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慢，三四年：鈕家巷的幾家舊書店

「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唐人張繼的煩惱被寒山寺的警世鐘所消解。小學老師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想來蘇州鍾靈毓秀之地的種子便在那時種下，我知道或早或晚，種子總會發芽開花。

然而第一次來蘇州，卻是我決定開一家獨立書店的25歲那年。

2010年的夏天，我和姐姐一起從上海來到蘇州。為的是尋訪蘇州的獨立書店，我們一起走過平江路的兩家貓的天空之城，慈濟人開辦的靜思書軒，老書蟲，雨果書店，還去了蘇州的圖書市場，最後到了藍色書屋。

第二次再來蘇州，我約了小林哥一起，為的是到蘇博看「吳門四家」「衡山仰止」的展覽，順便看看新開的獨立書店，初見書房和慢書房。接下來的每年年底，我們都相約一起到蘇州，看展和尋訪書店。「六如真如」，誠品書店，「十洲高會」相繼而來，彷彿年底到蘇州是一種休息，讓一年的塵勞在藝術的光輝中散去。

我和父母搬到青浦慶豐村這三周，時常一天里青浦，多倫路書店，復旦第十宿舍三地奔波。地鐵上每天大約消耗四個時辰。索性都是錯過高峰期，可以看看書，倒也不甚覺的疲憊。想著以後母親適應了慶豐村，我或可一日在青浦，一日住在復旦。然而眼下每晚回到青浦家中都是11，2點。近日煙雨蒙蒙，滬青平公路時常有長途貨車，夾帶著水霧在冬夜裡風馳電掣而去。

今年蘇博特展是梅景傳家，吳大澂，吳湖帆祖孫二人的收藏書畫展，還有于非闇的花鳥畫。幾位都是我所喜愛的書畫中近代第一流人物。便決定在多倫路店調整之前的僅有的閑暇兩日來蘇州。

周一蘇博閉館，我早計划下午到西園寺訪友。一下火車，我便坐游2到北園路，已接近中午。於是近到裕興記西北街店吃了碗蝦仁肉絲兩黃面，面可口鬆脆，湯汁倒也鮮美。

吃過午飯，步行沿著臨頓路來到鈕家巷，逛逛三四家舊書店。

我走到文學山房的時候，蒼白的天空也透出一縷縷陽光。山房主人江澄波老先生精神矍鑠，店裡還有位老阿姨，一位坐在角落裡的中年大叔。我向老先生打了招呼，便自顧自的在書架上逛游。老阿姨用吳語念著書報上的文字，象是對某人說話，又象是自顧自的念著。老先生出門去了。回想去年來時，整個店裡就我一個客人。坐在椅子上的江先生一會兒就睡著了，有輕微的鼾聲。年紀大的人，多睡是常事。我買了一本《陝西園林志》。正想著，耳畔響起了那位大叔的鼾聲。我會心一笑。我淘得三本書《西遊故事》，《營造天書》。這和《蘇州遊記選》。

結完賬，繼續在鈕家巷踱著步子。發現街邊多了一家葑溪書店。門口的告示牌赫然寫著木刻本，活字本，稿本，抄本，我一下來了興緻，加緊兩步進入書店。入門右側有一古色的玻璃櫃檯，內里是店主收藏的木刻本，活字本古書。櫃檯上有某人的素描作品。

牆壁上是一小鏡片的金碧山水畫，旁邊一副蟲草捲軸倒也清新雅緻。對面掛的是一幅隸書王摩結的詩。民國版，台灣版字帖甚多，因為價格稍高，我淘得一本鍾愛的《趙子昂九歌書畫冊》，另外一本米芾書的離騷經只好望書興嘆。

結賬的時候我和阿姨閑聊幾句。原來店是她女兒和女婿狄先生一起開的，二人都喜歡書畫，古書，到處搜集了，後來家中藏品越來越多，索性開一家書店。兩人白天都要上班，所以由阿姨看店。阿姨很和藹，招呼我喝茶，我婉言謝絕。一家人都喜歡書，這樣的書店真好。

十方書店依然如舊，只是店內的書架上多了許多古董籃子。店中藏有許多民國版和更早版本的字帖，體量和規模是我看到的古舊書店裡獨一無二的。轉了兩圈，最後買了本吳柏森簽名本的《草書技法指南》，還有一本《趙寧安寫生集》。

再走幾步便是我挺喜歡的裝裱出售字畫和舊書，清新的舊書店淸藝閣啦！可當我走到所在地，淸藝閣消失了，原地卻是一家放肆的青春小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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