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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街並不是只有老媽蹄花和人民公園

不知道每天有多少車經過成都人民公園旁的祠堂街,有多少人在這條街上停留。但要人們描述祠堂街,或許他們多半以「人民公園」和「老媽蹄花總店」開頭。

但往往是,人們在描述這個赫赫有名之地時,連祠堂街三個字都會略去。儘管在地圖上,祠堂街是它們的位置坐標,在行政劃分上,它們也是歸屬於祠堂街,甚至一出人民公園地鐵口,可以看到寫有「祠堂街」三個大字的指示牌,但在人們的印象中,祠堂街好像「消失」了。

祠堂街街景

這條街老舊、短小,只不過300米長,30米寬,南邊人民公園的文化歷史人所共知,北邊的建築群也藏有記憶。這片建築形成一個奇怪的三角形片區,布滿了餐飲。駕車的人或許只把它當成車輛分流的路障,路過的人或許只把它當成滿足果腹之欲的地方。

事實上,只要你肯抬一抬頭,看看街邊高處的景緻,或者往街道深處鑽一鑽,你就會發現這裡居然有好幾處老建築。再問問那些年老且有智慧的人,原來這小片建築群承載了這麼多的文化與歷史,記憶與故事。

成都市青羊區房產管理局工作人員鍾永平對祠堂街非常關注。從2003年開始,鍾永平就參與了祠堂街項目,如今他對這裡的情況了如指掌。鍾永平說:「祠堂街北側的建築群,已經是成都為數不多、較為豐富的近現代建築群,整體片區被保留下來,已屬十分難得。

」這裡彙集了從上世紀三四十年代至七八十年代幾個時期的建築,祠堂街像一個小型建築博物館散發出不同的風格。鍾永平介紹,「這條街以前的問題很多,年久失修、火災隱患突出、建築使用功能混亂,有關部門也花了很多時間和精力才製作出相關開發保護方案,希望能重現這條街曾經的風采。」

成都曾經的新文化中心

最初完整描述祠堂街歷史的是袁庭棟老先生,他說:「祠堂街最初不叫街,是清朝滿城的一條衚衕,叫喇嘛衚衕,或者蒙古衚衕。」

康熙年間,時任四川巡撫的年羹堯,奏請修建了滿城,而祠堂街就在滿城的東南角,因為在街上為年羹堯建立了生祠,故得此名。

「祠堂街最初很長,從現在的位置一直通到將軍衙門。也正是有了這條街,才有了人民公園。」袁庭棟說,改革開放以後,蜀都大道的貫通,截斷了祠堂街,現在的長度大約是當初的三分之一。「1949年以前,這條街是成都最早引進西方文化的一條街,此後慢慢形成文化相對集中的地區。」袁庭棟介紹到,「它是最早看到油畫、小提琴的地方,那時的書刊可是精神糧食。」

祠堂街早年主營經史子集、試帖闈墨等舊式讀本,1912年以後,出現許多新式書店。抗日戰爭期間,成都成為全國大後方的文化中心,祠堂街因為已有的文化基礎以及優越的地理位置、廉價的房租,慢慢吸納了無數的文化機構和名人,開始走上它的輝煌歷程。

流沙河在一次採訪中回憶,祠堂街一帶有上百家小書店。據統計,從1937年到1949年,開設在祠堂街的書刊新店、文具店佔到了全市總數的70%,數量遠超當時的春熙路,故而,這條街在當時被稱為「新文化街」。

祠堂街舊照

據《成都街巷志》介紹,全國著名的生活書店、開明書店、商務書店、東方書店、大東書局、正中書局等很多分店都來到祠堂街,群力社、大聲社、星芒社、戰時學生旬刊等等多家報館,也都聚集在此。當時讀書的氛圍極濃,吸引了無數青年,《西行漫記》《論持久戰》《彷徨》等風靡一時,宣傳馬克思列寧主義的進步書刊也屢見不鮮。一些書店門口掛著「歡迎看書」的牌子,有的還免費提供開水,書架上的書可隨意翻閱,服務之好。

為宣傳抗戰,祠堂街發出了最強烈的聲音。一些書店組織圖書業工人歌詠團,早上唱抗日救亡歌,晚上開展街頭演講和演出,上演了如《放下你的鞭子》等著名街頭劇。

除了書店,祠堂街還有表演新戲的劇場,是一個很時髦的地方。1931年,祠堂街出現了西蜀大舞台,1937年改名為天府大戲院,1939年又更名為新又新大戲院,成為傳統川劇改革與創新的最大實驗場,推動了近代戲劇的發展。1947年戲院改名為錦屏大戲院,1952年更名為四川電影院,位置就在祠堂街8號。

袁庭棟先生回憶到:「以前我在四川大學就讀,還是個窮學生,雖常去學校禮堂看電影,但四川電影院會放一些其他地方沒有的電影。那裡的票分幾個等級,甲等票1角5分錢,差點兒的票1角2分,我去那兒看了一場1角2分錢的電影。」

事實上,散布在祠堂街上的新潮機構數不勝數。不僅有著名的餐館「努力餐」、中西結合的「聚豐園」等高檔餐廳,還有當時最洋氣的童裝店。「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在這條街靠近人民公園那側,還有很多平房,許多書店。」鍾永平說,如今北側的建築群還保留著。

今天,在原四川電影院的頂樓,可俯瞰這一片區的所有建築,不同年代的建築高低錯落,遠遠地能看到辛亥秋保路死事紀念碑。鍾永平解釋說:「根據城區規劃,這一片區的建築高度不能超過紀念碑,這對於想要建高樓搞開發的經營商來說,投資祠堂街很不划算。」正是因為這個「不划算」,這些建築保留得較為完整。

《新華日報》駐成都辦事處

革命歲月的見證者

在上個世紀三四十年代,祠堂街是中共地下黨革命活動的重要據點,中共中央南方局、四川省委、成都市委先後在此建立了7個支部及秘密聯絡點、交通站。如今,《新華日報》駐成都辦事處還佇立在這條街道的38號,默默地訴說著當年革命的激情歲月。

《新華日報》駐成都辦事處是一座三層磚木建築,佔地1440平方米,從上空俯瞰呈「回」字形,窗子形狀和裝飾都很別緻。主樓和廂房間由木質樓梯連接,走在上面吱吱呀呀的聲音,讓人彷彿回到那久遠的年代。

《新華日報》駐成都辦事處舊址

袁庭棟介紹:「抗戰八年期間,《新華日報》駐成都辦事處,成為了成都範圍內唯一和公眾公開見面的窗口。」

1938年1月11日,《新華日報》在武漢創辦,據《抗日戰爭時期四川大事記》記載:「1938年3月12日,漢口《新華日報》在成都祠堂街設推銷組,羅世文任主任。」同年4月,成都祠堂街設立分館,附帶開辦書店,直到1947年3月。期間,周恩來、董必武、彭德懷、林伯渠、吳玉章、鄧穎超等都到此工作和視察,據說,二樓的某個房間就是周恩來住過的地方。

《新華日報》發展迅速,在一年之內,發行站就遍布成都周邊10餘個縣,雖然僅僅有10多名員工,但發行量曾達到1000多份,擴大了中國共產黨的影響,為宣傳抗日做出了巨大貢獻。

儘管如此,成都辦事處的工作一再受到國民黨的阻礙。據相關資料顯示,國民黨還暗中阻礙報紙的發行工作,派人毆打報丁、報童,糾集流氓鬧事。雖然共產黨員多以書店、報社為掩護,但還是引來了國民黨特務。從《成都街巷志》中可以了解到,國民黨特務常聚在祠堂街對面的一個茶樓上盯梢監視,為了找出目標,國民黨特務有時還專門帶著被捕者前來指認。

祠堂街38號

上世紀五十年代,這裡成了中國建設銀行的宿舍,在樓後還建了一棟小樓,從小住在這裡、現年50歲的曾先生對這棟老建築很有感情。他的父母就是中國建設銀行的職工,小時候,他和夥伴們常常在裡面跑上跑下地玩兒。「走進這裡,就是走進了革命大院。」他指著那面保存得最好的牆體說,「這棟樓的結構很好,以前整棟樓的風格和這堵牆一樣,灰磚、紅木,帶條框的窗子,非常好看。」

1947年,在《新華日報》駐成都辦事處被迫撤離之前,剛上高中的流沙河急忙前往,得到一本《毛澤東的少年時代》。流沙河感慨地說:「如今物換星移人漸老,每次經過祠堂街的時候,還要注目留情於那家書店的舊址,想起我失去的青春。」

張采芹畫室

四川美術的高峰期

據《成都美術志》記載,1949年以前,明確提到在祠堂街舉辦的畫展就有15次,主要由著名畫家張采芹操辦、在祠堂街上成立的四川美術協會,其舉辦的畫展實則多達80多次。祠堂街無疑是曾經的「美術中心」,如今在祠堂街10號的聚興誠銀行暨張采芹畫室,是那一時期的見證地。

抗日戰爭爆發後,張大千、徐悲鴻、傅抱石、齊白石、謝無量等大批藝術家內遷四川。為接納他們,1941年4月24日,四川美術協會在祠堂街成立,張采芹、羅文謨、林君默等9人擔任協會「常務理事」,張采芹兼任總務一職。同時,張采芹兼職為聚興誠銀行祠堂街辦事處主任,並在辦事處樓上設置了自己的畫室,這裡成為最初美術協會辦公、聯絡、接待、展覽的地方。

張采芹

據統計,張采芹、黃君璧、豐子愷、張霞村、線雲平、張大千、沈尹默等十多位畫家都在這裡開過畫展。

出生於1933年的張思孝是張采芹的長子,那時他還是個不足10歲的孩子,「我經常跟著父親到聚興誠銀行辦公室,看著他和徐悲鴻、張大千等好多名人聊天談文藝,也談時政。從小耳濡目染,看了太多的作品。雖然展廳不大,但看的人還是挺多。後來,他們把街對面的聚豐園買了下來,作為協會的會址,兩個大的餐廳改成了展廳,當年協會的位置就在現在人民公園裡的『藝苑亭』。」藝苑亭里有四川美術協會故址紀念碑,前有馬識途書寫的字,後則是徐悲鴻為張采芹畫的全身像。

祠堂街10號內部一樓客廳

祠堂街彙集了最優秀的書畫作品。據《張大千全傳》記載,1944年3月1日,「張大千收藏古書畫展覽」就在四川美術協會禮堂開幕。10日之後,四川美術協會又舉行了首屆美術節紀念大會,參加者有美協會員與來賓百餘人。

為人仗義、古道熱腸的張采芹,一邊為書畫展覽出謀出力,一邊還要為藝術家們的生活奔走。晝夜勞頓,事必躬親,往往自掏腰包,這贏得了所有人的敬佩,文人間結下了深厚的友誼。張大千臨摹「敦煌壁畫」的展覽震驚全國,他深為感激地說:「這次我的敦煌壁畫展覽得以在成都順利進行和最終取得圓滿成功,皆是多虧了采芹兄!」

廣為流傳的還有張采芹用十石米換回徐悲鴻《奔馬圖》的故事。徐悲鴻在祠堂街舉辦個人畫展,展覽結束後,《奔馬圖》卻不知所蹤。這下急壞了張采芹,他派人放出消息:懇請歸還,許酬重金。果然真的有人送來紙條:昨日牽去徐悲鴻的馬一匹,請拿五石米來換。

祠堂街10號老建築外觀

當時張采芹一月的工資才八斗米,而五石米則是五十斗米。一幅畫在戰亂年代實在無足輕重,而一斗米可能等於一條命。但在張采芹的眼中,《奔馬圖》的價值足抵千金,他沒討價還價,二話不說湊齊所需。結果對方又將酬金提高到了十石米,這簡直就是天價。但張采芹仍然答應,最後東拼西借,將《奔馬圖》完璧歸徐。

「一日,天氣驟寒,我父親見徐悲鴻衣履單薄,曾把一件毛衣脫下交與徐悲鴻,時隔一年後,徐悲鴻又把毛衣還了回來,我媽媽把它拆了重新打了一件給我穿。」張思孝還回憶,「當然,畫家都不只是在搞創作,身處戰亂時期,他們也通過義賣來支持抗戰。」

祠堂街作為一個美術中心,為流亡的畫家提供了暫時的棲身之所,他們得以在此切磋文藝。四川美術以這條街為據點,得到了繁榮發展,更重要的是它保存並延續了中國畫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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