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土文化作品●無意妖嬈小說《於純爾，你終究欠我一個道歉》（下）
《於純爾，你終究欠我一個道歉》
（下）
（本故事純屬虛構、請勿對號入座）
我不知道，就在我剛剛睡下的時候，母親接到了於純爾打來的一通電話。
「韓媛姐，還沒睡呢？」於純爾探詢著。
「沒呢，浩然剛剛睡下，特別謝謝你今天的熱情款待。」母親真心實意的感謝著。
「謝啥啊，大家開心就好。」於純爾客氣著。
「大家都很開心，浩然也非常開心。」母親表述著。
「你有事？」母親反問。
「韓媛姐，我——這個——我——就是問問，你可別多心啊——」於純爾解釋著。
「沒什麼，你說吧。」母親預感到有什麼不對勁。
「就是——剛才——你們走了以後，我在收拾房間的時候，發現家裡少了六百元錢，怎麼也找不到了——就想問問你——看見沒有——」於純爾連斟酌一下措辭都沒有，就直截了當的說出來。
「你這是什麼意思啊？你懷疑我拿了你們家的錢？」母親反詰。
「不是，我就是想問問，你看看是不是浩然拿了？」於純爾連忙解釋。
「你懷疑浩然——我兒子偷了你家的錢？絕對不可能！浩然對錢沒有概念。你最好再找找吧。」母親顯然不高興了。
「我都找遍了，沒找到。韓媛姐，你別多心，也許孩子看到花花綠綠的票子好玩，就拿來玩了。」於純爾分明就是在懷疑我。
「你未免太武斷了吧，於純爾，我和你說，你這麼說，是不負責任的。我鄭重的告訴你，這絕對不可能，我自己教育的孩子，我了解他的品行。你再問問其他人吧。」母親顯然很生氣。
「我不好意思問——」於純爾回答說。
「那你好意思問我？好意思懷疑我兒子？憑什麼？」母親立刻反駁。
「我想他是小孩，有可能——」於純爾還在想當然。
「那你也太想當然了，就因為他是小孩子？你這是什麼混蛋邏輯？」母親聲音尖銳起來。
「不是，韓媛姐，你別誤會，咱們當時都在飯廳吃飯，就浩然在客廳里待著？」於純爾依舊在想當然。
「你家錢放在客廳了啦？」母親反問道。
「不是，是在卧室里。」於純爾回答。
「可我知道，浩然一直在客廳里玩，中間只去了一趟衛生間。卧室只是在我們剛來時，帶他參觀你們家房間的時候看了一眼,就再也沒去過。」母親很肯定的說。
「我是說也許——這中間他去了卧室了，剛好看見錢了呢？」於純爾還在堅持她的懷疑。
「也許可不行，請你拿出證據。」母親不依不饒。
「韓媛姐，我沒別的意思，真的，求你就幫我看看唄，就當是解心疑了，行嗎？求求你了。你知道我性子急，不然今晚我會睡不著覺的。」韓媛的聲音明顯軟了下來。
「你這麼一整，今晚該我睡不著覺了。你說上你家吃頓飯，就被你無辜懷疑成小偷。有你這麼乾的嗎？」母親的聲音儘管有所緩和，但是還是很不開心。你想啊，被人懷疑成小偷，誰會開心。
「這樣吧，於純爾，你再好好找找，我也看看浩然的口袋有沒有。不過我鄭重的告訴你，我相信我的兒子。另外既然去你家吃飯的人不止我和浩然，我建議你可以問問其他人，再問問你出差的丈夫，也許被他放在別的地方了也不一定。這事明天再說。我有點累了。」
「喂，韓媛姐——韓媛姐——你等一下——」於純爾還想繼續糾纏。
母親顯得很疲倦，毫不猶豫的關掉小靈通，全然不理會電話那端於純爾焦急的聲音。
父親洗完我的衣服，走到母親身邊問：「咋回事，你嗓門從來沒這麼高過。」
「你說氣不氣人？於純爾居然懷疑咱家兒子拿了她家的錢。」
「混蛋，她憑什麼侮辱浩然？我找她去——」父親當場就火了。
「她只是懷疑，沒事的。」母親安慰著父親。
「說話要負責任，她憑什麼懷疑咱兒子。什麼人呢？」父親很是生氣。
「她就那樣，大大咧咧的，說話向來不過腦子。」母親居然替於純爾說起話來。
「這種愚蠢的女人你以後少和她來往。這也太過分了。就是因為咱們兒子小，她就懷疑？我看她是瘋了。」
「行，以後少來往。不過你給兒子脫衣服的時候，有沒有什麼發現？」母親試探的說。
「你——你給我閉嘴，難道你也懷疑兒子——」父親因母親的這句話特別生氣。
「不是，為了避免別人的懷疑。咱得先檢查一下。兒子衣服呢？」母親說完，就開始找我的衣服。
「在暖氣上搭著呢，都濕透了。其他的我洗了，晾在衛生間里。」
母親挨個將我衣服的篼子翻了個遍，甚至連鞋子都沒放過，也沒找到於純爾所說的六百元錢，之後便長長的舒了口氣：「我就知道咱兒子不是那樣的人。」
「你這個愚女人哪，真拿你沒辦法——連自己的兒子都懷疑。」父親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一夜無話。
母親原本以為這件事情就這樣過去了，經過一晚上的思考，於純爾應該開竅了。若她是一個明智的人，你邀請大家去你家吃飯，即便真的丟了東西，也沒有必要聲張，而應冷靜下，好好找找，問問家人，是不是放在其他地方了。如果沒找到，或許是真的被人拿走了，此時的做法應該有兩個：一是打掉牙往肚子里咽，認了，然後防微杜漸，下次不再邀請其中的任何人到家裡來做客。另外一個做法更加簡潔明了，就是直接報案，讓警察來處理這件事。當然於純爾要承受以後大家連朋友都沒得做的風險。
可是，於純爾沒有選擇這兩種做法中的任何一種，而是自己充當起了審判者——一個愚蠢的審判者，她把四個成人全部排除在外，單單懷疑我這個只有六歲的孩子。你說冤枉不？
現在想起來，於純爾,胡菟,沙?,母親四個人一直是很要好的，經常到於純爾家吃飯，也沒見於純爾家缺東少西，而我和吳妳阿姨是第一次去於純爾家，被懷疑也是正常的。不過我不是名偵探柯南，沒法去分析決斷到底是誰偷了於純爾家的錢。否則，會侵犯別人名譽的。當然，如果剔除一切的不可能，只是因為五個人到她家做客才丟了錢，那麼我覺得五個人都應該有嫌疑才是。
第二天，一無所知的我依舊高高興興的上幼兒園，母親把我送到幼兒園後，依舊正常的去上班。可是剛到單位，母親就被於純爾、胡菟和沙?拉到單位小會議室，繼續討論這件事。很顯然，一個晚上的時間，胡菟，沙?的嫌疑被完全排除掉，不僅如此，她們還充當起了於純爾的「陪審員」。當時，她們也將吳妳的嫌疑一併排除掉了，既然排除掉，那為什麼沒有叫上吳妳一起來審問我？這個問題我足足思考了二十幾年而沒有找到答案。
在母親單位小會議室里，她們反反覆復和母親談論的話題依舊在我身上。顯而易見，她們先入為主，心裡早已經把我當成真正的偷錢賊了。一上午的時間，她們都在不停做著母親的工作，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希望說服母親把我帶到單位，當面「審問」我，大有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氣勢。母親堅持說我是清白的，可是無濟於事，她們說一定要當面問清楚才行。為了證明我的清白，我可憐的母親當天下午便給我請假，把我從幼兒園接出來，帶到單位，毫無設防的將我置於她們這些「劊子手」面前。
這件事情讓我想起了一個古裝電視劇，好像叫《雪山飛狐》的，裡面有一個女人把自己孩子的肚子給豁開了，就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孩子沒有偷別人家的雞吃。——當時母親的行為與電視劇里的女人何其相似，不，簡直就是電視劇里的翻版。因為，她愚不可及的行為徹底戧殺了我幼小的心靈。
我被母親帶到單位後，於純爾、胡菟、沙?早早的就等在辦公室，見我來了，三個人立刻從辦公室來到單位小會議室，母親也將我帶到小會議室，記得我當時還很有禮貌的和三個人打了招呼。不過當時的氣氛，感覺有點怪怪的。
母親拉著我的手，很無奈也很認真的對我說：「浩然，三位阿姨想問你點事情，媽媽希望你誠實回答好嗎？」
我點了點,看著母親，天真爛漫的說：「好。」
看得出來，母親是要陪著我的，結果竟被她們三個人推出了小會議室，她只能在外面焦急的來回走動。而我，只有六歲的我，就那樣孤立無援的坐在小會議室的椅子上，若無其事的看著於純爾、胡菟、沙?，等著她們發問。
——事實上，我不知道她們為什麼把我找來，也不知道她們究竟想問我什麼，更不知道等待我的是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和傷害。而此時，未知的傷害正在一步一步地逼近我，我竟然一無所知。如果我可以提前預知的話，如果我有現在的能力和思想的話，我絕不允許它的到來。怎麼說呢，這就像平靜生活中飛來的橫禍
三個人沉默了一會，沙?先說話了：「浩然，別緊張，阿姨問你點事情，希望你能誠實的回答我。」
「好。」我乖乖地回答。
「你看見於純爾阿姨屋裡的錢嗎？」沙?開始誘導我。
「沒看見。」我一臉懵逼。
「就是阿姨家卧室里的錢，真的沒看見？」沙?進一步啟發。
「真的沒看見。」我還是一臉茫然。
「浩然，你要是拿了阿姨家的錢，告訴阿姨，阿姨不會怪你的。」於純爾著急了，把椅子往我身邊挪了挪，坐在上面，身體前傾，腦袋離我很近，兩隻金魚似的眼睛死死的看定我，進一步追問著。
「我真沒拿，阿姨。」我往後退了退身體，很無辜的說。到這個時候我才明白，原來她們認定我偷了於純爾家的錢在審訊我。我心裡這個氣啊。憑什麼，因為我是小孩子，你們就栽贓陷害？
「沒拿？那你為什麼在廁所待那麼長時間呢，是不是想把錢藏起來。」於純爾居然如此白痴的判斷著。
「不是，我上廁所脫衣服脫不下來。」我小聲解釋著。她們怎麼能理解我當時的尷尬呢？因為熱，棉褲襯褲內褲都被汗水濕透了，怎麼脫也脫不下來的窘境。
「浩然，你要是拿了，就告訴阿姨，阿姨不會把你怎麼樣的，你還是好孩子。」胡菟慢條斯理的插話補充道。
「我本來就是好孩子，所有老師都說我是好孩子。」我非常氣憤，此時小手已經攥成了拳頭：「沒拿就沒拿。你們冤枉我，你們在侮辱我的人格。」
「你的人格值多少錢？說實話，不然我告訴警察，說你偷我家的錢。警察就會把你抓走的。」於純爾開始嚇唬我。
「你去告吧，讓警察叔叔趕緊來破案。到時候警察叔叔把你們這些壞人都抓去。」對警察叔叔篤信不疑的我委屈的大哭了起來——無辜被人懷疑成小偷，我心裡那個生氣和難過啊，恨不得立馬變成超人，把她們全部殺掉才解恨。
「哭也沒用，要是拿了，趕緊說出來，不然真把你送到警察局。」於純爾進一步威逼我。
「沒有就沒有，送到警察叔叔那也沒有。」我哭得更傷心了，聲音也更大了，我怎麼解釋都沒用，她們就是不相信我，這個委屈呀，我傷心難過得要死，同時心裡也特別害怕，你想啊，一個年僅六歲的小孩，不諳世事，沒有大人的保護，就那樣，被三個不懂法的無良女人「審來審去」的，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我發誓，如果有一天我長大了，一定要讓她們給我賠禮道歉，然後讓他們付出代價，省著她們冤枉我——這是我當時孩子般的想法和衝動。可見那時的我是多麼的孤立無援，孤單無助。
母親聽到了我的哭聲，趕緊推門進屋，抱住渾身顫抖的我。於純爾看見母親進來，還想試圖將母親推出去，繼續「審問」我。母親舔犢心切，當時就急眼了，大聲說：「夠了，你們到底想幹什麼，是不是太過分了，那天一共去了五個人，每個人都有嫌疑，你憑什麼只懷疑我們？就因為我們家窮嗎？」說完，悲憤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
我能感受到母親身體的顫抖，儘管我同樣在顫抖，但我還是用小手擦去母親的眼淚，邊哭邊安慰母親：「媽媽不哭，媽媽不哭。」
她們的「審問」，儘管沒有幾分鐘，可我感覺是如此的漫長，簡直經歷了地獄般的歷程，給我幼小的心靈帶來了極其嚴重的傷害，成為我心靈的一道深深暗疤，不能提及，不可碰觸。以至於成年之後，我依舊耿耿於懷，無法釋然。
因為母親的介入，她們對我的「審問」無限期擱淺。這件事情便不了了之了。而我的清白再無天日可鑒。
儘管我愛母親，其實在我心裡對母親還是有所責備的。當時，我如此弱小，作為我的法定監護人，母親怎麼可以輕易答應於純爾、胡菟、沙?的無理要求，把那麼弱勢、弱小和無辜的我放心的置於她們的面前，被她們「審來審去」而全然不顧我的內心感受呢？如果有一天，我的小孩子遭遇相同的事情，我發誓我絕對不會像母親那樣懦弱，我絕對會拿起法律的武器，維護我孩子的尊嚴和名譽，因為那也是我的尊嚴和名譽。
後來母親曾抱歉的勸慰我：「孩子，媽媽相信你，一直相信你，也知道你是無辜的，可是誰讓咱們窮呢？」——難道窮就要理所當然的被人懷疑成小偷？我一直不理解母親的說辭和邏輯。或許是她從小出生在農村，自卑的心理在作祟？
再後來母親曾經這樣安慰過我：「孩子，凡事都有因果，相信她們也會受到同樣輪迴劫難的。」——這些安慰我的話或許只是母親無可奈何之後的寄望吧。
至於那幾個人有沒有受到因果輪迴的懲度，我不得而知，但是總體感覺她們的人生過得有點患得患失，不盡人意。其中一個因為長期分居兩地，難以天倫；另外一個因為男方工作上的失誤被「發配」遠方，相守無期。當然我希望這些都是命運的巧合而已。
不知道為什麼，她們一直和母親保持著所謂的「友誼」和「情分」，偶爾也會聚聚，但僅限於在飯店而已。我想母親沒有決絕的棄她們而去，也是因為放不下她們曾經給予的幫襯吧，然而隔膜就是隔膜，永遠都是沒有辦法抹去的。漸漸地，因為工作變動的關係，母親最終還是疏遠了她們。
多年過去，她們應該為人母了吧，想必她們對自己的孩子肯定深愛有加，呵護備至。不知道某一天，他們會不會想起曾經「傷害」過我的那段過往，或為她們的無知、或為她們的幼稚而深感歉意呢？如果這樣，她們也算是成熟了，明理了，生活總該教會她們懂得了吧。這，已經足夠了。不過在我內心深處，還是希望她們能夠當面向我致歉的，但我想那一定是奢求，永遠都不可能的了。時隔多年，想讓她們主動承認自己的錯誤一定是很難的。
忽然想起我成年以後，母親因為別的事情與我交流的時候，和我說的一段話：「浩然，通常我們無法原諒別人愚蠢無知和所犯的錯誤，甚至常常介懷的原因是我們自己沒有放下。所以不要拿別人的無知和錯誤懲罰自己，不然，受到傷害的只能是我們自己。」母親平平常常的一段話，讓我腦洞大開，對我曾經經歷過的那件傷害和恥辱終於釋懷了。我想未來的生活和工作中，不會再有類似的事情出現，自然也不會讓自己的孩子和別人家的孩子受到不公平的禮遇，而重蹈我的覆轍。
想到這裡，我啞然失笑。起身看書去了。
就在這時，母親打來電話和父親說：「我走了一路，想了一路，終於想起來，那一萬元錢，前些日子我幫我們倆個交了大額保險。」
父親接到電話，長長的吁了一口氣，然後對母親大加責備：「你看你，你看你這臭記性，咋不早說，我差點冤枉了咱兒子。這事整的，這事整的。」
我聽出父親言語中的歉意，也聽到父親在我門口來來回回走走停停的腳步。於是便放下書，走出卧室，一臉笑意的著看著父親：
「老爹，今天是周末，一會老媽回來，晚上咱做點好吃的行不？」
「行，太行了。」父親顯然明朗起來。
「兒子，我——」沒等父親說完，我便走上前去，抱起瘦瘦的父親，原地轉了一圈，然後輕輕放下。笑嘻嘻的對父親說：「老爹，我去買啤酒，晚上咱爺倆好好喝一盅。」
「好——好——哈哈哈——」此時，父親像個孩子似的開懷大笑......
有時，男人之間的交流，就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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