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利語：與「圓」博弈

最新 01-11

（本文刊載於《絕對藝術》雜誌第七期，【藝術個案】欄目）

錢幣系列：是什麼在遮蔽藝術的本真

張利語是60 年代生人，回想起那一代人，他印象最為深刻的是他們「對錢沒什麼概念」，那時候講求工作分配，一個月掙40多塊錢，家裡要是能有輛自行車就是過得非常好的了。也正是因為小時候家裡沒錢，小夥伴們都自己做玩具，像木頭的槍和鳥籠子，動手能力強，雖然是版畫出身，卻也想動手做點作品。

毛十字，材料、硬幣、鋼絲，120x140x100cm，2008年

他採用慣常使用的、現實生活中存在的、而且人人熟悉的「現成品」—— 錢幣作為思想表達的媒介，在以手工方式反覆地粘貼、堆疊中，用其包裹或創建新的有形物。在張利語看來，「硬幣有兩面性，一面象徵權利一面象徵金錢」。

「錢幣系列」的創作在2007年迎來了新的階段。他創作了《毛十字》，與以往的日常之物如掛鐘、奶瓶、蘋果等拉開了距離。

掛鐘，45x13cm，2002

而後，張利語的「硬幣系列」參與了今日美術館舉辦的「烏托邦的邊界」群展，在展覽現場，《資本論》和《骷髏》並置在一起，給人以強烈的視覺衝擊，使貨幣除保留固有的符號外，又被賦予了更深刻的意義和價值——它不斷提醒我們：是什麼在遮蔽藝術的本真？

骷髏與資本論

大頭針系列：視覺的欺騙

2009 年，張利語在北京望京租了一間工作室，在進出小區的門口有一張地毯，他把地毯畫了下來掛在牆上，後來想到用大頭針創作作品時就想到了這塊地毯。在生活中，大頭針是一種尖利的、細小的、廉價的用品，當它被塑造成一塊「地毯」時，會產生什麼樣的效果？張利語用了8 個月的時間完成這件作品，其中的物理變化也讓人出乎意料：數以萬計的銀色大頭針，在形成一塊看似柔軟的「地毯」後，竟然形成了一種有光澤性的黑色。

地毯，針，200x75x3.5cm，2009年

「生命就是一張地毯，時而布滿釘子，時而空空，時而緩和。這張地毯在我們身後留下了印有帶著我們生命的印跡。」法國國家美術學院建築學教授昂赫艾特· 尚波提耶· 德· 赫博看到張利語的《地毯》後如是說。

地毯局部

張利語從小就害怕帶尖的東西，當用帶尖的材質做作品的時候，別人是不是也有同感和共鳴？在這個想法的驅動下，他以大頭針為絲線製成結構細密的金屬紡織類雕塑，分別是《心》、《地毯》和《空》。看似柔軟的表層下卻是鋒芒畢露的針尖，「這幾個作品都是通過變換材質展現出不一樣的效果，用硬的東西打造出軟的質感，呈現出一種錯覺。」張利語說道。

空，針，65x65x40cm，2009年

當然，錯覺決不單單是一種視覺結果。畢竟，誰又能否定針尖的鋒芒構成的柔軟，不是矛盾碰撞的結果呢？

畫圓系列：可以用數字計量的圓

張利語從雕塑轉回紙本創作同樣是源於兒時的記憶——小時候的連環畫，他常常在一張紙上畫上不同的連環畫，也會畫上許多幾何圖形。他從2009 年開始用鉛筆或油性筆創作，最初的時候畫了好多的圓，大圓中套小圓，在平面中追求一種立體式的狀態，用以對應人的心理變化。

2010.9，紙、油、筆，105X78.5cm，2010.9

「真正的藝術是語言無法表達出來的，它有自己的語言系統」，張利語剛到知天命的年紀，心境不同，他的創作也進入到了一個新的階段，追求更為純粹的藝術本質。為了表達對純粹本質的追求，他用極大的精力描繪了無數個同心圓。我們不知道這裡的圓是心的延伸還是心的束縛，但我們清楚，無論是延伸還是束縛，都可以通過讀者自己的計數來判定。

計數人生：堅持的圓滿

張利語關於「圓」的概念形成，無疑與中國傳統文化相關。作為天津美術學院繼續教育學院副院長，在他看來：「中國現代的文化教育是很西化的，當我們回過頭來面對中國傳統文化時，至少需要十年的時間認知和反思，如何在藝術創作上縮小東西方文化的差異並且更加突出人性。」

2011.5.8，紙、鉛筆、油筆，54.5cmX78.5cm，2011.5

2013.11.7，紙、油筆、水筆，109X78.5cm，2013.11

顯然，被視覺現實遮蔽的不僅是傳統文化，還有基於人類共同生活形成的普遍人性。為了把這種普遍人性最真實的狀態呈現出來，畫圓似乎仍然不夠直接和純粹。為此張利語買來100 米的長卷宣紙，在畫室的一天就填上日期，不在則空著……堅持的意義在於它最能記錄人的現實軌跡，因而對於圓的偏愛和利用，則是張利語對藝術、對社會的反思和想像，「錢幣系列」、「大頭針系列」、「圓系列」再到仍未完成的「計數人生」，都遵從了他內心對涵納萬物的圓的思考和批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