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夢雅韻】錢曉國|張潮論書（我讀《幽夢影》之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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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楷書須如文人，草書須如名將，行書介乎二者之間。如羊叔子緩帶輕裘，正是佳處。

沒有史料表明張潮是位書法家，當然，並非說只有書法家才能談論書法。就其對楷書、行書及草書三種書體的論述上來看，張潮並非書法的門外漢；不過，僅論說而已，談不上深刻。今人學書，大多學唐楷，後青睞魏碑。唐楷和魏碑當屬楷書之中最具代表性的兩大類型。對此，有人也表示過異議，以為魏碑該劃歸唐楷一脈，但理由不足，附和者甚寡。其實，魏碑為人所重視始於清代，一大批書家躬親垂範，掀起「寫碑」之風，「北碑派」強勢崛起，如阮元、何紹基等人，他們認為南派為帖、北派為碑，同源異流，同居正宗。自此，北碑的地位巍然聳立，幾不可撼。張潮生於清順治年間，而清代碑學的復興已是晚清，中間相距一百餘年。張潮的眼裡看不見北碑，殊不知北碑書體之雄放蒼勁、古樸大氣，遠非「文人」可譬。他心中的楷書矚目的仍是唐楷一脈。

「草書須如名將」，「名將」之風，時人可以縱情想像。古來名將多慷慨豪邁，又兼儒雅之風。草書縱情寫意，下筆恣肆，有酣暢淋漓之感。但這是對草書的整體感知而已。據我有限的識見，草書大致有章草、今草和狂草之分。其中的章草，有人說乃是隸書快寫變化而成，細細觀之，確實有理，最明顯的就是那個捺筆，粗重厚朴，波磔橫生，末端偏偏又呈翹起飛揚之態。單看每個字，確有名將之風，若論整體章法，我以為次之。張潮這一取譬終究還是籠統了點兒。

「行書介乎二者之間」。張潮認為行書是夾在楷書和草書之間的過渡性書體。其實大謬。行書並不是在楷書之後才形成。比如王羲之的《蘭亭帖》，被譽為「天下第一行書」，而在當時，真正意義上的楷書並未誕生，尚處於萌芽階段。草書當然也很早，二王草書也是名聞天下，冠絕古今。草書同樣不是行書產生之後才有的書體。張潮之所以認為「行書介乎二者之間」，應該是從用筆上進行的審視。楷書謹嚴方飭，草書放浪恣肆，而行書恰好有收有放，行筆自如，就如羊叔子緩帶輕裘，漫步于軍營之中，標標準準的儒將，有殺伐氣，也有風雅態。從這個意義上來講，張潮所論也並非虛言。

屈指算來，學書二十餘年，三天打魚兩天晒網，技藝未能寸進，理論沒有稍長，年過三十而未立，引以為憾，以上純屬戲言！

錢曉國高中語文教師，自由撰稿人，民間敘事者，匍匐在大地上行走的自然人文主義者。打撈記憶，鉤沉歷史，相信文學的光亮可以照亮過去、現在和未來，當然，最重要的還是照亮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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