喜歡，跟我的未來比起來，什麼也不算。堅持說務必要來送行的學長，我最後踏上車也沒有出現。

十八歲的記憶總是有我和我的行李箱。三個城市，我拖著它、提著它、抱著它，總是遇見壞的電梯和長長的石階，它總是在人流里蹦地一聲裂開，我總是落魄地整理、擠壓、托舉。

十八歲的後半段，恰逢高四的冬天，只有寒冷，沒有詩意。我每天睡不好，不剃鬍須，頭髮必須留到看不下去。那時候，食物只有吞咽，沒有咀嚼和品嘗。假期沒有敢回去的家，眼睛只剩寢室破舊的天花板。我沒有生活，只有書本和習題。我不會抽煙，卻學會了點煙。

直到現在，那些別人拍手稱號的細膩情感戲，無法在我心中颳起任何波瀾。十八歲以後，我有多功利，有多麻木，有多殘忍，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寧願自己失戀之後痛徹心扉、大哭大叫，也不是做現在這樣沒有回聲的水。

十八，這段歲月成功吞噬掉我的浪漫情懷，其中還有一大部分我伸向世界的觸角、和對情感的知覺。而這些都隨著十八歲帷幕的降下，不再輕易歸還給我了。

這以後，我看十八歲，不是藝術家的青春傷痛、美好年華。它不過是法律書寫的年齡界限而已。這之前我殺人放火是輕罪，尚有原諒的餘地；在這之後，便只剩成年人的罪與責了。

除此之外，十八歲絕並沒有讓我變得更自由。

哪怕二十歲，我只是成年，依然無法獨立，依然被迫著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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