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的全球經濟

在發達國家，2017年可能因為其鮮明的對比而被人銘記，這一年，許多經濟體經歷了增長加速，與此同時，國內和國際政治卻發生了分裂、極化和緊張。長期看，經濟表現不可能不受政治和社會離心力的影響。但到目前為止，市場和經濟對政治失序毫不在乎，發生重大短期挫折的風險似乎相對較小。

一個例外是英國，目前該國正面臨混亂且分裂性的退歐過程。在歐洲其他地區，德國總理默克爾勢力大減，正為組建聯合政府焦頭爛額。所有這些對於英國或歐洲其他國家都不是好消息，歐洲急需法國和德國共同改革歐盟。

一個受到廣泛關注的潛在衝擊與貨幣緊縮有關。從改善發達國家經濟表現的角度，逐漸退出激進的寬鬆貨幣政策，似乎並不會對資產估值造成重大拖累或衝擊。也許人們期待已久的經濟基本面向上趨同，從而確認市場估值的情景已經近在眼前了。

在中國，有效治理失衡、更多依靠消費和創新驅動增長可期。在印度，看上去也能保持增長和改革勢頭。在這些經濟體增長的同時，該地區內外的其他經濟體也將增長。

科技方面，特別是在數字技術方面，中國和美國似乎將在未來多年裡佔據主導地位，兩國持續投資於基礎研究，並從創新成果商業化中獲得巨大收益。中美兩國也擁有經濟和社會互動的主要平台，它們得益於網路效應、信息差距的填補，以及利用和產生大量有價值數據集的人工智慧能力和應用。

這些平台不僅本身能夠盈利，還為圍繞它們開展的新商業模式創造了一系列相關機會，比如廣告、物流和金融。因此，歐盟等缺少這類平台的經濟體處於劣勢之中。

在移動在線支付系統方面，中國處於領先地位。許多中國人已經直接從現金支付變為移動在線支付中國的支付系統十分強大。在中國11月11日的「光棍節」，中國最大的在線支付平台支付寶，利用強大的雲計算架構每秒鐘處理高達25.6萬筆支付。支付寶平台金融服務的擴張範圍也令人矚目，支付寶正在通過建立合作打入其他亞洲國家。

未來幾年，發達和發展中經濟體必須努力朝更包容的增長模式轉變。就推動進步而言，筆者預測國家政府將不如企業、次級政府、工會、教育機構、非營利機構，特別是在受政治分裂和反對政治建制影響的地區。

政治分裂有可能惡化。自動化將加快勞動力市場需求側的變化，從製造、物流到醫藥、法律行業都是如此，而供給側的反應會慢得多。即使工人在結構轉型期間獲得更大支持，勞動力市場錯配的情況仍可能加劇，從而加劇不平等性，導致政治和社會進一步極化。

儘管如此，我們有理由保持謹慎樂觀。首先，對於應當保持相對開放的全球經濟這一點，發達和新興經濟體之間仍有廣泛共識。美國是顯著的例外，儘管現在尚不清楚特朗普政府到底是真的想從國際合作中退出，還是僅僅想重新談判更加有利於美國的條件。能夠看清楚的是，我們不能指望美國在正在變化的全球體系中，充當主要發起者和設計者，從而公平地管理相互依存性。

減輕氣候變化的局面類似。目前，美國是唯一一個不承認巴黎氣候協定的國家。但在特朗普政府退出的情況下，該協定依然有效。即使在美國國內，不管聯邦政府是否承認，市、州、企業以及許多公民社會組織都致力於履行美國的氣候義務。

儘管如此，全球仍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因為其對煤炭的依賴相當嚴重。據《金融時報》報道，印度煤炭需求將在大約十年後迎來高峰，在此之前，煤炭需求將保持溫和增長。這一情景固然有積極的可能性，但世界距離二氧化碳排放負增長仍有多年時間。

這些都表明，未來幾個月到幾年，全球經濟將面臨嚴峻挑戰。而我們所處的環境是債務高企令市場緊張，且使得整個系統更容易受到破壞性衝擊的影響。但短期內的基準情景似乎是趨勢保持。經濟力量和影響力將繼續西退東進，就業、收入、政治和社會極化的模式（主要是在發達國家）不會發生突然地改變，也看不到明顯的混亂跡象。

作者為2001年諾貝經濟學獎得主、紐約大學斯特恩商學院經濟學教授、胡佛研究所高級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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