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術」「道」並進，方有境界——《語文教育三境》序言

喜歡「語文教育三境」這個書名，因為任何教師教學的成功，不僅需要方法與技巧，更需要境界。前者是「術」，後者是「道」。對於一線教師來說，「術」是斷斷不可少的；但「有術無道」，則多「止於術」。所以，教師在掌握更多方法之「術」的同時，還要不斷地展示飛翔的姿勢——向「道」的層面攀升。

一束光，可以打開心靈的窗。

作文教學難，是不少中學語文教師很難解開的一個「方程。劉相梅老師本書「上篇」中的「作文解困：讓學生寫作心靈手也巧」。在手法上有了新的探索，在路徑上有了新的方向，為教師們指明一條破解困境的路徑。

這部分共有六章，每章又各有六個方面的寫作布點。每個布點，又都由簡明扼要的論述、兩個示例與評點構成。比如「博觀約取 厚積薄發」布點，文字簡約，開篇從理論上回答了什麼是「博觀約取 厚積薄發」，為什麼要「博觀約取 厚積薄發」，如何才能「博觀約取 厚積薄發」三個問題。緊跟其後的，是精闢評點的示例1與示例2，這樣就給讀者提供了具體而清晰的可操作模板。一般來說，從這個角度「下手」，進行作文教學，老師們便可以隨手「拿來」，且能產生比較好的教學效果。尤其是對於初上講台的青年教師，這種模板更宜於打開他們的作文教學思路，使他們掌握實用的教學方法，很快從作文教學的迷茫中解放出來，綻放精彩。這只是六章之中一章的六個布點中的一個，如果想從其它布點上指導作文教學，「模板」幾乎都能尋之可見，取之可用。完成這六章三十六個布點的寫作指導內容，顯然是一個系統又比較大的工程。它不但需要作者對作文教學有一個全面、深刻的了解，還要有獨闢蹊徑的智慧、推陳出新的妙道。不是對作文教學深有研究，且有著豐富教學實踐者，是不可能解決現實教學中如此之難之多的問題的。

一陣清新的風，會吹醒芬芳的花蕾。

作為菏澤市教研室教研員，劉相梅老師深知一線教師作文教學的困難，也深知學生下筆作文的苦惱。於是，基於種種現實問題，她進行了潛心思考，深入研究，構建起了這個可謂宏大的工程。

惟大量的誦讀與實踐，以及持之以恆的寫作訓練，才能遠離無源之水，形成厚積薄發的功夫。恰如陸遊所說：「汝果欲學詩，功夫在詩外。」所有寫作水平高的人，幾乎無一例外地都要下這樣的「功夫」。功夫到家了，招招都是絕招；功夫不到家，再多的招數都是華而不實的「花架子」。看來，下筆成文且又文采斐然，關鍵靠的是功夫。其實，當有了一定功夫的時候，往往不必多想方法技巧，而妙文卻多能信手拈來。「胸有萬壑憑吞吐」，此時方法、技巧與「厚積」的知識儲備已圓融一體。形在文中，文在道中，人雖不自知，卻已有了大道無形之美。所以，要讓教師與學生知道，學「形」之必要，以及由「形」入「道」之更加必要，它需要的是天長日久、幾十年如一日的努力。當有了這種「道」的上乘功力之後，不但不會將寫作視作心力交瘁的苦役，還會感到那是一次又一次美的創造，是一場又一場心曠神怡的審美追求和審美價值的展現。

對此，劉相梅老師在第一章第一部分就深入闡述了「博觀約取 厚積薄發」這個關乎寫作之「道」的問題。不過，她也明白，真正抵達這個境界的教師與學生少之又少，這只是一種內心渴望達到的美好期許，她還必須解決現實存在的實際問題。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她的「三十六計」對於絕大多數教師來說，當是極其必要和很有現實意義的。

其實，方法技巧與寫作之「道」本來就有著內在的聯繫。我們看莊子的《庖丁解牛》：「手之所觸，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響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合於《桑林》之舞，乃中《經首》之會。」於是，文惠君說：「嘻，善哉！技蓋至此乎？」而庖丁的回答卻是：「臣之所好者道也，進乎技矣。」他所追求的是道，遠遠超過了技。那麼，何以走至如此高的境界？因為「今臣之刀十九年矣，所解數千牛矣」。沒有十九年的數千牛之解，就不可能有「進乎技矣」的「解牛之道」。可以想見，開始的時候，庖丁也一定解牛不快，甚至不好，還會向人請教「解牛之方」。可是，十九年的磨礪，讓他功到自然成，才有了超越「技」的「道」，進而達到「隨心所欲」「遊刃有餘」的境界。

所以，教師也要學會指導學生寫作的具體方法技巧，引導他們在實踐中一次又一次地磨礪自己，從失敗中找教訓，從成功中尋經驗。即使有了一定的寫作指導水平，也應以「虛懷若谷」的心態，博採眾家之長，繼續努力，不斷實踐，最終到達無限之道。

書的「中篇」——「教海拾貝：使語文動態課堂充滿生機」。由菏澤市部分優秀中學語文教師撰寫，分別由「理念闡述」「教學實錄」和「教後感想」三個板塊組成。開篇的「理念闡述」,如同」上篇」每一個布點的「理論闡釋」；「教學實錄」則似上篇的「示例1」和「示例2」；「教後感想」近似於上篇的評點，只不過評點系執教教師自己有感而發。其篇章結構與「上篇」有異曲同工之妙。

「教海拾貝」這部分內容非常實用。一般教師尤其年輕教師，好好學習，大都可以從中取到真經，並用之於自己的教學實踐。因為它是教學一線的優秀教師實戰的記錄及思考，其中有不少創新的亮點。從中還可以看到，學生的思維是相當開放的，他們不是被動的參與者，而是主動出擊的積極學習者。課堂，不再是教師一言堂，而是變成了師生共同演繹精彩的生命場。這一切，讓人為之驚喜的同時，更感慨教師教學水平之高與功底之深。

在這樣的課堂教學奇觀中，既能窺見執教教師與學生的互動之美，也體現出劉相梅老師的選文之精。她了解這些老師，更知道什麼樣的課堂才是真正高效的課堂。所以，「中篇」的內容就有了實用與創新並存的特點，也就有了讓老師們「學而時習之」並進而發展的可能。

「下篇」——「雕塑心靈：和學生一起成就人生華章」，主要是菏澤市一些優秀教師寫的教育教學的體會感想。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在謳歌教師奉獻精神的時候，「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成了常用之語。可是，這其中不免有點悲愴的況味。彷彿教師終其一生，只是成就了學生，而自己卻死於沉寂。其實，誠如本篇題目所言，「和學生一起成就人生華章」，我更欣賞在照亮學生生命前程的時候，也成就了老師自身。孔子就是這樣一位老師，當年他弟子三千之中，「賢者」就「七十有二」；在照亮學生生命前程的同時，也成就了他這位偉大的教育家與思想家。他的「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不但有了忠道之美，更是孔子成就自身的最好寫照。

閱讀「下篇」收錄的這些文章，我們隱約可以感受到，已經有了一批立己達人的教師，搖曳著真實生命的光彩。他們知道，要想讓學生更好的發展，沒有教師的發展是不可能的。發展，永遠是硬道理。而且，他們還在發展中體悟到了由此帶來的巨大的心靈愉悅。這種愉悅，不但有益於自己的身心健康，還形成了一種快樂的心靈磁場。在有意無意間傳遞給學生靈感的光源，讓學生的心理也陽光健康起來。這樣一種充滿了正能量的生命狀態，無形中提升了學生學習的效率與質量。

由此看來，劉相梅老師的這本書，用心之良苦矣。她不但為教師提供了實用有效的教學內容，還促使他們積澱一生髮展的能量，並由此給莘莘學子帶來學習與生活的幸福感。

這讓我們深深感受到，書的題目「語文教育三境」，何止於教學方法之妙，而且還有為師、為人的境界、高格和根植於內心的精神向度。

（原載於《語文教育三境》，劉相梅 著；開明出版社，2017年9月第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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