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五個愛照鏡子的照出事兒來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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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項蘇農

【作者簡介】項蘇農，蘇州市人，現在蘇州從事律師工作。工作之餘愛看閑書，出差之機常逛街市，間或有所感，書詩文自娛。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愛美表現之一就是照鏡子。

在原始社會裡的原始人，就知道了、並開始了以水為鏡，從而開啟了每一天的美化生活。

早在2500多年前的春秋戰國時期，著名大咖墨翟先生在一次免費講座時，就引用了從前的一句老話，作為這次講座的結束語：有才有德的人不以水為鏡子，因為以水為鏡子，只能照見自己的面容；而是以人為鏡子，因為以人為鏡子，就能知道什麼是對自己有利的，什麼是對自己不利的。（「是故子墨子言曰：古者有語曰：君子不鏡於水，而鏡於人。鏡於水，見面之容；鏡於人，則知吉與凶。」《墨子·非攻·中》）。

男人當然也不例外，但男人卻很少有公開承認自己也是每天照鏡子的這件事情，但歷史上只有五個男人是例外，而且照鏡子還照出來了五種不同的結局。

（鄒忌）

（一）鄒忌特別愛臭美

西漢劉向在《鄒忌諷齊王納諫》一篇中，說到了戰國時代鄒忌兩次照鏡子這件事：

自從擔任了齊國的相國以後，本來就身材修長高大，外形光艷美麗的鄒忌，更加註重自身形象。

他每天早晨穿戴好了衣服帽子後，總是忘不了先要照一會鏡子，原文是「窺鏡」，同時還特別的愛臭美，先是問妻子：「夫人夫人，你說你說，是我美呢還是城北徐公美呢？」後是問小妾：「太太太太，你說你說，是我美呢還是城北徐公美呢？」 還不放過上門來拜訪的客人：「老兄老兄，你說你說，是我美呢還是城北徐公美呢？」

終於有一天，齊國人一致公認的美男子徐公，上門來找他談事情。他一邊同徐公說著話，一邊仔細地看著徐公，當場已經確認自己不如徐公美了。

徐公剛剛走後，他就迫不及待的又拿起鏡子，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原文是「窺鏡而自視」，更是確信以前認為自己的美，包括妻子、太太、客人所謂說他的美，其實和徐公的美就不是一個等級上的，兩者相距甚遠。

從此以後，鄒忌就得了一個照鏡子後遺症的毛病。

（殷仲文）

（二）東晉殷仲文照鏡頭髮現自己無頭

東晉時代有個官至為東陽（今浙江金華）太守的殷仲文，這個殷仲文有一句拍馬屁的名言：「聖德深厚，地不能載。」

《晉書·殷仲文傳》：「初，玄篡位入宮，其床忽陷，群下失色。仲文曰：『將由聖德深厚，地不能載。』玄大悅。」

《世說新語·言語第二》：「桓玄既篡位後，御床微陷，群臣失色。侍中殷仲文進曰：『當由聖德淵重，厚地所以不能載。』時人善之。」

雖然兩書在事情的具體細節上，說法上略有出入，但意思是一致的，說的是東晉末年也就是公元403年，篡位自立的桓玄，在大典之日剛剛登上御床時，御床就突然塌陷下去了，面前的臣僚們見狀大驚失色，認為是不祥之兆。就在這個時候，殷仲文馬上就對桓玄說：「陛下聖德深厚如山，大地都不能承受其重。」

在公元407年，執掌朝政大權的劉裕，發現殷仲文參與謀反的事實後，就立即下令砍了他的頭。

蹊蹺的事情是殷仲文在被砍頭的前幾天，他在照鏡子時，突然發現此前一直都是很好使用的銅鏡，竟然連續幾天，每天都是在鏡面里看不見自己的容貌了，在他的眼睛裡，看見的始終就是一個白花花的鏡面。

無論是他把鏡面磨了又磨，還是把自己的臉洗了又洗，即使拿來了老婆專門使用的變形四葉佛像鳥鳳化妝鏡，也還是看不到自己的臉。

更為奇了怪的是看不到他面孔的銅鏡，卻能從中看到別人的面孔。就在他為此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他參與的謀反案被人發現了。

關在死牢里的他，在用冷水洗臉的時候，豁然開朗了，在鏡子里看不見我的臉，寓意著我的頭沒有了，我的頭沒有了，也就是我的命沒有了。罷了罷了，我命該絕。

不知這時的他，會不會想起那句「聖德深厚，地不能載」之言猶在耳邊，今日卻已經陷入了形影相弔、鏡不能照的死亡境地。

《獨異志》載：「宋武帝未殺殷仲文之時，仲文每照鏡，常不見其首，後數日，果為武帝所殺。」

這真是一面神秘的銅鏡，竟然能夠預知殷仲文的凶吉福禍。

於是「仲文照鏡」就成了顯示凶兆的典故。

（三）徐德言破鏡重圓

唐人孟棨在其所著的《本事詩·情感第一》中，講了一個「破鏡重圓」的故事：

陳國駙馬徐德言在陳國國破將亡之際，預料到夫妻必然分離。於是他就對妻子樂昌公主說：「你這麼漂亮的人，肯定會被勝利者搶去。如果我們緣分未了，我們一定會有相見重逢之日，我想我們應當找一個今後作為各自相認的信物」，說到這裡他就把妻子的陪嫁物，一面戰國銅鏡一劈兩半，夫妻二人各藏半面。同時還同妻子約定：「在明年正月十五那天，你把你的半片銅鏡拿到京城的集市上去賣，如果我還活著，我一定會在那天趕到集市上去，會通過尋找你的半邊銅鏡去打探你的消息。」

在第二年的正月十五日，徐德言果然在京城集市上，看見有一個老頭在叫賣半面銅鏡，而且要價高得離譜。

他認出了那半面鏡子就是此前家中的戰國銅鏡，知道妻子已有下落了。他對老頭說他要買下這半面銅鏡，叫老頭跟他去他的住處取錢。

回到住處後，他把自己珍藏的半面銅鏡，和老頭手裡的半面銅鏡拼在一起，合二為一的兩個半面銅鏡，中間沒有一絲絲的縫隙。

他望著破鏡里自己憔悴的面容，有感而發的寫了一首詩，拜託老人家將這首詩帶給妻子樂昌公主。

他在這首詩里寫道：昔日你帶走了半面鏡子，今天半面鏡子來了你卻沒有來。鏡子里只有我孤單的人影，鏡子里卻沒有你美麗的容顏。「鏡與人俱去，鏡歸人未歸。無復姮娥影，空留明月輝。」（南北朝·徐德言《破鏡詩》）。

把樂昌公主搶去的楊素，知道了這件事情後，在感動之餘，就揮了揮手，讓他們夫妻二人回家團聚去了。

（破鏡重圓）

（四）唐朝李固言照鏡子照出個狀元來

李固言是唐朝唐憲宗元和七年壬辰科的狀元。

同是唐朝人的段成式，在《酉陽雜俎·續集·支諾皋中》這本書中，記載了李固言取得這科狀元背後的一段軼事：

元和六年，也就是公元811年，在殿試考試中名落孫山的李固言，垂頭喪氣的到四川一帶的地方散心去了。

到了成都後，有一天，在路上遇到了一個氣質神秘的老婆婆，這個老婆婆在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後，用神秘兮兮的口氣說：「小夥子，別灰心，我告訴你，明年芙蓉鏡下，你一定會高中榜首，金榜題名。」

「婆、婆婆，謝、謝、謝謝你的吉言，」 李固言恭恭敬敬地向婆婆行了一個禮：「『明年』我、我、我知道，是、是、是元和七年，但『芙蓉鏡下』，是、是、是什麼意思？還望婆、婆婆告知、告知。」

（唐代芙蓉鏡）

「天機不可泄露，到時你會自知。」 老婆婆對他神神秘秘的一笑：「小夥子，記住啊，芙蓉鏡下，芙蓉鏡下，芙蓉鏡下。」

《新唐書·列傳·卷一百零七·李固言傳》說李固言這個人有口吃的毛病，原文是「固言吃，接賓客頗謇緩，然每議論人主前，乃更詳辯。」

李固言口吃，其實是屬於典型的「訥於言敏於行」一類，因此他專門去店鋪里，買了一面芙蓉鏡。

在接下來的幾個月里，他有時會望望芙蓉鏡里的自己，有時會看看銅鏡背面鑄造出的芙蓉花飾，但更多的時候，是對所有圍繞和涉及「芙蓉鏡下」的問題，進行了深入的研究。

在第二年的殿試考試中，李固言果然考中狀元。因為試卷的題目就是「人鏡芙蓉」，對他來講，簡直就是一道送分題。

從此以後，「人鏡芙蓉」就成了比喻考試將要獲得第一名的成語。

（五）張九齡對著鏡子自戀

還有一個照鏡子的人，是唐朝時人稱「張曲江」的張九齡。

在開元二十四年，因為受到奸相李林甫極力排擠，張九齡被玄宗皇帝罷去宰相之職。罷相以後，他想到一腔的壯懷激烈再也無處伸展，只能對著一頭白髮攬鏡自憐，於是白髮之恨油然而生。

他遂以《照鏡見白髮》為題，寫了以下一首五言絕句：

宿昔青雲志，蹉跎白髮年。

誰知明鏡里，形影自相憐！

明朝人唐汝詢在《唐詩解》中論及此詩時說：「曲江罷相後，慨功業不遂而作也。」清朝沈德潛的《唐詩別裁》也說此詩是：「曲江抱伯仲伊、呂之志，而令其蹉跎以老，唐室所以衰也。中藏得任用匪人之意。」 而評論的最到位的是黃叔燦，這個清朝人在《唐詩箋注》中，用16個字評點此詩：「蹉跎白髮，對影自憐，悲哉斯言，不堪多讀。」

徐德言、李固言、殷仲文、鄒忌、張九齡這五個男人，照照鏡子竟然會照出喜、樂、哀、思、悲的五個故事，倒是他們本人事先想都想不到的事情。

這也印證了那句廣告語：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

是的，天下之大，真的是無奇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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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問：朱鷹 、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大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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