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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1?自由戀愛的啟蒙

1981年春節過後,村裡的年輕人,突然少了,很多人都外出了。聽說到平頂山、焦作等城市的煤礦上去了,還有人到了更遠的地方。

童年時期,帶著我玩的幾位堂兄,也都陸陸續續地走出了村莊。走之前,我看他們都很高興,似乎有些激動,充滿著期待,有些春風拂面的意味。

聽爺爺講,外地有很多工廠,需要人手,村裡的年輕人都出去幹活了;為工廠幹活,可以掙錢回來。

土地分到了各家各戶。每戶人口都不少。各家的土地,不需要這麼多人勞作了。尤其是特定的農業生產周期,農閑時,很多人都無所事事。

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解放了村民,賦予了村民勞動力資源的自由配置權。年輕人可以走出村莊,尋求自己的世界了。

村民的收入多了:農業經營收入,土地變現了;開始謀求勞務收入了,勞動力變現了。

後來,有位堂兄外出歸來,見到我,說是出去打工去了。這是我人生第一次聽說「打工」這個詞。

我問,「打工是什麼意思?」

堂兄說,「我為別人幹活,別人給我錢。」

我問,「為啥叫打工啊?」

堂兄說,「我也不清楚,都是聽別人說的,廣東那邊都這樣說,可能是從香港傳過來的。聽說,打,就是干,進行;工,就是工作,具體的活。打工,就是幹活,干工作。」

我人生又第一次聽說了「廣東」、「香港」,隱隱約約好像記起,在收音機里,也聽說過「廣東」、「香港」。

我問,「廣東在哪兒,香港在哪兒?」

堂兄說,「在南邊,最南邊,兩個地方緊挨著,香港我們去不了。聽說,在廣東掙錢多,我認識的人,有好幾個都到廣東了,我可能也會到廣東看看。」

我問,「為啥廣東可以掙很多錢?」

堂兄說,「聽說北京開了會,讓廣東先干,先闖一闖。廣東機會多,我要去看看。」

從此,廣東,像一個聖地一樣,在我心中紮下了根。廣東,好像是一個充滿希望的地方。

後來,我還專門找地理書中的地圖,看看廣東在什麼地方;當時,學校和村裡還沒有地圖。也許,這冥冥之中註定了,我未來會到廣東工作。

市場,這隻看不見的手,就是厲害!

一旦人們有了自由選擇,市場信息的傳遞是飛速的,有時候儘管只是口口相傳,沒有電視,沒有電話,沒有手機,沒有網路。

廣東的率先改革開放,招商引資,工廠多地開花,需要大量產業工人。這些信息,很快,全國人民都知道了,在偏僻的農村也是如此。

廣東需要人,村裡有富餘的人。市場很快就把二者連起來了。供給和需求快速相遇,這就是市場效率。市場,突破地域限制,把人類合作秩序大大拓展了。

有些事情,只要裂開一條縫,那便如滔滔江水,順流而下,奔湧向前了。市場就是如此,市場是有靈性的。

人世間,沒有太多複雜的經濟學邏輯,只有些樸素的經濟學道理。

市場的厲害之處在於,信息通過激勵,讓人心動,讓人選擇。人對激勵是有反應的,哪怕這激勵遠在天邊,人們也會勇往直前。

廣東的點,帶動了全國的面。我在河南農村,感受到了廣東的靈動,不僅僅是思想的空靈,更是實踐的圖騰!

村民有了自由選擇,年輕人春節後洶湧而出,春節前澎湃而回。春節回家,成了村裡年輕人一年之中最大的禮儀,也是一場最隆重的信息發布會。

我們這些小學生,也盼望著外出的年輕人歸來,講一講外面的世界。

有一年春節,村裡發生一件大事情,一件破天荒的事情。

有位堂兄,外出歸來,帶回來一位漂亮的未婚妻,頭髮有點卷,著裝和村裡的女孩子明顯不同。這是一道別樣的風景線。

村裡的女孩子都圍觀或偷偷看這位「星外來客」,當然,男孩子們也都跑過開開眼界。

此前,村裡年輕人的婚姻,都是媒人和父母定了,男生和女生相親見面後,相互滿意,雙方父母就可以商議訂婚了。聽母親說,我剛上初中時,就有人給我介紹對象,但被母親拒絕了。

堂兄帶回未婚妻,使村裡很多人知道了「自由戀愛」這個詞。人與人的自由聯合,大大突破了地域限制。看來,勞動力流動起來,人生就不同了。自由選擇的範圍擴大了。

可見,市場的核心是自由。自由是你的,自由選擇的結果,也是你的。

1981年,村裡的年輕人,真正體會到了自由的紅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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