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中國的路叫「馬路」？

文|歐懷琳

按字典的解釋，馬路是供車馬行走的寬闊平整的道路。當然，並非所有的路都叫馬路。有大街必然有小巷，而馬路只是比較寬大的通路的一個俗稱。

馬路，古指可以供馬馳行的大路。這點其實沒有任何人反對，《左傳·昭公二十年》：「褚師子申遇公於馬路之衢，遂從。」是馬路一詞的最早記錄。在遠古堯舜時，道路曾被稱作康衢。到了西周時期，人們把可通行三輛馬車的地方稱作路，可通行兩輛馬車的地方稱作道，可通行一輛馬車的地方稱作途畛，是老牛車行的路，徑是僅能走牛馬的鄉間小道。

秦始皇統一中國後，車同軌，興路政，最寬敞的道路，稱為馳道，即天子馳車之道。唐朝時築路五萬里，稱為驛道。秦朝馳道有統一的質量標準：路面幅寬為50步，約合70米；路基要高出兩側地面，以利排水，並要用鐵鎚把路面夯實；每隔三丈種一株青松，以為行道樹；除路中央三丈為皇帝專用外，兩邊還開闢了人行旁道；每隔10里建一亭，作為區段的治安管理所行人招呼站和郵傳交接處。這些馳道，通俗的說就是馬路了。

馳道

後來，元朝將路稱作大道。清朝稱作大路小路等。清朝末年，我國建成第一條可通行汽車的路，被稱作汽車路，又稱公路，由此一直沿用至今。我國古代的道路，都是沙石或泥土路，此外還有部分是石頭路，不過不多，最多的是夯實的泥土路，當時還沒有用瀝青或水泥鋪成的道路。

今天的瀝青馬路起源還要追溯到工業革命時期的英國。後來，這種路便取其設計人的姓，取名為「馬卡丹路」（後將碎石鋪的路依McAdam發音改稱McAdam road或簡稱McAdam）。19世紀末中國的上海、廣州、福州等沿海港口開埠，歐美列強在華興建租界，便把西方的馬卡丹路修建方法帶到了中國。據某些專家的意見「馬卡丹路」才是馬路一詞的起源，即馬路是外來詞。

馬卡丹

還有一派意見以為在上海，最早來外灘的洋人，想找個地方跑馬，江岸不夠他們盡情馳騁，便想到了洋行樓群後的大片泥灘，於是就有了今天南京東路外灘到河南中路一段長500米的跑馬小道，這便是南京路的前身。因為當時總看見洋人在上面跑馬，故而當時上海人就以其音譯，俗稱其為「馬路」。類似的解釋在航拍中國里曾經出現，不過，能夠跑馬的路我們中國人一早就叫馬路的了。到底當時是根據什麼音譯出馬路來的呢？一樣是根據「馬卡丹」嗎？如果是根據Road來音譯只能譯出路來。所以這個傳說，分明是地域黑，在黑以前的上海人沒文化不知道馬路這個很通俗的詞語，更沒見過人騎馬。

對於「馬卡丹路」這點有幾個事情必須澄清，首先是馬路這個詞在中國除了《左傳》再無記錄，然後我們才可以說，這個詞出現後死亡了，後來又復活了。但是我們在很多前人的詩句里找到馬路一詞，證明這個詞並未消亡。（南宋）蒲積中《歲時雜詠》就有「黃花侵馬路，紅樹繞龜城。」之句，這個馬路就是可供車馬行走的道路。

歲時雜詠

如果說這是詩人的文藝創作，那麼現實生活中同樣出現了馬路一詞。明代張國維成書於崇禎十二年（1639）的《吳中水利全書》收有《周永年請止長橋占湖架屋議》其中就有「水道宜通不宜塞，馬路宜通不宜廢」之句。

周永年請止長橋占湖架屋議

明朝孝宗年間的《衢州府志》也有「城內有馬路」的句子。清代嘉慶《西安縣誌》也有西馬路這樣的地名。可以說馬路一詞一直被使用，從未被遺忘，把這一個詞作為外來詞是不對的。可以肯定的是這些文獻中的馬路並非只能跑馬，同樣能行人，能被車輛通過，具有和現代馬路相同的功能，同時馬路這個詞語也非常普及。議是臣子向皇帝上書言事，條議是非的文字的統稱。起碼在明末吳中的周永年以及在北京接受條議的皇帝都明白馬路一詞的意思，否則周永年必須用更常用的辭彙代替，所以馬路這個詞語在當時是十分普及的常用詞。我就奇怪了，怎麼這樣一個常用詞越活越回去，到了嘉慶之後就變成死詞，最後被外國來的「馬卡丹路」成功復活了？

裝家們認為馬路一詞是外來詞的另一個原因是古代造路的材料和現代不同，以前是泥沙現在是瀝青或水泥，材料不同，所以以前的馬路不等於現在的馬路。這是一個比較沒邏輯的論點。照這個邏輯，我們日常使用的筷子，按字形，那必須是竹子做的，所以我們使用的那些用木，塑料，骨器金屬乃至陶瓷做的「筷子」，就不算筷子了，因為原材料不同啊！！但是我們對馬路的定義是「供車馬行走的寬闊平整的道路」，和建設馬路時所用的材料沒有半毛錢關係啊！

最後最主要的一點是在英國或其他歐洲普通人的口裡，道路就是road；avenue；street這樣的簡單辭彙，連紀念馬卡丹的郵票也只是稱之為road building（築路）。英國人中的高端洋人到了中國居然就不用road這個通用辭彙，改把馬路稱為McAdam，這個傳說是在告訴我們，歷史證明高端洋人也愛裝逼嗎？我認為說馬路是外來詞，只是借洋人的口從海外把這個詞代購回來，以抬高其身價。但是這樣的代購，並不能改變馬路是土貨的事實。

參考資料：

劉志基. 馬年說「馬路」[J]. 咬文嚼字, 2002(6):26-27.

李吉安. 淺談明清府志中衢州街巷名的文化內涵[J]. 中國地方志, 2010(8):60-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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