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觀蓮的情感史
再次見到張麗,已是二十年後的事了。歲月已在她的眼角留下魚尾紋,比起妙齡少女,此刻的張麗更令我動心。
對於張麗,我一直都很悔恨,當然,也只有事隔多年,我才有勇氣去面對過去,去回憶往事。
那年她十八,我二十。
那些往事就像潮水一樣的湧來,我發現,於我現在的小學文筆,我很難將自己故事的真實想法乃至細節一一道來。
因為我還是不擅長於虛構故事,老實說,我不是作家,我也不敢自稱作家,不會瞎編。
如果一個作家連無中生有的虛構能力都沒有,那我只好當成自傳來寫。誠然自傳者往往會把他人的經歷安排到自己身上,那麼這其中「無中生有」的能力,我算是勉強及格,剩下的「虛構之美」,要等正文鋪開,各位看官自己品判立斷。
當我坐在電腦前決定寫點什麼的時候,只能拿自己的親身經歷動筆。
但對於一個不會編故事的人想當作家,絕對是一件痛苦的事。
二十歲那年,我念大二。在大學期間,我幾乎不怎麼參加社團活動,緣由很簡單,我個性內向,不喜歡熱鬧、喧嘩的場所。
同學、朋友有時會問我:「觀蓮,你不悶么?整天看書,要不就是跑步。沒見你有其他業餘愛好呀」。
「跑步,看書,就是我的愛好,怎麼說沒有呢,」我笑著回答。
「不是,我意思是沒見你跟我們打打籃球,晚上出去蒲,你這也未免生活太枯燥乏味吧」。
我笑而不語。
觀蓮是我的名字,是村裡的神婆給我起的名字,自我懂事以來,我就很討厭這麼女性化的名字,沒辦法,名字上了戶口。
那天,我很清楚記得是11月20日。
廣東的天氣還不是很冷,但也穿著長衫保暖。說來話長,廣東的冬天,它的冷,是痛徹心扉的冷。在那天,我還是打了一個冷顫。
我居然冷了。
照平常,每到周末,我都要到圖書館去看書,順便借幾本書回來。
我看的書多數是文學類的,尤其是小說,風月類的小說那時我還看不上眼,總認為那類書敗壞道德,對人心有著不好的學壞傾向。
總之,我嗤之以鼻。
我步行到外國小說專欄的書架里,行行走走又停停在書架仔細查看有沒有蘭姆的《刀鋒》,之所以找這本小說,緣由作者的寫作風格與我有些相似,這好比林語堂寫讀書的樂趣時提到的:「這與『一見傾心』之性愛(love at first sight)同一道理。你遇到這樣的作家,自會恨相見太晚。一人必有一人中意的作家,各人自己去找去。找到了文學上的愛人,他自會有魔力吸引你,而你也樂自為所吸,甚至聲音相貌,一顰一笑,亦漸與相似。」
突然一摟清香撲鼻而來,我有意轉過身望,好奇是哪個女人用水果的香水味,淡淡的清香仿似草莓般沁人心脾。
原來是她。
說實話,她不算漂亮,至少整體五官算不上美女,但就是這麼搭配起來,你起碼不會討厭,甚至會有點欣賞,是屬於耐看型那種。
我心情有些低落,無他,男人都是視角動物。
只見她朝我這邊方向而來,近了,真的靠近了。
只有一個食指的距離,她就可以輕易地碰到我的臉。
我屏住呼吸,以為她對我有所意圖,我想說什麼,但又不知道如何表達。對於二十歲的我來說,我對女性完全不了解,何況自己的情感史一片空白。
我手足無措。
「麻煩你讓一下,你的頭擋住了我要拿的書。」聲音不大不小,一時之間,我臉紅耳赤,只好讓開。
她在書架里翻出契訶夫的《第六病室》來,隨後又放回去,用她那芊芊小手翻了又翻,好不容易拿出一本泛黃的書,書皮有些破爛,顯然年代有些久遠,但也表示這本書經常有人借。
書的頁腳有很多摺痕。
這時我好奇,很好奇當時我的頭遮住什麼書,心想著什麼樣的書適合這個女孩看?
女孩的臉有些俏紅,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個子矮,夠不著拿那本書下來,這更讓我覺得好奇心重。
我問她,「要不要幫忙?」
她點頭說嗯。
從書架的夾層里拉出來,居然是英國作家勞倫斯寫的《查泰萊夫人的情人》,我聽過這本書,高中老師曾經講過這是一本很出名的名著,可以跟《金瓶梅》媲美,拋開世俗人的眼光來看。
「謝了。」她接過我手裡遞過去的那本書,匆匆地跑到借書處那裡辦理,一眨眼工夫不見人影。我根本沒想到,自己以後會和這個女人發生什麼關係。
走出圖書室,我回到三樓302宿舍。正準備看拿借來的《圍城》。
這時有人進來了,是宿友嚴汝輝回來了。
嚴汝輝是我來到廣州念書第一個認識的同學。尤其是他那帶著家鄉口音的腔調更令我覺得親切。彷彿多年不見的情人,身體里的細胞像剛被人打了激素一樣興奮不已。
他笑吟吟地走過來,邊吹口哨邊放好他的背包,顯然是因為今天做兼職掙了不少外快心情大好。
他拉過一張椅子靠過我這裡來,說:「觀蓮,還在看書么,今天周末也不出去玩?」
「沒事可做啊,」我把小說放進抽屜里,問他:「今天做兼職看來有不少收貨吧,看你春光滿面笑容似的,說來聽聽。」
「嘿,什麼都瞞不過你,」嚴汝輝從背包里拿出氣球來邊打氣邊弄出各種形狀,「國慶期間,我參加學校的聚會,認識了不少女孩,結果你猜怎麼樣?」
「我不知道啊。」對於這樣的問題,我向來討厭猜來猜去,倒不如直接回答來得爽快。
「想不到在這裡也能碰到老鄉,所謂他鄉遇故知。我趕緊問她要了聯繫方式,明天我正準備約她出來。」
我說:「她答應你了么?」
「必須滴,我輝哥出馬,手到擒來,在我手裡的妞沒一個敢說拒絕我。」
我沒有仔細追問下去,嚴汝輝這個人,我很了解,知道他肯定又是在吹牛B。
但我還是笑著恭喜他,「不錯嘛,大情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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