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釋解：可愛的惠子

【原文】

惠子相梁，莊子往見之。或謂惠子曰：「莊子來，欲代子相。」於 是惠子恐，搜於國中三日三夜。莊子往見之，曰：「南方有鳥，其名 為鵷鵮（音：冤除），子知之乎？夫鵷鵮發於南海而飛於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於是鴟（音：吃）得腐鼠，鵷鵮過之，仰而視之曰：『嚇！』 今子欲以子之梁國而嚇我邪？」

【譯文】

雄辯家惠先生，名施，宋國人，莊子的舊友。惠施讀 五車書，學問雜駁，人稱惠子。最近混得不錯，當了梁國 相爺，待候梁惠王。莊子念舊情，懷揣大餅，腳蹬草鞋， 南去梁國看望他。

莊子剛入梁國北境，惠子便獲情報。小特務密告說： 「相爺，外面謠傳，姓庄的來者不善呀，想取代你！」

惠子恐慌，密令首都保安警察搜捕莊子。全城暗查了 三晝夜，雞大不寧。都說要抓國際間謀，大街小巷，人心 惶惶。姓庄的嫌疑犯抓了九個，皆不是。莊子投宿低級旅 館，服飾寒傖過分，不象候補相爺，未能引起警察注目。

莊子直接去惠子家中拜訪。惠子尷尬，裝作不知密令 搜捕一事。

莊子說：「南方有鳥，名叫鵷鵮，聽說過嗎？(宛鳥)(芻鳥)南海飛北海，非梧桐不棲止， 非竹米不食用，非甜泉不飲用。一隻鷂鷹蹲在野地，正在撕啄腐臭的死老鼠，瞥見鵷鵮飛來，立刻提高警惕，昂頭瞪眼，發出一串威嚇的喉音：唬！唬唬！唬唬唬 ！老兄放心撕啄你的梁國好了，何必唬我呀！」

【釋解】

惠子就是惠施（公元前390年～公元前317年）。戰國中期宋國商丘（今河南商丘）人 。著名的政治家、哲學家，他是名家學派的開山鼻祖和主要代表人物。跟我們昨天講的公孫龍一樣，都是名家的代表。

惠施是莊子的好朋友，兩個人「相愛相殺」。莊子經常拿惠施「開涮」。惠施應該是一個「一根筋」的人，比儒者還要儒，曾經有這樣一個故事。

那一年，魏國的宰相死了，魏王（就是《孟子》里提到的梁惠王）急召惠施。惠施接到詔令，立即起身，日夜兼程直奔魏國都城大梁，準備接替宰相的職務。惠施一個隨從也不曾帶上，他走了一程又一程，途中，一條大河擋住去路。惠施心裡記掛著魏王和魏國的事情，心急火燎，結果，過河時，他一失腳跌落水中。由於惠施水性不好，他一個勁地在水裡撲騰著，眼看就要沉入水底，情況十分危急。正在這時，幸虧有個船家趕來，將惠施從水中救起，才保住了惠施的性命。船家請惠施上了船，問道：「既然你不會水，為什麼不等船來呢？」

惠施回答說：「時間緊迫，我等不及。」

船家又問：「什麼事這麼急，讓你連安全也來不及考慮呀？」

惠施說：「我要去做魏國的宰相。」

船家一聽，覺得十分好笑，再瞧瞧惠施落湯雞似的失魂落魄的樣子，臉上露出了鄙視的神情。他恥笑惠施說：「看你剛才落水的樣子，可憐巴巴的只會喊救命，如果不是我趕來，恐怕連性命都保不住。像你這樣連鳧水都不會的人，還能去做宰相嗎？真是太可笑了。」

惠施聽了船家這番話，十分氣惱，他很不客氣地對船家說：「要說划船、鳧水，我當然比不上你；可是要論治理國家、安定社會，你同我比起來，大概只能算個連眼睛都沒睜開的小狗。鳧水能與治國相提並論嗎？」

一番話，說得船家目瞪口呆。

從這個故事可以看出惠施的性格。

（以上斜體字部分來自網路，作者不詳）

這個性格跟莊子差別太大了。導致二人對很多事情的看法截然不同。惠施是典型的寫實派，莊子則是抽象派。惠施是現實主義，莊子是浪漫主義。

我們在《逍遙遊》中講個兩段惠施和莊子的對話。

一個是關於大葫蘆的故事。惠施說我有個大葫蘆，太大了，毫無用處。莊子說：怎麼能說沒用呢？你給我呀，我可以把他放到河上漂浮，我躺在葫蘆上徜徉，這是多麼美好的日子啊！

還有一個是關於臭椿樹的。惠施說我家門前的臭椿樹沒用，又不能吃，又不能做房梁。莊子說：怎麼能說沒有呢？你給我呀，我可以把把它放到烏何有之鄉，廣莫之野，我在樹下徘徊，在樹下小憩，這是多麼美好的生活啊！

今天講的這段也是一樣。惠施特別可愛，一聽說莊子要取代他宰相之位，嚇得趕緊在魏國查了三天三夜，唯恐莊子秘密潛入魏國。後來二人見了面，莊子就又拿惠子「開涮」：

「兄弟你就彷彿整天吃死老鼠的鷂鷹，而我則彷彿是天上的鳳凰。我是有潔癖的，非梧桐不棲止， 非竹米不食用，非甜泉不飲用，我飛過你的上空，你見到我還威脅我說：千萬別過來，千萬別吃我的老鼠啊！你說可笑不可笑啊！你還是老老實實當你的宰相，吃你的死老鼠吧。「

你惠施痴迷於從政，被外物所役；我莊子離形去知，乘物游心。哪裡有什麼可比性啊！

從佛法角度來看，惠施就是執著「有」這一邊，而莊子既不執著於「有」（對從政出仕不感冒），也不執著於「無」（乘物游心，在世間生活卻身心自由，來去無礙，沒有所待，這就不是消極避世了），這與大乘佛法「不二」的思想非常類似。

往期回顧

（特別說明：本文譯文源自「古詩文網」，具體作者不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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