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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老人熊濟華:年近百歲能識別上千種植物 還培育了「極危」樹種

封面新聞記者 張想玲(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1991年,熊濟華在深圳菊花課題驗收會上。

人物名片

熊濟華,西南農業大學(現西南大學)退休教授,中國著名植物學者。川渝地區曾任中國菊花研究會名譽理事、重慶風景園林學會副理事長;參與編撰《中國花經》、《中國農業百科全書觀賞園藝卷》、《四川植物志》等書;農牧漁業部教材指導專業委員會生物基礎學科組成員。培育的菊花切花新品種獲得農業部1991年部級科技進步三等獎。

1983年九寨溝考察

1983年九寨溝考察植物

前一段時間,96歲的熊濟華家,迎來了一批不速之客。到訪者自稱畢曉普癌症研究所的。這家位於成都高新區的研究所,是世界範圍內唯一使用諾貝爾獎得主邁克爾·畢曉普教授名字命名的癌症研究所。

兒子熊凱鴻一開始以為是騙子。了解之後,才知道他們是慕名而來,上門求植物的。對方希望熊濟華能提供一些川渝珍稀植物的資料,從而為尋找抗癌藥物增加新的可能性。

對於這樣冒昧的上門者,即便素不相識,大多數時間,熊老都選擇慷慨贈送。這兩天,他還免費送了河南開封籍的一個陌生人一棵南川木菠蘿。

1983年夏,在黃龍寺採集植物標本

在植物學界有種說法,了解川渝地區植物,必然離不開熊濟華。

作為川渝地區植物學界的權威,今年96歲的熊濟華最早參與籌辦現在的西南大學園林綠化專業,一生與植物為伴,年過90歲仍能識別上千種植物。退休之後,熊濟華走上珍惜植物保護和推廣之路。自掏腰包,在成都的城南租了30畝,引種繁育超過20種珍稀、瀕危及鄉土植物。這其中,就包括2004年被《中國物種紅色名錄》定為「極危」樹種的南川木菠蘿。

在他的學生,雲南大學教授唐岱看來,熊老是那種特別傳統的知識分子,有著老一輩植物人的情懷。喜歡什麼,就去做,不會計較利益關係。「珍稀瀕危植物經歷了千百萬年的歷史滄桑,是世界的寶貴遺產。」這是他經常念叨的話,在他看來,植物是比金錢更珍貴。

1983年夏,給黃龍寺大樹掛牌。

受家庭熏陶

95歲能識別上千種植物

熊濟華一輩子和植物打交道。

熊凱鴻說,這次腦梗住院前,老人95歲時還能識別1000種以上的植物,並且寫出他們的拉丁文名稱。這是國際植物學界交流的標準用名。一生鍾情於植物,這與家庭的熏陶不無關係。

1923年,熊濟華出生於成都一個知識分子家庭。其父畢業於保定陸軍軍官學校。後來憤怒於軍閥混戰和官場腐敗,退出政界。

在熊濟華童年印象里, 羅漢松、核桃、枇杷、蘋果、梨、梅、桂、臘梅……家中庭園裡父親栽種的這些植物,以及家中紅牆巷宅院內的四季景象,至今仍然歷歷在目。

除了樂於種花植樹,父親能書善畫,自編有一大冊菊譜,除了記載品種有文字描述其性狀、特點與來源外,均配有自繪彩色插圖。「父親自己培育的新品『染紫荷』,瓣寬大而露心,色紫紅而似畫家筆下的荷花,故名『染紫荷』,前幾年我還見到尚有栽培。」熊老感慨,這個菊譜未能保留下來,實在太可惜了。」

家庭的熏陶,讓他從小就認識了許多植物,並對花木植物產生濃厚的興趣愛好。1940年,受父親和家庭的影響,從小熱愛植物的熊濟華,以第一志願為「園藝系」考入「金陵大學」園藝系。

1983年夏,受阿壩州林業局邀請在黃龍寺、九寨溝考察採集標本並掛牌。

此時正值抗戰,金陵大學由南京遷到成都,借華西壩華西大學校址,與同時西遷的燕京大學、齊魯大學、金陵女子文理學院同時在華西壩辦學,號稱華西壩五大學。

雖然時局動蕩,但是一批教育家和學生,還是保留了治學的傳統。著名教育學家陳裕光,中國化學家、教育家。畢生致力於教育事業,是中國擔任大學校長最早、時間最長的元老之一。在熊濟華的記憶中,校長陳裕光為化學博士,常年一襲長袍馬褂,儒家學者風度,為人和藹可親,千方百計愛護學生。而園藝系主任胡昌幟教授,「為人忠厚善良,堪稱一家之長、一業之主,學生們背後均親切地叫他『胡老闆』。他早年留學日本,專攻果樹學,學有專長,經驗豐富,能識別眾多果樹品種及其中英文名稱。

「我常持果請教,有問必答,從不『待查』,我從而能認識當時在成都能見到的全部果樹,包括梨、蘋果、柑桔、桃、枇杷等幾十個品種的中文、英文名稱」。對於當年的恩師,熊老至今記憶頗深,這也給他長達幾十年的植物人生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1984年,西農校運會1500米途中。

1990年代,帶領學生在縉雲山實習。

為採集標本踏遍群山

曾發現四川蘇鐵

真正讓熊濟華走上珍惜植物保護、推廣之路的,是緣於兩次考察。

為摸清川渝植物區系與資源,他分別在1952年到峨眉山,1957年到南川金佛山主持工作,採集標本。熊老回憶,「兩次採集的工作及生活條件十分艱苦,令人難以置信。

野外考察採集植物標本

他回憶稱,1952年建國伊始,峨眉山僅金頂、洪椿坪、萬年寺、九老洞極少幾座大廟只有極少的僧人看守,余廟皆斷瓦頹垣,十廟九空,採集隊伍當時就住在空廟裡。門失窗破,不能擋風避雨。伙食自理,食材均得由縣域採購,背負上山,一來一往需1至3天。中午常在野外度過。熊濟華記得,「三吹四拍」的玉米餅是最佳,也是唯一的食品。山中缺菜,他們還曾揀過僧人丟棄的蓮花白老葉做菜。也曾在洪椿坪食用僧人提供的陳腐的豆渣,導致很多人產生不良反應。有的時候,太拮据了就以僅有的豆瓣醬佐餐。當然上山迷路,林下露宿過夜這樣的事情經常發生。「理髮、浴沐、食肉都是奢求,萬萬不敢。」熊老說。

帶學生野外實習中

工作之餘的橋牌戰

雖然條件艱苦,峨眉山和金佛山,僅這兩次野外調查,讓熊濟華他們共採制了臘葉標本7千餘號,約5萬餘份。其中不乏極有價值的標本,發現了一些新的分類群,一些新記錄、新分布。而這兩批比較完整、製作規範的標本。除西南農學院植物標本室自藏外,在國內一些大的標本室、如北京中國科學院植物所標本室、廣州華南植物研究所標本室、成都四川大學生物學標本室、四川省林業廳標本室等均有收藏,其中有不少被各科屬專家所引用。並對編寫《中國植物志》及《四川植物志》也做出了相應貢獻。

野外考察採集植物標本並馬上鑒定,分類,製作

在西農標本室同張宏達教授(右)整理茶科標本

「在峨眉伏虎寺的栽培植物中採得的一份蘇鐵屬標本,後被作為模式,定為新種,稱四川蘇鐵。從萬佛頂側,繞過捨身岩從峨眉後山下行往龍池途中的山間,採得野生的雲杉屬標本,解決了長期以來對峨眉山是否有野生雲杉屬植物的疑問。」熊老回憶說,在洪椿坪後山天池峰首次採得巴山榧標本。走遍金佛山的山谷山崗,終於採到了帶有球果的銀杉標本,證實了原依據僅有枝葉的標本暫定為南川銀杉的植物與采自廣西百色的銀杉為同一個物種等,話語間透露著滿滿的自豪感。

1998年5月,縉雲山,同盧作孚弟盧子英(左)在作孚茶旁

以愛國實業家盧作孚命名的作孚茶。

自掏腰包租地保護珍稀物種

在成都拯救了「極危」樹種

「他是真的愛植物。」熊凱鴻告訴記者,基於對植物的熱愛,尤其對珍稀瀕危植物的關心,1994年退休回成都後的熊老,念念不忘。在成都城南租地30畝,興建了珍稀植物繁殖基地。

2002年10月,成都珍稀植物基地開建。

按照熊濟華的設想,先將一些珍稀物種引進來,對其生長習性進行研究,繁殖。然後在大面積推廣,既能保護珍稀物種,同時也可以推廣應用。一切從零開始,首先就是引種的問題。

那段時間,熊濟華四處搜尋種子和幼苗,他給過去的同事和學生打電話,哪裡有珍稀植物的種子或幼苗,他就去到哪裡。兒子熊凱鴻之前是職業運動員,後來自己做生意。本職工作和植物毫無關係。為了滿足父親的願望,他開著那輛奧拓,往返於成都和重慶的路上。

這本是一項冷門的工作,朋友們得知這個80多歲的老人為此奔忙,紛紛施以援手,他們或在園林單位,或在一些研究機構,有些不收錢,有的直接將種子寄給他。而引種的很多珍稀物種,也都是熊濟華參與發現的。

2002年,在縉雲山看標本

2002年,在縉雲山看標本

2003年,成都珍稀植物基地繁育的菊花

比如南川木菠蘿和北碚榕,這兩種珍稀植物都是熊濟華在重慶任教期間,與同事調研參與發現的。2004年,南川木菠蘿被《中國物種紅色名錄》定為「極危」樹種。北碚榕也因其稀有,備受關注。它們理所當然也被引種到了成都。

同美國植物學家MC.丹尼爾在北溫泉北碚榕前。

儘管年事已高,有時熊濟華還會親自上山尋找某些物種。熊凱鴻記得,一種名叫峨眉桃葉珊瑚的植物,曾在峨眉山和龍泉山被發現過。有一年春節假日,他陪父親冒著嚴寒,在龍泉山的長松寺附近找到了這棵植物,這裡也是龍泉山山脈保留原始植物的地方。「這正好印證了植物志的記載,他可高興了。」熊凱鴻說。

在熊濟華的呵護培育下,過了兩年左右,園子已經基本建成,30餘種珍稀、瀕危和鄉土植物,欣欣向榮。當然,並非每種植物都能順利存活。熊凱鴻說,譬如,來自重慶北碚榕到了成都卻不耐寒,最後只能放棄。而南川木菠蘿,由當初從重慶園林局獲得的200多顆南川木菠蘿種子,最終變成了現在10棵挺拔的大樹。

為了讓這些珍稀植物能夠在本地落地生根,枝繁葉茂,熊凱鴻還將南川木菠蘿免費送到了成都植物園以及百花潭公園等地。「好像我們保護大熊貓一樣,養好了然後放歸山林,放回自然。」熊凱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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