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孝宗趙昚卷：隆興北伐
【聊爸第97期1015號】
前情提要
紹興十二年（公元1142年），為顯示與宋廷議和的誠意，恭送宋高宗趙構的生母，韋太后，回開封。
至此，在秦檜不擇手段，以拆散南宋軍隊的為代價，宋金終於達成議和，兩國的關係至此進入了一段平穩期。
紹興十九年（公元1149年），二十七歲的金海陵王完顏亮殺完顏宗弼和金熙宗奪權稱帝。紹興二十五年（公元1155年），秦檜病逝，又六年後，金海陵王完顏亮領一百六十萬大軍，號稱五百萬南征南宋。
宋高宗震駭，遂傳位於建王趙昚，即宋孝宗。
我是樂麒字子鉞
一個用音樂說故事的鋼琴者，
一個用歷史書寫旋律的曲作者。
萬里車書一混同，江南豈有別疆封？
提兵百萬西湖上，立馬吳山第一峰！
金海陵王完顏亮，有人說，他是一代梟雄，因其翎毛書畫、詩詞吟詠的精美豪邁之情，可謂世上絕有；也有人說，他是個瘋子、屠夫、色魔、戰爭狂人、種族主義者，甚至把他和法西斯連在一起說。
就連金國人自己都在史書里避諱完顏亮，把他視為深夜裡最可怕、陰霾的噩夢。
但不論完顏亮是梟雄還是戰爭狂人或者法西斯什麼的，趙構都受不了了，他不需要在深夜裡做夢，大白天的就能感受到完顏亮的馬刀呼嘯著砍在他身上的冰冷。
在痛定思痛的沉思數日以後，趙構得出結論，自己死定了，還是趕緊找人給自己背鍋吧！於是，趙構即刻招來了養子建王，傳位於他，命其死守臨安。
然後他自己立刻帶著以金銀財寶和和後宮佳麗們溜到了大船上，隨時準備揚帆出海，再次進入太平洋去渴求太平。
這場景是不是很熟悉？三十年前的靖康之難就是這樣，主上昏庸、懦弱、無能；臣子們亂成一團；後宮裡哭天搶地；人人都只想著如何保全自己。
然而，南宋終究沒有走上北宋滅亡的道路，因為這一次有一個人。
憤怒的趙昚！
當年他連皇子都還不是，只不過是趙構沒有兒子的一個替代品時，他就暗暗發誓，有朝一日，他一定要終結這鬧劇一樣的朝廷；有朝一日，他要興富大宋，讓這個國家迎來真正的太平而不是一潭死水；有朝一日，他要渡過黃河，打過燕雲十六州直搗黃龍！
完顏亮，他們說，就連金國人自身都對你萬分的恐懼；他們說你殺人不眨眼，寥寥兩年把完顏宗翰、完顏宗望、完顏宗弼以及金太祖，金太宗，金熙宗的後人殺的一個不剩；他們說你橫徵暴斂，金國婦孺小兒皆忌憚你的名字，而只敢躲在黑黑的地窖里瑟瑟發抖。
可是我不怕！我的祖上曾經開創了一個偉大的王朝；我的祖上曾經提刀上馬；我的祖上曾經真正的征服過你們！我為什麼要怕？
完顏亮，我趙昚就在這裡，我就在臨安，我哪裡也不會去，我倒要看看，你的百萬雄兵到底能不能上得了吳山，過的來我臨安的西湖！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轉眼之間，離轟轟烈烈的順昌之戰，已然過去了二十一年。這二十一年，可以讓一位光輝顯耀的老人，成為傳說；可以讓一位嗷嗷待哺的孩子，長大成人；可以讓一位滿腔熱血的青年，變得誠實而穩重。
二十一年過去了，劉琦也再不是曾經意氣風發的那個劉琦了，而當年那六位跟隨宗澤在磁州起兵，威震金營的少年們，如今有四位也已不在了人世。
滿朝文武，舉國子民，都可以害怕金人，可是劉琦不能怕，他代表著南宋僅存的最高戰力，是還剩下的唯一一位與金國進行過大規模作戰並在野戰里擊潰過他們的將軍。
可是，他卻病了，病得很重很重，重到每天只能喝得下一點點稀粥，常常一整天都只能卧躺在床上。
當宋朝皇帝的使者來到劉琦家裡的時候，他的兒子哭倒在父親的床前。
「父親您曾為朝廷立下汗馬功勞，可是他們卻對您呼之則來揮之則去，更有秦檜小人一直在加害於您。如今，直到他們有難了，才想起您來！您已經六十五歲了，您已經為這個國家付出了夠多了，求您不要再去領兵打仗了好嗎？」
劉琦笑了，他輕聲而溫柔地，像是說給兒子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因為我受到了召喚。」
然後，他就像漢代的老將軍衛青一樣，強撐著、掙扎著從床上起來，向皇帝的聖旨跪拜行禮。
「臣劉琦接旨，即日領兵出征，迎戰金海陵王完顏亮。」
……
十月，完顏亮本人已經渡過淮河，打到了揚州城下。他聽說自己的對手，是宋軍的中興名將，號稱戰功累累的劉琦。
對此，完顏亮心癢難耐，在他看來，戰爭是藝術，是男人之間血與肉的較量。他在揚州城外題詞一首《念奴嬌 雪》
天丁震怒，掀翻銀海，散亂珠箔。六齣奇花飛滾滾，平填了、山中丘壑。皓虎癲狂，素麟猖獗，掣斷真珠索。玉龍酣戰，鱗甲滿天飄落。
誰念萬里關山，征夫僵立，縞帶沾旗角。色映戈矛，光搖劍戟，殺氣橫戎幕。貔虎豪雄，偏裨真勇，非與談兵略。須拼一醉，看取碧空寥落。
然後，他拉開陣勢，坐等劉琦前來，方與之為一戰。
滑稽的一幕出現了，完顏亮的探子來報，說揚州城和周圍的小鄉村什麼的都空了，別說宋軍，連米粒子都沒有一顆，看樣子是劉琦撤了。
搞什麼啊？劉琦，你不是英雄嗎？怎麼連和我一戰的勇氣都沒有了？完顏亮有些憋氣，他下令全軍進駐揚州城。
等他進揚州城一看，全金軍的人都徹底傻眼了，進而是全軍出奇的驚恐和憤怒。尤其是完顏亮，他幾乎氣成了一頭髮情的公牛。
揚州滿城的牆壁，大街小巷都貼寫滿了「完顏亮死於此」的咒語。
「好你個劉琦，我倒要看看你怎麼讓我死！高景山，你給我追，狠狠的追，我要那劉琦匹夫和他的宋軍小兒們血流成河！」
金軍前鋒高景山，這是個猛人，十來天前，就是他攻破了宋朝在淮南的重鎮順昌。現在，偉大的完顏亮交給了他一個光榮的任務，追殺劉琦，把宋朝在中興之戰里最後的光芒抹殺掉。
高景山有注意到，揚州城和周圍的小村子都空了，這說明劉琦是帶著老百姓們一起撤退的，這也預示著劉琦註定是走不快的，而且長江在前方瓜州渡口上，也不會有那麼多船來接應他。
那麼好，前有大江，後又我高景山，劉琦，你必死無疑！
很快，就如高景山所料，一路上他碰到了一股股逃兵，他們看見金軍就宛如看見鬼魅一樣，立刻落荒而逃。
高景山哈哈大笑，張弓搭箭還射死了幾個溜號的宋軍，然後他更加堅定且迅速地向長江的瓜州渡口衝去。
劉琦和他羸弱的宋兵，就在那裡，他高景山的光榮就在那裡。
只是高景山沒有注意到，這些逃兵看似慌亂，但他們逃跑的方向卻十分統一——那是一片樹林，叫做皂角林（今江蘇江都縣以西）。
就這樣，高景山率領他的金軍先鋒衝進了皂角林。在樹林的正中央，他看見的不是誅殺劉琦的榮光，而是死亡。
一時間，皂角林裡面萬箭齊發。宋軍將自己埋伏在樹上面，用神臂弓對金軍開始瘋狂的掃射。高景山瘋狂的怒吼，他想反擊，但是金軍的弓箭完全不能和神臂弓相提並論，而身穿重甲的金軍鐵騎更不能爬樹。
慌亂之中，高景山下令撤退。但是神臂弓，那是擁有號稱五百步射程的複合弓，金軍根本來不及逃跑，就全部被神臂弓狙殺乾淨了。
高景山本人戰死。
皂角林的失利給了完顏亮一個警告。他開始有些重視起了這個對手。在面對地圖思考良久以後，他下令全軍轉西，進入采石磯，從那裡進攻南宋。
在完顏亮看來，劉琦不過是利用了地理環境的因素才打敗了高景山。而長江如此寬闊，我完顏亮為什麼非要和你劉琦在窄衚衕、小樹林裡面決戰呢？
你別看采石磯這一段的長江水湍流洶湧，當年柴榮和曹彬不也從這裡過來了嘛？只要我大軍一到，定能投鞭斷流，跨過長江，直取臨安！
只是，殊不知，完顏亮從此徹底進入了劉琦的陷阱，為他之後的敗亡埋下了決定性的伏筆。
就在完顏亮剛剛到達采石磯的時候，他的東後方出事兒了。先是，一個叫魏勝的四十一歲中年大叔忽然崛起，帶著三百多個淮北義軍打下了完顏亮後方的重鎮漣水州，接著劉琦命宋軍制海提督李寶帶著一百多艘戰船與魏勝一同突襲海州。
金軍猝不及防，海州守將高文富戰死。接著，李寶和魏勝一不做二不休，一路北上打下了淮北的膠州。
完顏亮震怒！漣水州和海州的失陷，不過只是讓他的後方有了一些威脅，但是膠州的失陷卻會讓他渡江戰役徹底地化為美麗的肥皂泡。
因為膠州是完顏亮的「珍珠港」，他全部的水師都停在了那裡。李寶突襲了膠州，並在那裡舉辦篝火晚會，就好像二戰時期，日軍突襲了美軍的珍珠港一樣。
李寶，何許人也？怎會在十日之內連破我金軍兩大重鎮？
完顏亮，我這就告訴你，打敗你的，不是制海提督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官，而是前岳家軍橫江軍副統制李寶！
膠州的慘敗，讓完顏亮不得不放棄用戰船渡江而改為建造浮橋。
這就又出現了另外一個問題。采石磯江面寬闊、水流湍急，請問完顏亮大人，您是有造浮橋的技術呢還是有造浮橋的材料呢？
我記得一百多年前，曹彬渡江的時候，是因為一個叫樊若水的人測出了采石磯這一段長江在特定季節，特點環境下會出現的一段淺水溝。
這些技術活兒，您有嗎完顏亮？那不成您還真的把一百多萬馬鞭丟下去指望可以阻斷一下長江水嘛？
完顏亮沒有，所以他只能慢慢地到附近去搜刮一下小船進行小規模改造，然後拿人命去堆。
可是，就在這當口上，完顏亮的大後方又出事兒了。他完顏亮的堂弟完顏雍造反成功，即位稱帝，並下旨剿滅叛賊完顏亮。
對此我真的很奇怪，完顏亮奪權的時候大殺四方，怎麼就把這個完顏雍給漏了呢？要麼是因為完顏雍的苟活能力太強，要麼就是完顏亮壓根兒就是毫無頭緒的亂殺一通，僅僅只是為了揚刀立威。
這一下直接把完顏亮逼上了絕路，要麼他立刻渡過長江滅了南宋；要麼他就必須撤兵和完顏雍決戰奪回帝位。
強橫的完顏亮是不會撤退的，不然就宣告了他是失敗者，他一定要滅了南宋再找弟弟算賬。
其實，如果他當時真的就這麼衝過來的話，即使他只有些小破船，南宋在江南的防線還是岌岌可危的。
很不幸，繼劉琦之後，南宋又來了個指揮行的高老頭。這人比劉琦年輕不少，但也已經是五十一歲了。
他就是中書舍人兼兵部職方司虞允文。
話說那時長江防線一片慘淡，除了劉琦還躺在病榻上硬挺著以外，其他人基本上都跑了個精光，幾乎屬於不設防的狀態。
在大家都撤退逃跑不抵抗的時候，虞允文來了。他召集起那些個殘兵敗將，先用岳飛韓世忠等人的光榮事迹鼓勵了他們一番，再拿出一堆金銀財寶做獎勵，總算是聚集起了一支數萬人的宋軍。
可是這還不夠，為了能唬住完顏亮，虞允文天天親自帶頭指揮這些大兵們練習射箭。這裡說一句，虞允文曾經出使過金國，當年因為他長的實在太高（六尺，接近兩米），金人調戲他說：「喲，高人，來射一箭。」
結果虞允文弓開一石七斗，連射三箭正中靶心。
只不過完顏亮這人也不是唬大的，很明顯，他是唬別人的。所以他決定試一試虞允文。
十一月的冬天，長江采石磯一帶十分寒冷，北風凜冽徹骨。完顏亮下令士兵們渡江衝鋒。南宋這邊也如往常一樣，在江心一下子就被沖潰了。
虞允文急了，但他並沒有站在將台上呼喝叱罵，而是舉起神臂弓，以一介文官之身親自沖了上去，迎戰金軍。
他的親兵想拉住他，卻被虞允文冷酷地懟了回去。
「危機社稷，吾將安避？」說完虞允文連盔甲都沒穿，就沖了出去。將士們被感動了，他們爭先恐後地追隨在虞允文身後與金軍血戰。
事實證明，宋軍只要敢拼，金軍是沒戲唱的，尤其還是在水上。兩軍激戰一天，金軍大敗，潰退回江北。
完顏亮大怒，他把退回來的金軍全部殺了，然後下令三軍，連夜渡江強攻。
因為白日里金軍的潰敗，給了宋軍極大的信心。又是一天過去了，完顏亮軍死傷慘狀，卻依然寸步不得前進。
這時一個消息傳來，劉琦終於要撐不住了。完顏亮大喜，趕緊又從采石磯率軍趕往瓜州渡口，準備趁著劉琦重病報仇雪恨。
眼看瓜州渡口危機萬分，劉琦在彌留之際下達了最後一個指令。他命宋軍把全部的海鰍戰船都駛入江心，不幹別的，就是晃來晃去，顯示宋軍的駕駛技術。
完顏亮冷笑，他當然自認為看懂了劉琦的戰術，這不明擺著就是嚇唬人用的嘛？將士們，你們不要害怕，只管這些船是紙糊的就好！
這一下正中劉琦下懷，他想嚇唬的不是完顏亮，而是金軍！他一直在密切的關注金軍士兵的士氣和心思，他讀完了采石磯所有的戰報，所以他這一計完全是施給金國士兵的。
金軍傻眼了，他們一個個用異樣的眼神看著完顏亮，然後就是不肯動憚。
折騰了一天完顏亮實在是受不了了，他親自下令，全軍騎馬渡河。如小兵不動，則小隊長殺小兵；小隊長不動百夫長殺小隊長；百夫長不動，千夫長殺百夫長；千夫長不動，萬夫長殺千夫長；如果你們都不動，我完顏亮殺你們全家！
不得已，金軍只得衝鋒，而他們的士氣則更加低落。此時，虞允文也終於從采石磯趕了過來。
看到虞允文，劉琦激動得老淚縱橫，不斷地說：「我一生征戰數十載，朝廷養兵三十餘年，最後竟然是靠您一介書生，才能奠定勝利啊！」
虞允文拉住劉琦的手，要老將軍好生休息，他一定死死地守住長江的。
金軍渡江再次失敗，完顏亮再次大發雷霆殺了很多人，金軍士氣持續低落，並且很多人都是憤憤不滿。
是夜，完顏亮站在揚州城的一處高地上。心中苦悶萬分，他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了這樣多的意外。
他在思考，自己要不要就這樣撤退吧，當安定了大後方，再來滅掉南宋。
他正想著呢，忽然一束火光衝天而起，完顏亮一下驚起，趕忙去查看。再然後無數的火光不斷的出現，其中還夾在著很大的喧鬧聲。
再然後，他看見他自己金國的將士們，睜著憤怒到發紅的雙眼對著他沖了過來。完顏亮長嘆一聲，他知道是士兵們嘩變了。
自詡英雄的完顏亮，走到了終點，而他的死最終還是給他留下了一縷難以言表的英雄情懷。
在明知被一百多萬大軍包圍的情況下，孤身一人的完顏亮沒有屈服，他先是依靠他住所的屏障彎弓搭箭，不斷抵抗。接著，又抽出馬刀拚死奮戰。在身中數十箭以後，才力竭倒下。
可他還沒死，直到有一個士兵用弓弦結束了他荒唐而英武的一生。
金海陵王完顏亮的忽然死亡，就像急剎車一樣，立即終止了這場戰役。紹興三十二年（公元1162年）正月，金世宗完顏雍下令金軍全軍撤回國境。
趙構，大喜，這回他也不下海了，而是親自坐著船隊來到建康（今南京），以此來表示自己的神勇。
好吧，就讓他鬧吧，反正老百姓們也不是第一天才見到了。而後，趙構正式昭告天下。這一次，我們趙構終於大膽地承認了和金國議和是個錯誤的決定，並就此正式宣布他退位去做太上皇了，南宋現在的皇帝是他的兒子趙昚。而這次用人得當並擊退金軍的功勞，正是他皇兒趙昚的！
至此，宋孝宗正式掌權。
在一片歡呼與慶祝的海洋里，劉琦終於欣然地閉上了眼睛。
宋孝宗並沒有在奢靡的歡樂中忘記這位老將軍。在一片喜慶與歌舞聲中，孝宗皇帝下令，舉國祭奠抗金英雄劉琦。
追認劉琦為威武軍節度使、太子太保太傅、吳王，謚號忠武。
孝宗皇帝的一系列舉動，迅速振奮了整個大宋。遠在四川的吳璘。第一個響應了皇帝陛下的號召、這位做了哥哥吳玠一輩子的影子，後來在秦檜當政時夾著尾巴做人的將軍，終於再次崛起了。
吳璘發威，果然不同凡響。短短四個月的時間內，他就收復了永興、熙河以及秦鳳三路十六州，一時間打得金軍暈頭轉向，落荒而逃。
正在吳璘大發神威，準備一舉攻下陝州的時候，平地里飛來好幾道金牌讓他趕緊撤退，不許再冒進了。
吳璘驚呆了，這是要幹嘛？他不敢違抗金牌，只得硬生生的選擇撤退。
悲劇的事情發生了，吳璘在撤退的時候遭到了金軍瘋狂的反撲，六萬川軍死得只剩下了不到一萬。
原來，這是孝宗皇帝的宰相，史浩乾的。
史浩一聽說吳璘在痛毆金人，立刻去找孝宗皇帝，好說歹說要吳璘撤軍。孝宗皇帝肯定不答應呀，史浩一跺腳就去找了老上司——已經成為太上皇的趙構。
趙構一聽，我了個天吶，這還了得？他用自己的餘威，擬了一道聖旨，送了幾個金牌給吳玠讓他趕緊走開。
等到宋孝宗反應過來的時候，吳璘已經元氣大傷，僅能堪堪自保。這可把宋孝宗給氣壞了，他在朝堂上大發雷霆，怒罵道：「史浩誤我！史浩誤我！」
然後，宋孝宗怒氣沖沖的跑到他的父親趙構那裡去問，老爹啊，您想幹啥？您能不能下旨的時候跟我商量一聲？
屆時，趙構正在他的超級大豪宅里安然地垂釣，看見孝宗來了，他是眼皮都不眨一下，慢悠悠地說：「我這不也是為了你好嗎？你剛剛繼位，還不懂得軍國大事，史浩很有才學，非常熟悉政務，也教過你讀書寫字，沒事兒要多問問他，不要聽信某些別有用心的妖惑之言。」
孝宗明白了，感情他雖然是皇帝，但是整個朝廷的人都還是他爹的。他要北伐，他爹不支持，他的臣子們仗著他爹的餘威，也不會支持他。
但是，堅強而睿智的孝宗皇帝，並沒有被這次慘敗而擊倒，相反，一個成熟且周密的計劃在他的心中悄然誕生。
很快，朝廷忽然清洗了一大批官員，理由都是些貪污、受賄、冤假錯案、強佔民宅什麼的；然後朝廷里有忽然任命了一批新的官員。
在大多數人看來，這些是老把戲了，新官上任必須三把火，況且孝宗皇帝只是動了那些中下層的人，而像史浩這樣的老牌重臣，宋孝宗是禮遇有加，不敢怠慢的。
只是，絕大多數人，包括趙構都沒有注意到，那些被趕走的，都是曾經秦檜的手下，負責幫秦檜打掃「案發現場」、「清掃贓物」的人。
而在被任命的隊伍裡面，有三個非常重要的人。
第一個就是虞允文，早在宋孝宗還是皇子的時候，就對他注意很久了。這次，憑藉戰功，宋孝宗當即把他提到了計相的位置。
第二個叫李顯忠，這個人很好很猛很強大，他將是下面故事的主角，這裡先按下不表。
第三個人，那就是我們的老朋友。在後台佔了二十幾年，終於又要再次輪到他上場了。
來吧！久等了，張大都督，哦不，您現在是軍隊的一把手，樞密使張浚大人！
二十多年了，多少戰友就這樣逝去；多少青春年少的歲月，就這樣成為了昨日的回憶，而唯獨有張浚那顆熊熊燃燒，如同烈火般的內心，從不曾熄滅。
宋孝宗需要戰鬥，他需要一個有業務經驗且積極好戰的人幫助他，支持他。放眼望去，中興諸將，除了剛剛被打廢了的吳璘就沒剩下任何人了。
況且，就算是吳璘，他也只是哥哥的吳玠的影子，不能操控得了大局。
所以，只能且必須是張浚了。
張浚上台，義武奮揚，他從第一天開始就在和史浩激烈的爭辯，簡直是勢同水火一般。
別看史浩書讀得多，講起話來一套一套的，但在張浚如鳳凰涅槃時熾烈的火焰面前，只得被逼得後退下去。
接著，宋孝宗自己在皇宮外面開了一個練武場，每天練習騎馬射箭，無一日間斷。
這一系列舉措，終於引起了趙構的警覺，他開始再次調動手下去阻擾宋孝宗。然而，此刻他才驚訝地發現，秦檜留給他的那些干臟活的人，大多數都被宋孝宗給默默除掉了。
其實，趙構你不必震驚，宋孝宗本來就是秦檜的好學生，這些手腕，他比任何人都還要清楚得多。不同的是，他們倆一個代表著太陽，一個代表著深淵。
與此同時，皇帝親自練武，張浚大人再次上台，虞允文被重用，李顯忠在軍隊里四處活動。這一系列動作，終於再次喚醒了華夏子民骨子裡不屈不撓的血性。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東風很快就來了。原河北路義軍首領耿京的一部將，忽然單槍匹馬突入十萬金營，手起刀落幹掉了殺害很多義軍首領，投敵叛國的叛徒張安國。然後他帶著河北路義軍全數投降了南宋。
這位河北路義軍的英雄，就是辛棄疾。
公元1163年正月十五，宋孝宗身披鎧甲上朝，改年號為隆興元年，親自點將張浚為天下兵馬大元帥，北伐金國，勢必收回兩河以及燕雲十六州！
史稱：隆興北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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