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到了，黑暗之後是黎明

職場性騷擾

喊停

不再沉默

不再等待

不再容忍

時間到了

金球獎頒獎典禮盛會，變成了女權主義抗議場地，人們關注的重點不再是最佳影片。群芳鬥豔的紅地毯競爭，如約被清一色的黑色佔領，以表達對於職場性騷擾、男女不平等的團結一致。出席的男士們也紛紛穿戴了黑色的外套和領結，並在胸前別上了一枚「Time"s Up」的別針。這是一次文化現象級別的宣誓，期盼關於性騷擾的理念能夠像兒童權益一樣深入潛意識。

作為「#MeToo」行動的繼續推進，這次集體黑衣行動來得非常迅速：自從十二月發起這樣的倡議之後，各大品牌立刻忙碌起來，為明星們設計和趕製黑色的著裝；畢竟這不是葬禮，因此風格和搭配對於設計師們來說也是富有新意的挑戰。新年伊始，一個支援受害者的基金「Time"s Up」迅速成立並上線運作，幫助演藝界的女性們申言和打官司，並指導她們在工作中怎麼判斷、怎麼應對。

女星們還邀請了女權人士來一起見證，包括#MeToo的初始發起人塔拉娜（Tarana Burke）。大名鼎鼎的奧普拉（Oprah Winfrey）被授予終身成就獎，她在致辭中激動地說：「女性畏於強權而不敢聲張的歷史終將過去，新時代的曙光就在前方！」奧普拉並提到一個叫Recy Taylor的黑人女士，她在1944年被6個白人強姦，但是沒有任何人受到法律的制裁，上個月她以97歲高齡去世。她說，希望那新的一天到來時，「沒有人再需要說『Me Too』」。

這個不再需要「#MeToo」的願景，就是在座不分男女都同穿黑色的原因。如果去年的金球獎時梅姨（Meryl Streep）對於川普的厭女症一番痛批，呼應著一周之後的女性大遊行，那麼奧普拉的講話，則是又一次與女權主義社會運動的珠聯璧合。這是女性的勝利。人們半開玩笑地說：奧普拉快來參加下一次的總統競選吧！

Opran Winfrey

利用手中的權力對於女性肆意羞辱和侵犯的時代，不是從我們這一代人，但可以從我們這一代人結束。去年十月份以來勇敢站出來揭發性騷擾、性侵犯的女性群體，那些被《時代》雜誌評選為年度風雲人物的「打破沉默的人」，一旦發聲就激起了整個女性群體驚雷般的怒吼。在當時，受害者們就是穿著黑色的衣服出鏡。

好萊塢對於性騷擾、性侵犯的零容忍，確實動了真格。往屆金球獎的常客哈維?維因斯汀（Weinstein）徹底倒掉，凱文?史派西（Kevin Spacey）也被熱門美劇《紙牌屋》除名，大導演斯科特（Ripley Scott）甚至在已經拍完電影《金錢世界》之後竟然做出驚世之舉：把他所有的戲份抹掉、換人重拍，結果大獲成功，這就是信念的力量，也是對那些權力與名聲在握者的一個嚴重警示：這個世界離了誰都會轉，甚至會轉得更漂亮。

金球獎頒獎典禮之前，還有一個小插曲：最早出來揭發聲討維因斯汀的女演員羅絲·麥高恩（Rose McGowan）曾經對這個倡議表示異議，並點名批評梅姨說，你跟維因斯汀這頭豬合作那麼久，對他的臭事怎麼從來不置一詞？你的沉默是個問題！梅姨對此回復說，我確實不知道，他也從來沒有對我有什麼不軌。不過，羅絲雖然事後道了歉，卻依然耿耿於懷於好萊塢的「炒作」嫌疑，她發推說，「她們身穿黑色，給我們遭遇的強姦帶上光環，但如果不是這場運動，她們誰做過什麼？」如今，她還把自己的鬥爭經歷製作成了紀錄片《公民羅絲（Citizen Rose）》發布。

然而女權運動從來就不是鬥士們論資排輩的場合，它的核心就是群體的力量，是通過遍地的草根的團結力量，掀翻壓在身上的石頭。第一個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人值得人們尊敬，但每一個聲援的女性和男性，每一個表達與行動的個人參與，都是可貴的。前幾日在中國也有令人振奮的進展，北航女生羅茜茜實名舉報教授性騷擾，也在各地高校激起了回聲，教授們以手中的職權騷擾侵犯學生這個並不罕見的現象，終於被拉到輿論的聚光燈下。

Tarana Burke

Rose McGowan

我們能做什麼？

一、不要成為問題的一部分，不要實施語言和行為的騷擾。

二、相信那些訴說的人，受害者開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三、不要袖手旁觀，主動去幫助阻止騷擾行為，或在事後作證。

四、共同維護正確的公司文化、群體文化。

因此尤其重要的是，我們除了充當敬佩的觀眾，不要繼續充當袖手旁觀的看客。離開了這一點，奧普拉宣稱的新時代最終也只是紙上談兵。每個人都可以有所作為，因為性別主義的長期文化積累，多多少少已經內化到了每個人的內在潛意識。性騷擾、性侵犯是癥狀而不是原因，要根治就需要認清病根在於兩點：一是權力崇拜，二是有毒的男性氣質。

前者無需解釋，而所謂有毒的男性氣質（Toxic masculinity），也就是中文新詞「直男癌」，但是我們不必使用這樣不尊重的辭彙。主要的毒性表現有對於性的強調和粗鄙的理解方式、對於暴力和霸凌行為的鼓吹、對於女性的物化和性化等。滿腦子有毒觀念的男性，有家長制獨斷傾向和霸主意識，貶低女性及其個人能力，對女性喜歡評頭論足、用顏值和性感程度作為評判標準，鄙視「不夠男人」的人、也鄙視同性戀，不善於理解和表達感情，反而貶低那些富於感情和情緒的人，在女性遭遇騷擾和侵犯時，首先不是指責犯事兒的男人，而是指責女性自己不小心甚至不檢點。

我們能做什麼？生活中，作為男人能夠做的有幾樣，其實並不需要很多，但是會很有效，然而很多人就是一直不做。這些包括：不騷擾不侵犯，不成為問題的一部分，而要成為答案的一部分；相信受害者，拒絕受害者有罪論；在女性受到言語和行為的騷擾侵犯時，說一句話，幫一個忙。

這次金球獎的黑衣行動，也有所謂的吃瓜群眾以品頭論足的姿態去看待，甚至以半透明、大V領為調侃的說辭，好像女性無時無刻不以選美為第一要務，而她們處心積慮的一切都是為了迎合。至於這一種思維，骨子裡則是權力崇拜，是在為男權中心文化的辯護、為侵犯者站台。時間到了，那麼請繼續站台吧，歷史的火車要出站了。

作者：周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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