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婚姻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從小受奶奶的影響,我這個人挺相信命運的,即使是婚姻那麼大的事也不例外。還記得在我26歲的那年,在父母一再強烈的要求下,在成都市打工已有四年的我回蘭州老家相親,卻在列車上遇到了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 (當時他已經結婚兩年,在成都上班,這次和妻子回廣元老家給岳父祝壽)。當時,我身體不舒服,正好坐在我身邊的這個男人對我很是照顧,惹得他的妻子一臉的不高興。車快到廣元站了,他也要下車了,面對眼前這個不太熟識的男人,我竟全然不顧女孩子應有的矜持和他妻子的存在,告訴了他我在老家和成都的聯繫方式和住址。
我到家的第二天,這個男人就給我家打了個電話,問我的身體是否好些了以及要注意之類關心的話,我說沒關係,一點事都沒有。
說真的,這一路上我都在想著這個男人,成熟、英俊、體貼。我想,自己要是遇到這麼一個男人該有多好啊。他給我打來了電話,更加讓我感動,有一種幸福的感覺,可心裡也有一種酸酸的醋意——為什麼坐在他身邊的那個女人不是我。
也許,是因為他的緣故吧,我對父母非常滿意的這個他們認為很好的未來女婿卻沒有什麼感覺。其實,這個男孩無論從長相還是個頭或者說家庭條件都很好。可是我看著就像是一個小孩似的。
我們在單獨在一起談話,在我這個很優雅很有容貌和氣質的女孩面前,他臉紅紅的不敢看我,更不要說說什麼話了,都是我一直在說。他每蹦出一句話也都是在說如果我願意,結婚以後他可以搬到我家來,他會對我和我的家人很好,他會做一個很好的丈夫和女婿之類的話,我很煩。我想這個男孩真是自作多情,我還沒有同意和他處對象和他結婚他就如此,太不尊重我了。
過後,父母問我如何。我說我還小不想結婚。父母說你還小啊,周圍像我這麼大的早都結婚了生兒育女了。我這麼大了卻還在外面 「瘋」,讓周圍的街坊四鄰怎麼看。我說我又沒有做什麼丟人的事。再說了都什麼年代了,結果當然是父親暴跳如雷,母親唉聲嘆氣。
父母問我到底同意不同意,我卻莫名其妙地打電話給他,問他怎麼辦?他說婚姻大事他也不好說什麼,但千萬不要委屈了自己。也許就是這樣一句話,改變了我以後的命運。我對父母說我不同意,我還有事業要做,我不想過平庸的生活。
在家呆了一個月,我心亂如麻。後來,父母看什麼辦法都不能「逼我就範」,就在嘆氣聲中送我上了返程的列車。
到了成都,第一件事就是告訴他我回來了。從那以後,他經常給我打電話。後來,若是有一天他偶爾忘記給我打電話,我就會如坐針氈地盼著他的電活。慢慢地,我發現我的生活已經離不開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男人了,儘管他已經有了家室,儘管這種感覺對我來說顯得有些突兀和莫名其妙。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對他的了解越來越多、越來越深,他和妻子都是廣元的,在成都念完大學就都留在了這裡。半年後,他向我表達了他對我的愛慕之心。我雖然心裡很渴望,但我沒有答應他,因為他有妻子。可是沒有多久,他就離婚了,他說他是為了我離婚的。那一刻,說真的,我第一次為一個男人流淚。我答應了他的請求,開始光明正大地和他一起逛街,他帶我去做頭髮、買衣服和鞋子,帶我去那些我在成都生活了四年卻從沒有機會去過的地方。
我像一個遇上了王子的灰姑娘,在他精緻的物質生活中享受著浪漫的愛情。我覺得老天對自己真是厚愛。這麼多年了,我拒絕過無數的男孩和男人,也許就是為了等他吧。我只能把它理解為上天的安排,理解為我們的前世情緣。
一年後,我嫁給了這個我們才認識了300天的男人。當我住進他為我裝修得像皇宮般豪華的兩室一廳時,看著我們兩人大到落地的結婚照,我覺得真像做了一場夢。但願這樣的美夢,能永遠做下去,永遠都不要醒來。
整個蜜月期,我都一直沉浸在這樣的美夢中。我以為自己真的已經飛到了婚姻的天堂,從此可以像個天使似的在愛的天空無憂無慮地自由飛翔。可僅僅一個月後我就發現所謂的婚姻天堂其實是不存在的,即使曾經有過,也不過是自己的一個幻覺,而幻覺總是短暫的,它猶如天邊的閃電,一閃即逝。
也許是我以前在男人面前的優越感太強了,總是男人圍著我轉,而我總不能以平等的觀念去對待他們,所以在結婚後這些不算缺點的缺點很快就明顯地顯露出來了。我們的婚姻生活出現不和諧是從婚後四個月開始的。也許是他照顧、呵護了我一年,有些膩煩了。那天,他沒有起床做早點,我又要起了小脾氣。他火了,沖我吼了起來,說我怎麼這麼煩人啊,都27歲的人了,還把自己當小孩啊之類的話。
第一次聽他這麼吼,我吃了一驚,真沒想到結婚前對我那麼溫柔的老公會這麼粗聲大氣地沖我吼。不過想到我們以後還要在一起生活一輩子,該忍的地方還得忍,不能為這點小事傷了感情,於是我忍了忍也就過去了。我開始學會自己照顧自己,學會照顧他了。不過隨著他的工作上遇到了難題開始心煩,對我吼的次數也越來越頻繁,我突然發現他跟我說話的腔調像是對待他的員工: 高高在上、盛氣凌人、頤指氣使!
我知道他心煩,所以下班後我早早回到家裡,為他做可口的飯菜,有時我會主動問他兩句,可他有時候卻不耐煩地說,公司里的那些事,挺複雜的,一時半會兒的,跟你也講不明白。你還是少操點心吧,女人管男人的事幹嗎?聽了他的話,我覺得自己受到了冷落,也覺得挺委屈的。我並沒有要管他什麼呀,我只是想找個話題多和他溝通溝通罷了。
不過他在物質上對我一直很好,捨得在我的穿著打扮上花錢,我穿著他給我買的衣服跟他去參加一些宴會,當別人真誠地誇他的太太很漂亮、很有品位時,我看得出他是相當高興的。就是在精神上我們沒有什麼溝通,而且我覺得他越來越看不起我了, 「你真笨」、 「你不懂」等等字眼,開始越來越頻繁地出現在他對我的評價中。
婚後一周年,我們為一件小事發生了爭執,沒想到由此開始了一段萬劫不復的心酸歷程。現在我已經記不得當時究竟因為什麼事發生爭執的了,只記得我當時只是為了給他一個驚喜,為了重溫一年前的浪漫。自己請了半天的假,刻意把家布置了一番,做了非常豐盛的晚餐,給他買了他非常喜歡的工藝品。
在他臨下班前,我沒有給他打電話,問他是否回家吃飯,是否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在家裡,我滿懷欣喜地等著他回來。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早已過了他往常該回來的時間了。可是他還是沒有回來,我一次次地拿起電話卻又撂下。
漸漸地,我趴在桌子上睡著了。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回來了,包扔在桌子上的聲音驚醒了我。我原先的好心情都沒有了,問他怎麼才回來啊? 問他知道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啊? 當時他很生氣地對我說,真是煩透了,我在外面累死累活的,你竟然還這樣質問我。你給我記住,你以後要是還這樣,我就跟你離婚!
我的火氣本來就很大了,聽了這話再也忍不住滿腔怒火,順口應道,離婚就離婚,你以為離了你我就活不下去了?我的話還沒說完,他的臉已經變得青紫,不由分說,對著我就是一巴掌,邊打邊惡狠狠地警告我:記住——你給我記住,以後不准你在我面前提「離婚」這兩個字!
我一下子蒙了,以為自己在夢中,這對我來說就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噩夢,我頓時感覺自己墜到了無底深淵。婚前風度翩翩、無比溫柔的他,竟在婚後一周年操起拳頭對著心愛的人打了一巴掌,而沒有任何的理由,我想不通事情怎麼變成了這樣,無論如何也想不通!
我再也沒有什麼心情過什麼結婚一周年的紀念日了,我躺在另一個卧室的床上,用被子蒙著頭,哭了整整一夜。他竟然連哄我都不哄我,也不敲門叫我。第二天早上我起來時,早已過了上班的時間。他已經到公司去了,飯桌上留下一紙便條:親愛的,對不起!昨天是我錯了,原諒我這一 次吧,我保證以後再也不這樣了!
我想,既然他已經向我道了歉,我也不能得理不饒人。我們是夫妻,又不是階級敵人,非要斗個你死我活的嗎? 所以,當晩上老公從公司回到家時,我馬上裝出一副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像平日那樣滿臉堆笑地伺候著他。我想用自己的溫柔與寬容,去化解他的那顆冰冷的心。
若干年後我才明白,正是當時我對他的姑息、寬容,才縱容了他的蠻橫,也給他潛在的暴力傾向提供了生長的土壤。作為最容易成為家庭暴力受害者的女性來說,我其實應該知道,第一次家庭暴力發生後,是絕不能縱容、姑息的。
他是個受過高等教育的男人。以前又在政府機關讓很多人羨慕的單位工作,後來組織上派他到一個商業性的國有公司,在一般人的印象中,這樣的男人大多有開放的胸襟,然而他卻是個小心眼的男人。
當年,原先父母託人介紹給我的那個大男孩見我不辭而別,很是傷心,因為他之前幫助過我們家不少的事。我家裡姐妹三個,沒有男孩。父母就把他認做了乾兒子。說真的,聽我父母講,他做一個親兒子都合格。
我婚後的第二年,他來成都了,職務是我們那個縣城駐成都辦事處的主任。父母告訴我他剛來這裡,人生地不熟的,讓我多關心關心。我說我會的,傷不傷他心不說就憑他為我們家做的一些事,我也會的。
我把這個事告訴了丈夫,他立馬就沉下了臉,說我是不是藕斷絲連啊。並告訴我不許我和他接觸,好好在家給他呆著。我問他為什麼?他不回答而且相當不耐煩地說如果看到我和他在一起,就收拾我。
就在這年,我懷孕了。懷孕4個月的時候,他突然有一天提出要帶我去醫院做 B超。他想看看胎位正不正,可在去醫院的路上我才從他的口氣中突然明白,他只是想看看我懷的到底是男孩還是女孩。要是男孩就留著,是女孩就打掉。
這讓我大吃一驚,覺得他有這種念頭真是讓人難以理解,也讓我從感情上無法接受。我拒絕了他的要求,到了醫院趁他挂號的時機跑回了家。
後來,在這件事上,我做得異常果斷,根本沒給他任何機會。不管男孩女孩,先生下來再說。為這件事,他把我恨死了,但我堅持不去醫院檢査胎兒的性別,他也沒辦法。這件事影響到了我們之間的關係,在整個懷孕期間,他都對我冷冰冰的。
懷孕還不到10個月的時候,我的妊娠反應特彆強烈。那天,我非常難受,打他的電話卻怎麼也接不通。沒有辦法,我只好撥通了「乾弟弟」的手機。他很快就到了我的家裡,把我送到了醫院。孩子生下來了。我們的關係徹底惡化了。第一個原因孩子是他根本就不喜歡的女孩,第二個原因就是為什麼是我的 「乾弟弟」 把我送到醫院的。厄運從此開始了。
我們兩個人已經陷入到這樣一個怪圈: 他在家時悠閑自在,我卻忙得天昏地暗。我實在氣不過,就忍不住提醒他,夫妻之間有矛盾不要影響到孩子,一個男人就要盡到為人父的責任,這是天經地義的事。而且我一有電話,他都要湊到我的身邊,之後開始盤査來電的主人是誰、在哪工作、是男的還是女的、和我是怎麼認識的、是怎麼關係?
有一次,女兒在託兒所摔傷,一個勁地吵鬧哭喊,可就是不知道傷在哪兒,把我急得團團轉。我帶著孩子上了四次醫院,熬了整整兩天兩夜,愣是沒合眼。可他倒好,對女兒的病竟視而不見,一次也沒有陪我去醫院,而不要說照顧我們母女了。孩子剛滿周歲不久,有一天我正在家做家務,這時他醉醺醺地從外面回來了,一進門就往洗手間鑽。我剛要提醒他洗手間門口放著我洗了一半的金魚缸,他已經走到了洗手間門口,正好就踹到了魚缸上,把魚缸端得粉碎。
一個魚缸值不了幾個錢,碎了就碎了吧,誰知就為這麼點小事,他也不放過我,從衛生間出來後,他還沒來得及扣上褲子,就氣勢洶洶地衝到我面前對我一頓臭罵: 你是缺心還是少肺呀,為什麼要把魚缸堵在衛生間門口,是成心想和我過不去?我真想不明白,我又哪兒得罪你了,整天就這麼和我鬧,這日子還過不過啦,不想過了咱們就散夥!
他越說越氣,抄起手邊的花瓶就往地上扔。我見他又要大鬧,怕他嚇著女兒,忙抱起女兒向門口走去,想等他消了火後再回來。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嘛,可沒想到就在我開門的一剎那,他竟一把奪過孩子向門外扔去,然後抓住我的頭髮往門上撞。
我從小就是那種優越感極強的女人,雖然沒有受過高等教育,但還是通情達理的,而且對男人打老婆一向很憎恨,如今,落到了這般田地,自然比一般家庭主婦的感受更深刻一些,我雖然曾經一而再、再而三地忍受他的家庭暴力,但我並沒有麻木。我雖然曾經沉默過,但我會在沉默中爆發。對他的野蠻行徑,我絕不會一直忍受下去的。
曾經的山盟海誓在我看來是那麼虛無縹緲、,甚至有點可笑。我終於下定決心要和他離婚,那天,我鼓起勇氣讓他在離婚協議上簽字,可他卻惡狠狠地說,不是讓你別提離婚的嗎! 你再提小心我打斷你的腿,你信不信?
我毫不示弱地冷笑著說,我當然相信你敢把我腿打斷,但即使你打斷我的腿,我也要跟你離婚——除非你把我打死! 見我的態度一下子變得這麼強硬,他膽怯了。他竟跪在地上,抱著我的腿,求我別跟他離婚。
他聲淚俱下地說,他還愛我,捨不得離開我,邊說邊抽自己的耳光,罵自己是混蛋,不該打老婆,並保證以後再也不會打老婆了。看著他的表演,我覺得挺可笑的。這些年來,我一次次地原諒了他,可是他周而復始地折磨我!這種男人,骨子裡其實是很可憐的,不值得同情。
經過一年多的漫長離婚拖耗,我不得已到法庭上亮出了自己長期遭受家庭暴力的證據,法官立即判決了我們離婚。
走出法院大門的那一瞬,我的心開始流血。沒有想到我所追尋的愛情,竟然是如此的結局!真的,這幾年來,我確實被打蒙了。我以為在夢中,這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噩夢,讓我感覺自己墜到了無底深淵。婚前風度翩翩、無比溫柔的他,竟在婚後操起拳頭對著心愛的人痛打。到現在我都不明白為什麼!
我曾在一本書上讀到過一位香港女作家寫的一段話: 我們是不是已處在一個雞肋世紀? 生活上有著太多食而無味、棄之可惜的人情與事物。上至婚姻、事業,下至中午時分匆匆吃下肚的盒飯,都可能是雞肋。以前讀這段文字時,我沒有什麼感覺,現在聯想到自己的婚姻,我突然感覺到了一種不見眼淚的悲傷和不見血肉否認折磨。我的婚姻,難道不是那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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