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木匠人生
父親的木匠人生
文丨唐華明
本文發表於《莆田作家》，微信號：ptzj2014
△網路插圖
在故鄉的老屋裡，至今還擺放著各式的木匠工具，有木鋸、木銼、鎚子、長短刨、曲尺、墨斗……琳琅滿目的工具連成一條旖旎多姿的風景線，綿延著童年的思緒。這些物品見證了父親辛勤勞作的一生，也承載著父親對我們深摯的愛。
父親是一個名副其實的木匠藝人。為何稱為名副其實？主要是他一輩子都與木匠打交道。就如《荀子》所說：「工匠之子莫不繼事」，他的木匠手藝也是祖輩們相傳下來。在九十年代，日子雖然過得艱難，但是父親為人正直厚道，再加上擁有一門精湛的手藝，還是能夠養活一大家子人。
故鄉的小院是父親開工的場所，每個清晨的空氣都會瀰漫著煮飯炊煙和桑樹木料帶來的氣息。父親會用長刨把木料刨平，被刨起的蜷縮的木料就像盛開的菊花瓣那般討喜。他時常會喊上我來牽出墨斗里的棉線，定好位置給每段木頭彈上均勻的墨線，然後會眯起半隻眼睛看直線直不直，再沿著軌跡用鋸子將木料打整成很正規的長方條形。
「我有一隻船，一人搖櫓一人牽。去時拉縴去，歸來搖櫓還」。墨斗是父親最喜愛的工具，經常會吟誦這一段詩句讓我們猜是什麼物件。他常教誨我們，「不管人生道路遇到多少曲折和磨難，都要勇於挺直胸膛，像墨斗一樣規規矩矩走直線」。現如今回憶起他托物寓意的話語，理解得更為透徹。木要成器，必須繩之以墨。猶如人要成材，必須遵循嚴格的規範一樣，只有正確的方法引領才能成大器。
父親對手工藝作品要求十分嚴謹苛刻。製作出的傢具榫眼嚴密，木面平滑，造型新穎，外表美觀，在鄉鄰和同行中擁有良好的口碑。早期在福建閩中一帶，家裡婚娶喜事有添置眠床的風俗習慣，父親作為這一行當的專家，打制出的眠床更加別具風味。
至今故鄉的老屋還排放著三張眠床。眠床是三面屏風構造，民間稱之為「遮風牆」。這樣的結構能避免風直接吹到身上，不必擔心感冒受寒，而且嬰兒也沒有掉落床鋪的危險。上方的頂架是由很多像拍鼓架一樣的枝骨組成，整體看來通透有空間感。
父親喜好雕琢細小物件，常常用上刻刀、牛角刮片、棕刷頭等工具，在眠床的三面圍屏上鏤空雕出許許多多花鳥蟲魚和戲劇人物形象，活靈活現，十分傳神，給整張床提升了品位和檔次。
正如詩人王國維說，有人之境，以我觀物，則物皆著我之色彩。故鄉眠床厚實的木板、樸素的雕刻、木質的咣當聲在我眼裡就像是父親的愛一樣堅實、質樸和細膩，給予了我以家的安全感，把我的童年包裹的暖暖的，阻擋著寒風暴雨的來襲。
前些年父親張羅著開起一家木門家居店，進貨、卸貨、安裝、跑客戶等等都是一個人在做，為的是能夠給我們減輕生活的負擔。現如今步入花甲之年的他，早已累出許多白髮。但卻依然不願意離開木匠的行當，因為木匠是他一生的摯愛。
父親用畢生的生活實踐教會了我很多做人做事的道理，雖然我沒能繼承發揚他的木匠手藝，但他的木匠精神品質卻永遠流淌在我心底。在將來的某時某刻，我也會教導我的子女們記住愛，記住時光，記住祖輩們走過的崢嶸歲月。
-END-
本期責編：踏浪丨排版：慕白
↓2017《莆田作家》「後海漁村」杯文學獎徵文專題
TAG:莆田作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