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時代最凄慘的一段基情，好基友原是親戚卻自相殘殺
桓大司馬｜文
《軍師聯盟》中，司馬師與夏侯玄成了一對親密無間的好基友，夏侯玄為司馬師抵擋了曹爽的多次迫害，把司馬師照顧得無微不至，而司馬師也對夏侯玄尊崇備至，彷彿真當做自己的大哥看待。真實歷史上，他們確實有一段基情，又很快告終。這段基情究竟是只與利益相關，還是有真的惺惺相惜在內？容大司馬從時代背景入手，為大家詳解。
近期《軍師聯盟2——虎嘯龍吟》專題：
浮華黨——他好我也好
1
司馬師與夏侯玄的交好，是因為他們有近似的家庭背景，以及相同的利益訴求。
河內司馬氏雖然在司馬懿這一代已經躋身了名士俱樂部，但他們家學習儒家經學並不久，司馬懿之父司馬防的學問是漢書，祖父司馬俊「博學好古」，其學問根底是史學而不是儒學，再往前就是武力豪族，所以並不能算頂級家族。
譙郡夏侯氏向儒學靠攏稍晚，但從夏侯惇、夏侯淵這一代開始已經學習儒學或者踐行儒學價值觀，到了夏侯淵之侄夏侯尚這一輩，能擔任曹丕的武官將文學（文學當時指儒家經學），儒學已經有一定修養，到夏侯尚之子夏侯玄時，就成為了玄學大家，士人的風向標，所以夏侯家雖然向文化士族轉型比司馬家晚，但到了夏侯玄這一輩，兩家地位卻相當。
夏侯玄不是夏侯淵
武力應該不行
兩家還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都是曹氏的世交，與曹氏關係密切。夏侯氏不說了，曹操家原本都是出自夏侯氏的，司馬氏則從司馬防選用曹操任官開始，就跟曹家是世交，曹家三代對司馬家好得不行，「鷹視狼顧」和「三馬同槽」這些曹家猜忌司馬家的故事，虛構的可能性很高。
於是，夏侯家與司馬家，以及一些性質相近的家族，模仿漢末的「清議」，搞出了一個浮華黨。
東漢後期朝政腐敗，掌權的外戚、宦官十分兇惡，地方上的不法土豪跟他們勾結起來，為害鄉里。鄉民團結在儒學土豪和正直人士的周圍，利用「清議」與這些黑惡勢力對抗，主導「清議」之人則會被揄揚聲名，成為名士，太守因為鄉里的輿論壓力，一般會選當地名士擔任州郡官職，有些還能升到高官。
後來曹丕搞九品中正制，把名士品評權從民間收歸了政府。但到曹叡即位後，卻有一批跟曹家關係較近，也頗有才華的官二代嫌自己進步不夠快，在政府的中正系統之外，想再成立一個由他們主導的認證系統。
於是他們使用了漢末「清議」的形式，在朋友圈裡很誇張的互推，我誇你該當宰相，你誇我咋不上天，也仿照漢末名士「三君」、「八俊」、「八顧」、「八及」、「八廚」等名目，搞了「四聰」、「八達」、「三豫」等名目，安到彼此的頭上，想要掌握話語權。
但是，他們這種炒作跟「清議」的精神已經完全不同。漢末名士一般有真誠的儒學理想，有強烈的社會責任感，為了對抗黑惡勢力不惜犧牲生命；這批官二代卻只想通過炒作暴得大名，快速陞官，分割權勢。
但在皇帝曹叡看來，這些人分明是要在政府之外另立中央，如何能夠容忍，於是曹叡大罵他們浮華不實，全部罷官，以後也不準再當官。
在這個階段，夏侯玄與何晏並為浮華黨黨魁，司馬師對他們是跪舔的關係，還娶了夏侯玄的妹妹夏侯徽，百般討好。何晏也因為司馬師頗有才華，給出了「惟幾也，故能成天下之務」的評語，對司馬師的成名頗有助力。
爭權柄——你的就是我的
2
但是，一旦魏明帝曹叡把浮華黨打入另冊，與夏侯玄的交情就變成了司馬師的負資產，司馬師為了仕途發展， 急於跟夏侯玄撇清關係，就在這個時期，他毒死了自己的髮妻夏侯徽，跟夏侯玄解除了親戚關係，同時娶了爛人吳質之女為妻，形同自污，與浮華黨劃清界限。
到了曹爽當政， 夏侯玄雖與司馬師有交情，也頗得司馬懿的欣賞，但因為曹氏宗親的身份，還是加入了曹爽一黨，從此與司馬師成為敵人。
不過，夏侯玄、何晏二人與曹爽一黨的其他人不太一樣，與司馬氏合作的意向較重，夏侯玄曾經與司馬懿討論時事，提出一系列政治改革主張，其政治才能得到司馬懿的高度評價。劇中對夏侯玄的演繹與歷史上相對切合，對何晏則多從歷史相反的方向進行演繹。
但曹爽與司馬懿的衝突，是不會因為何晏、夏侯玄而有所減緩的。正始五年（244年），曹爽與夏侯玄發動征蜀之役，曹爽主要是為了奪取司馬懿在關中的兵權，而夏侯玄建功立業的成分要重一些。
伐蜀前線的夏侯玄
不料蜀漢雖然漢中空虛，但蜀將王平絲毫不懼，派兵守住興勢山、黃金寨等要地。魏軍兵力佔優，但卻全部走駱谷一條路，是一個比較大的失策，加上司馬懿派司馬昭隨軍，估計是給舊部遞了條子，郭淮等關中將帥都不用命，導致魏軍師老兵疲，難有寸進。
曹爽、夏侯玄為了政治前途不得不硬撐，但蜀漢大將軍費禕的救兵即將繞到魏軍後方，漢中防線也得到姜維的支援更加鞏固，魏軍的後勤已經讓整個關中難以承擔，魏軍其實已經陷入十分危險的境地。
司馬懿為了自己的基本盤，也為了避免魏軍全軍覆沒，給素來親密的夏侯玄寫信，剖析原因，勸他退兵。夏侯玄畢竟公忠體國，跟私慾為先的曹爽有很大不同，最終勸曹爽退兵，避免了被全殲的噩運。
等到高平陵之變，夏侯玄一沒有起關中兵反抗司馬懿（可能他也只會不動司馬懿的舊將），二沒有跟其叔夏侯霸一起投蜀，反而自解兵柄，回到洛陽，劇中其公事公辦的態度確實是史有所本。
因為夏侯玄跟司馬家千絲萬縷的聯繫，以及司馬懿對夏侯玄的額外欣賞，所以在高平陵之變後，司馬懿誅滅了何晏等八族，卻放過了夏侯玄。
但夏侯玄到此時已經深知妹夫司馬師的為人，司馬懿死後，許允來祝賀夏侯玄逃出生天，夏侯玄反而感嘆司馬懿能容自己這個晚輩，司馬師、司馬昭則必然對自己的聲望如芒在背，只怕死期將近了。
二代記——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3
司馬師果然對夏侯玄暗藏殺心，只是繼承乃父權位之初，威信不足，不敢輕舉妄動。為了樹立威信，司馬師發起伐吳之戰，結果事與願違，魏軍在東興之戰中慘敗於東吳太傅諸葛恪之手，喪師數萬，淮南防線幾乎崩潰。
夏侯玄獲得了司馬氏專權以來唯一一次奪取朝政的機會。次年，諸葛恪發傾國之兵二十餘萬北伐，姜維也發兵數萬出隴西響應，司馬師陷入捉襟見肘，岌岌可危的境地。然而此時的夏侯玄一派可能想等司馬師再敗之後動手，未能及時採取措施。
結果合肥新城之戰，魏將毌丘儉、文欽大破諸葛恪，司馬師威望大增。夏侯玄一派只好加緊行動，結果卻被司馬師捕風捉影，全部夷滅三族。
夏侯玄臨刑時顏色不變，與當初被雷擊中時不動聲色一樣，幾十年如一日的踐行玄學價值觀，雖然被司馬師殘殺，但卻成為士人景仰的對象，連司馬昭都為他求情。
因為司馬氏與曹氏、夏侯氏的幾次搏鬥，雙方往往被視為禮法與玄學的路線之爭，或者士族與寒門的階層之爭，但實際上雙方絕非如此涇渭分明。
當玄學大家王弼英年早逝時，不但何晏等人痛惜備至，連日後以「禮法」為旗幟的司馬師也大呼「天喪予」，日後司馬昭對踐行玄學，無視禮法的阮籍也格外寬容，可見司馬氏實際上並不反感玄學，禮法只不過是他們打的一張牌而已。
曹爽與司馬懿爭鬥卻不下死手，曹爽一黨的李勝看司馬懿衰朽為之落淚（雖然司馬懿是裝病），極有貴族精神，與寒門軍人大異其趣，又有什麼理由把他們的階層一口指定為寒門呢。
或許，當時政要集團間的差異，不是學術宗派的差異，也不是出身階層的差異，而單純是父祖輩官職高低的差異吧。
夏侯玄與司馬師
朋友圈政治的開端
司馬懿滅掉曹爽的黨羽，除了曹爽是首領，桓范是因為指責司馬懿造反惹怒了司馬懿之外，其餘丁謐、畢軌、鄧颺、李勝與宦官張當的父輩，官職都不算高。父祖輩官職較高的何晏則司馬懿糾結了一陣才決定殺掉，夏侯玄則直接饒過不殺。
而日後，當父祖輩是高官的這個高官二代群體，面對寒門士人時，則表現出了一致的排斥。鄧艾、石苞分別在對蜀、吳前線立下了巨大的功勞，鄧艾面對司馬昭時，司馬昭竟公然取笑他的口吃，而且鄧艾、石苞還被他們無端猜忌，鄧艾慘遭滅族，石苞也只差一點而已。
而高官二代群體內部的人，則不但享有入仕等方面的特權，即便犯了滔天大罪，波及也十分有限。鍾會公然謀反，也不過誅滅自己一家而已，兄長鍾毓完全不受影響；諸葛誕據淮南降吳，司馬炎滅吳後照樣去勸說他兒子諸葛靚當官。
也就是說，司馬師與夏侯玄雙雄並峙的這個時代，正是曹魏第一代高官的二代、三代們集體上位的時代，司馬師與夏侯玄之間的恩怨，以及日後司馬昭與鍾會之間的恩怨，司馬炎與諸葛靚之間的恩怨，並不是不同階層之爭，而是朋友圈內的利益之爭。
所以，利益之外，他們可能確實是真朋友吧。而這一夥朋友，也利用九品中正制把持了國家權力，本應歸屬於天下人的國家公權力，從此成為了皇帝朋友圈裡私相授受的玩物。
歡迎大家參加三國杯徵文活動
歡迎關注文史宴
專業之中最通俗，通俗之中最專業
熟悉歷史陌生化，陌生歷史普及化
TAG:文史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