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海榮相見不似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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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的語文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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湄和雯從小是朋友。兩人年齡相仿，實際上，湄生在年尾，雯出生在下一個年頭，在名義上湄大雯一歲，當然她倆也從不以姐妹相稱，都是直呼對方的姓名。小時候兩家離得近，時常在一起玩耍。到了上學的年齡，兩家家長商量著把她倆同時送進了學校，後來又分在同一個班級，這樣上學、放學，她們總是在一起，行影不離。那時候小學裡人手有限，老師都是跟班的，沒有什麼特殊情況，差不多都是從一年級一直連續教到小學畢業班。湄和雯學習都很用功，又經常在一起做作業、討論，遇到有什麼疑難的，總是毫無保留地彼此講解，她倆在班上成績總是數一數二。

而相隨她們走過小學，一直任教他們語文的，是一位老教師——孔老師。孔老師儘管是一位小學老師，卻有著極深的古文功底，據說他的祖上曾是「舉人」出身，父輩也是曾經的「秀才」，孔老師可謂家學淵源，從小受到家庭文化熏陶，耳濡目染，飽讀詩書。只是由於那個時代，歷史的原因，他只能屈尊做了一輩子的小學老師。可就是這位孔老師，從此改變了湄和雯的命運。

因為湄和雯是班上的佼佼者，自然受到老師的關注，孔老師對她們兩個也是格外青睞。孔老師洞悉這兩位學生，不僅天資聰穎，而且勤奮有加。在那個還沒有把教育的重要性看得非常急迫的年代，孔老師對自己的這兩個得意的門生，都寄予了很高的期望。除了教給她們規定的知識以外，孔老師還另外對這兩個學生提出古文閱讀的要求。沒有書，他就親自抄寫，一式兩份，交給她倆，要求背誦，對不認識的字，孔老師給她們注音。開始的時候，她倆並不能理解文章的內容，可孔老師也只是要求先背誦，不求甚解。等到她們都熟背了，再給他們講解文中所蘊含著的古人的思想。懵懂之中，她倆就潛移默化地積累了一定量的古文知識，這為她們以後的學習和人生選擇埋下了深深的伏筆。

離開了小學，進入初中，她倆學習上一如既往的勤奮，因此學習成績依然出類拔萃。可就在中考的時候，儘管兩個人都卯足了勁，誓奪佳績，可還是出現了高低的差別，湄考上了師範（中等），吃上了「皇糧」，成了未來的教師，成了國家人，工作有了保障。而雯卻因幾分的差距，名落孫山。這時候雯的家裡人雖然不說什麼，可鄰里鄉親的總是誇耀湄這孩子聰明，父母有福氣。雯聽在心裡，很不是滋味，為此雯傷心了許久，最後雯選擇了讀高中，繼續苦讀三年。

上了師範的湄，每天除了專業課以外，就是一些活動，目的是為了能力的養成，更多的是娛樂，學習自然不必那麼辛苦。閑暇的時候，倒是去逛逛街，看到一些時尚的衣服，挑幾件合身的就買下，拾掇拾掇自己，加上湄天生的姿色，幾年裡，就出落成一個楚楚動人的大姑娘。

可每次放假回去，雯和湄總是能夠見到，儘管兩人曾經的關係要好，可位置的變化，見了面也就只剩下了寒暄，不再像以往那樣親密得無所不談，漸漸地她們的關係也疏遠了。雯心裡難受，但無法外露，更何況沒有誰會去在乎一個窮學生的感受，雯只能自己暗暗較勁。

光陰似箭，轉眼過了三年，湄走上了工作崗位，成為了一名小學老師，工作不錯，在省城。而讀高中的雯可沒那麼輕鬆，在那個高考錄取還沒有放開的年頭，想考個大專，絕非易事。也就在這一年，雯高考落榜了。那一個夏季，雯的心空暗無天日。三年里，雯的家人傾盡財力供雯讀書，而湄的三年師範可是全額免費。面對落榜，雯的父母無心也無力再供雯讀書，再說在農村雯也到了該出嫁的年齡，眼瞅著村裡的同齡女孩一個個都已經出嫁，雯的父母很是著急，於是決定不再讓雯讀書。

可雯心有不甘，她想復讀一年，可她無法勸說父母。於是雯找到村裡頗有威望的，教過她的孔老師，希望他能做做自己父母的工作。孔老師知道雯是個要強的孩子，於是就答應了雯，並向她父母承諾資助雯這一年的學費。雯的父母為孔老師的誠心打動，只好讓步，但說好了就一年，再考不上就死了這條心，從此認命。

這一年，雯晨起苦讀，更是挑燈夜讀，她將別人風聲言笑，談情說愛的時間統統用於學習，因為雯深知自己已無路可退，這一年雯瘦了許多。終於又到了一年一度的高考，那是一個註定要奮力一搏的時刻。雯摒棄了一切雜念，融入了全部身心，堅定地挺過了三天酷熱下的作答，然後又經過了一段時間的煎熬式的等待。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這一年，雯如願以償，原來老天也會眷顧勤奮而執著的人。當然雯選擇的也是師範。其實雯和湄一樣，心中都有一個老師情結，那都是拜孔老師的人格影響。

大學裡，雯學的是政治，抽象的哲學，艱深的邏輯，養成雯的思辯能力。除了專業課學習以外，兩年大學雯絲毫沒有把自己閑著，閑暇的時候她總是把自己泡在圖書館，她成了那裡的常客，古今中外的名著經典，她如饑似渴，博聞強記，由此廣泛的閱讀積澱了雯厚實的文學基礎。

大學畢業那年，由於沒有什麼人際背景，雯被分配到家鄉的一所學校任教政治，距離的緣故，她時常偶遇孔老師，師徒兩人經常談論人生前途，目標理想，發展方向等，雯也意識到自己如果循著這樣的狀態，有可能就是第二個孔老師，一輩子默默無聞地呆在農村，平庸地像一粒塵埃。談吐之中，孔老師發覺雯的話語思維清晰，邏輯性強，而且有著很好的文學功底，於是鼓勵她大膽地從事寫作，用文字走進人心。

最初的寫作，雯也只是寫些豆腐塊式的小短文，在一些小的報刊上發發而已，後來雯漸漸地寫出了自己的風格，開始給一些較有知名度的雜誌投稿，再到將自己的文章收集成冊，出版書籍，直到來自全國的各大媒體紛紛向她約稿，雯的寫作到了如日中天。人們提起她，早已不以教師稱呼，而是冠以「知名作家」的頭銜。她的作品有著廣泛的閱讀群體，尤其深受學生喜愛。於是就有來自各地的學校慕名邀請雯前去講課。

這一次雯接到了來自省城的一所著名學校的邀請，見多識廣的雯絲毫沒有怯場，台上侃侃而談，贏得學生一次又一次熱烈的掌聲，因為是全國知名作家演講，學校的老師也一起聆聽了講座。講座結束後，老師學生紛紛湧上前來，要和雯合影，並請她簽字留念。而在眾多的老師學生當中，雯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那就是湄。其實坐在台下，湄早就認出了雯。湄現在是這所學校眾多老師中的一員，她對台上的雯是仰望著的。相見的那一刻，先是一陣尷尬，接下來，久未謀面的兩人不免有一番暢談，共同感慨光陰的流逝，並聊起曾經的孔老師，畢竟那是屬於她們共同的記憶。

世事無常，風雲變幻，誰也沒料到，她倆會在這種場合，會以這種方式再度相見，只是不似當年。

崔海榮，男，東台市唐洋中學語文教師，從事班主任工作二十多年，有一定的教書育人工作經驗。業餘愛好喜歡寫作，曾在報刊和多家公眾號發表隨筆若干。

編委會

主任：李仁甫

副主任：卓立子李欣榮周友喜莫羽

主編：丁學松

副主編：莫羽（兼）陳玉蓉劉蘇梅楊麗麗潘彤彤邱利群吉紅艷李少卿陳海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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