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文徵明富唐伯虎窮，這裡有個答案

文徵明和唐伯虎，500年前的70後。同一年生（1470年），同為蘇州人氏，同入「吳中四才子」之列，但論壽命，唐伯虎差文徵明一大截，論財富，文徵明又高出唐伯虎一大截。

文徵明富，而唐伯虎窮。

查兩人履歷，兩人沒有大的差別，征明好點，在京城做過官，伯虎卻在中解元後仕途遇挫。兩人最大的差別還是在晚年，一個閑適富足，一個晚景凄涼。

同為書畫名家，他們的主要收入來源是賣字畫。當時的蘇州可是文化中心，書畫買賣、裝裱、印刷等行業發達。到晚年時，征明和伯虎名氣都很大，但征明的字畫在坊間很搶手，慕名者雲集。而伯虎的字畫卻較少人問津，也賣不出什麼大價錢，所以伯虎還是那麼窮。其詩云：「青山白髮老痴頑，筆硯生涯苦食艱，湖上水田人不要，誰來買我畫中山。」是為寫照。

為什麼一富一窮，會有那麼大的差別。從兩人的作品中或可窺見一二。

先看畫名，文徵明的作品有：《千岩競秀》、《萬壑爭流》、《湘君夫人圖》、《石湖草堂》、《石湖詩畫》、《橫塘詩意》、《虎丘圖》、《天平紀游圖》、《靈岩山圖》、《洞庭西山圖》、《拙政園圖》、《瀟湘八景冊》、《江山攬勝圖》等。畫的很多是風景名勝，石湖草堂、虎丘、靈岩山、拙政園等都為眾人所熟知，會有一種親切感。

唐伯虎的有《秋風紈扇圖》、《山路松聲圖》、《江南農事圖》、《雙松飛瀑圖》、《金閶別意圖》、《函關雪霽圖》、《洞庭黃茅渚圖》、《夢仙草堂圖》、《西州話舊圖》、《班姬團扇圖》、《王蜀宮妓圖》等。這些畫具體的指向性沒那麼強。但也沒毛病。

再看內容，征明畫以山水居多，伯虎畫的多數是山水、人物、花鳥，人物當中不少是仕女圖，也是受歡迎的。

但是仔細看伯虎畫中的題詩，卻往往讓人感受到一股涼意。

是的，他的畫，沒有有閑有錢階層所喜歡的「富貴氣」。只有抒發他自己心中胸臆的「寒涼氣」。

唐伯虎 《秋風紈扇圖》

題款為：「秋來紈扇合收藏，何事佳人重感傷？請把世情詳細看，大都誰不逐炎涼。」畫的是美女，揭示的卻是世情。像宮怨詩一樣，反映強烈的人情冷暖。

再看文徵明的畫，以山水田園為主，體現的是士大夫恬淡、悠閑的心境。他的畫較少題詩，即便題詩，也沒有那股悲涼意。

文徵明《積雨連村圖》

題款為：「積雨連樹暗，山莊何處歸，秋風堪畫處，蓑笠過橋遲」。描繪的是山村景象。題詩也只是對畫意的一種說明。恬淡而有意境。

唐伯虎的山水畫，論意境論恬淡，一點也不輸於文徵明。他的畫題詩後文人畫的味道更濃。

可是這味道，恐不為時人所喜。

唐伯虎 《淵明圖》

「滿地風霜菊綻金，醉來還弄不弦琴。南山多少悠然趣，千載無人會此心。」畫的主題、人物俱上乘。只是「千載無人會此心」，一副孤高傲世的形象眩目示人。結果，畫作也就真的知音難覓了。

到了清朝，出現了個廟堂之上、有權有錢的大知音，那是乾隆。他在畫上題了和詩：「坐石高談利斷金，菊擎露盞澗調琴。重台莫認陶彭澤，詩畫同斯別裁心」。

唐伯虎 《落霞孤鶩圖》

畫家自題雲「畫棟珠簾煙水中，落霞孤鶩渺無蹤。千年想見王南海，曾借龍王一陣風。」王南海指的是《滕王閣序》作者王勃。他的意思是，王勃的少年得志令人羨慕，他為自己的坎坷遭遇鳴不平。鬱悶、悵惘的心情躍然紙上。

唐伯虎 《立石叢卉圖》

題詩曰:「雜卉爛春色,孤峰積雨痕。譬若古貞士,終身伴菜根。」終身伴菜根，那不是一世都貧窮嗎？試問哪個富商貴胄願意買這樣的畫來裝點門面呢？

唐伯虎 《風木圖》

此畫從圖到文，一派悲涼。木是禿木，人在悲泣。題詩為：「西風吹葉滿庭寒，孽子無言鼻自酸。心在九泉燈在壁，一襟清血淚闌干。」又是「九泉」，又是「清血」，題詩後，喪亂和哀思盡在圖中。

此畫斷是不能賣錢的了。

孔子說：「不義而富貴，於我如浮雲」。李白說：「功名富貴若長在，漢水亦應西北流」，又說：「千金散去還復來」。問題是孔子和李白根本就不窮，而500年前唐伯虎的貧窮卻是真實的。他窮，所以畫里又不免流露他的不滿、悲慨。如此，他的畫作藝術價值再高，卻也難賣出好價錢。

500年後的今天，當年的「富貴」，才真正像浮雲一樣流走了。而文徵明、唐伯虎的書畫，流傳了下來。

（此文為本號2018年的開篇，順祝大家幸福、安康和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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