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木蘭辭》，提出的問題又自相矛盾
三哥按：在寫這篇不成熟的短文時，有朋友就說：「這是文學作品，有虛構，有誇張，好不好？」是的，我明白這是藝術，可鑽牛角尖的不是我一人，把它當歷史的更是大有人在，河南、山西都說木蘭將軍就是他們那裡的人，甚至在她的所謂家鄉大興土木了好幾百年。我為什麼不來湊個熱鬧，反正這是不用交稅的。
我們中國歷史上有個叫陳朝的短命偏安小朝廷，存世時間是公元557年到589年，期間有個叫智匠的和尚，閑著沒事幹，編輯了一本叫《古今樂錄》的書，書里首次錄入了《木蘭詩》，而我們現在看到的版本是500年後大宋有個叫郭茂倩的精通音樂的官二代，他編的一部大型詩歌集《樂府詩集》裡邊收錄的。這就肯定地說，這首詩產生在589年之前。又從歷史地理的條件可以判定詩中之事產生於北魏或稍後一段時期。因此，學者們大都認為，《木蘭辭》產生於北朝。創作時間肯定在386年到543年之間。按北朝收官時間算，距今已有1484年了。就是說，我們今天讀到的《木蘭辭》至少是15個世紀前的作品。
據說朱自清先生曾這樣講，一篇文章好不好，要看二百年以後是否還有人在讀。而15個世紀前的這篇詩作是任何版本的《語文》教材和任何文學選本都繞不過去的，可見其「好」到了什麼程度。
正因為如此，我每次閱讀幾乎都有收穫，也總是伴隨著問題，比較集中的幾個問題，我想寫出來，向大家請教。
第一個問題，「黃河」是「黃河」嗎？
「旦辭爺娘去，暮宿黃河邊，不聞爺娘喚女聲，但聞黃河流水鳴濺濺。旦辭黃河去，……」
連用三次「黃河」這個詞，正好北方第一河就是「黃河」，於是此「黃河」就是彼「黃河」，似乎就沒有人懷疑過。然而稍有歷史地理知識的人都知道，我們的母親河黃河，古代偏偏不叫黃河，尤其是1500年前，生態未被被壞，黃河並不黃，她單名一個「河"字。那時，「河」是她的專有名，而其它河多半稱為「水」或「××河」。
那麼，詩里的「黃河」在哪兒？據《綏遠通志稿》記載，現今經流和林格爾境內的寶貝河古稱黃水河，又名金河。詩中的「黃河」是「黃水河」的簡稱嗎？
第二個問題，「黑山頭」在哪兒？
「旦辭黃河去，暮至黑山頭，不聞爺娘喚女聲，但聞燕山胡騎鳴啾啾。」
早晨辭別黃河，晚上就到了「黑山頭」，馬走一天的路程。一匹好馬，一天跑150公里左右。詩中提供的「黑山頭」坐標在「燕山」，說明這是「燕山」的主峰之一。然而，現在的黃河最近點，騎馬一天是無論如何到不了現在的燕山山脈的。
我們知道，陰山山脈中的大青山蒙古語叫做「漠喀喇」，意為「黑山」，而這個蒙古語名稱又是根據漢語古稱意譯的，而「大青山」這個名稱在明代嘉靖年間才出現。
那麼，如何解釋詩中的「燕山」？「燕山」與「陰山」是否北方少數民族語言音轉誤譯？本義應為「但聞陰山胡騎鳴啾啾」，而事實上「陰山胡騎」比「燕山胡騎」更客觀更真實。
第三個問題，木蘭姓什麼？
也許有人就說了：「姓花呀，全國人民都知道。」可是，你讀一讀《木蘭辭》，說她姓花了嗎？顯然是後人一廂情願給木蘭姑娘加了個姓。姑娘好似一朵花，就姓花吧!而我的猜想是，據《魏書》卷二七《穆崇傳》載：「太祖初，(穆丑善)率部歸附，與崇同心戮力，禦侮左右。」穆，即丘穆陵氏，是北魏時期僅次於宗室拓跋氏的鮮卑貴族，與皇室之間維持了近百年的聯姻關係。孝文帝改革去鮮卑姓改漢姓，穆氏列為八姓之首。木蘭，就是穆蘭，完全符合她的貴族身份。替父從軍，父不是一般兵士，而是天子可汗三令五申親自點名的貴族將軍。「昨夜見軍貼，可汗大點兵，軍書十二卷，卷卷有爺名。」可見其地位之重要，職位之關鍵。然而，可汗心急如焚，竟不顧其年老體弱，已不適宜做前線指揮官了。其時，草原民族受漢文化影響較少，更無後世「三從四德"的約束，使得木蘭替父出征成為可能。
第四個問題，木蘭的「故鄉」在哪兒？
「願借明駝千里足，送兒還故鄉。」戰馬換明駝，軍用改民用，而民用工具有明顯的沙漠草原特點。考察木蘭從軍前的準備工作，「東市買駿馬，西市買鞍韉，南市買轡頭，北市買長鞭」，好大的街市！既符合草原特點，又符合這麼大的街市規模，北朝時期恐怕非盛樂莫屬。
至此，我們可以想像一下。
北魏道武帝(拓跋圭)天興元年(公元398年)遷都平城(今大同)後，作為鮮卑貴族穆氏家族仍然留守盛樂(今和林格爾縣盛樂鎮)，此時漠北柔然部趁虛進犯，在新首都的天子，就近點名穆老將軍出征應對，於是引出了木蘭替父從軍的故事。
第五個問題，如何理解木蘭織布？
「唧唧復唧唧，木蘭當戶織，不聞機杼聲，唯聞女嘆息。」那麼，地處草原地區的盛樂城裡有織布機聲嗎？有。在和林格爾縣新店子出土的東漢墓壁畫中就有紡織圖。這比北朝還早好幾百年。一是與內地交流頻繁，織布技術普及；二是根據董妙先的大四季理論，當時北方地區的氣溫高於當下，棉麻一類農作物種植緯度也比現在高。此種遺存一直到20世紀五、六十年代的和林格爾農村，幾乎村村都有紡線車和編織口袋的紡織機。
這就是我學習《木蘭辭》所遇到的問題，可按照我的思路，寫著寫著，幾個問題就相互矛盾起來，我也不打算自圓其說了，提問題嘛！不能自圓其說也算一個問題吧！有學者說，詩有詩眼，文有文眼。若此，《木蘭辭》這首詩歌也一定有詩眼。詩眼在哪兒？我不知道，可我知道這首詩歌中上面提到的幾個關鍵詞，非得弄清楚不可，否則真的就不求甚解了。有知道的，就告訴我一下？（2018/1/7；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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