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迪·舍曼的《無題電影劇照》

Untitled Film Still，#13，1978

《無題電影劇照》（Untitled Film Still）是辛迪·舍曼（Cindy Sherman，1954— ) 創作於1977—1980年的作品，當時舍曼只有二十三四歲。這些作品全部通過表演性的自拍來完成，但沒有固定的主題，她扮演了各種年輕女性的形象，拍攝所用的道具和場所也是隨機的。在此之前，舍曼已完成了《無題A-E》（1975年）、《無題巴士乘客》系列（1976年），但似乎只有到《無題電影劇照》才出現了井噴式的靈感，她的創造性才華，她對流行文化極為形象的呈現和深度思考，無與倫比。

雖然這些作品的思路來自1940—1960年代歐美電影的影響，不過關於創作靈感的來源，作品的具體內涵，沒有任何人清楚地闡釋過。譬如題圖的這張照片，《無題電影劇照#13》，它究竟來自哪部電影，或者僅僅來自一張海報？還是出自舍曼自己的構思？畫面中的這位金髮女子，她是圖書管理員？一個讀者？甚至，一個竊書賊？她的右手向上高高伸出，抓住一本書，將觀者的視線導向書架，書架上有什麼？她的目光朝右上方斜視，斜視著什麼？她相貌美麗，胸部挺起，像所謂的知識一樣帶給人誘惑……關鍵是她的動機。按照當代肖像研究權威、英國倫敦國家肖像館策展人保羅·穆爾豪斯（Paul Moorhouse）的解釋：「她充滿隱私又帶有戒心地注視著周圍，她的行為是什麼，我們並不清楚。」而書架上的書從上至下隱約可見的有：《1900年以後的美國藝術》，《總體藝術》，《藝術的解構》，《現代雕塑史》，《電影》，《恐怖犯罪》，《二十世紀的明星》……這些書籍顯示了舍曼的興趣所在，也表明了畫面中人的修養喜好，但似乎並不說明什麼；人物扭曲突出的姿勢和眾多的書籍形成了強烈對比，是在反思文化對人（女性）的形象的塑造嗎？這個畫面如此清晰，但表面的不確定性和它的深層意義之間構成了極大的張力或意義的模糊地帶，需要用想像去填補。

辛迪·舍曼被稱為是「她那個時代最堅強、最優秀的藝術家」（彼得·施傑爾達），這是因為她所有的作品都強烈地叩問現實，如此形象而又耐人尋味。希區柯克的電影曾給舍曼帶來無數的靈感，但正像前者的電影那樣，由於這些作品以窺視的形式只給出現實的曖昧不明的局部，從而引發了意義的謎團。《無題電影劇照》真正表達的是什麼？自我論，抑制自我論，女權論，電影敘事快感論，反思流行文化如何塑造自我形象論……各種理論闡釋似乎都有道理，而辛迪·舍曼對評論家的意見從來沒有滿意過。她所有的作品都叫「無題」（Untitled），她的作品超越於評論之上——甚至是她自己給出的評論。

辛迪·舍曼說：「事物不一定非要表達什麼意思，你可以把不同的事物攪和在一起，只是因為它們放在一起看起來挺好。」可她也說過，圖像應該「深刻而明確」。辛迪·舍曼要呈現的，其實往往是一個非常清晰、讓人難忘的畫面，但是，由於她作品的表演性，她在作品中呈現又隱藏了自我，而自我即世界，她專註於圖像表面的豐富性，她透徹掌握時代消費文化的影響，藉助一種影響進而創造另一種影響，如同安迪·沃霍爾運用世界的複製本性創造藝術的複製本性，她對主題不做灌輸式的限定，因此這些作品才有了更開放的內涵和不斷被闡釋的可能，這也正是辛迪·舍曼數十年創作永葆青春的秘密所在。

如今辛迪·舍曼早已是全球矚目的天價藝術家，一幅照片的售價就在數百萬美元。回望當年，《無題電影劇照》最早僅以100美元1張的低價出售。直到1995年，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以100萬美元收藏了《無題電影劇照》系列的所有黑白照片。這是天價之路的起點。

《無題電影劇照》，1—70張

按原作順序，完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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