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存中品出好滋味

在生存中品出好滋味

任 靜

我們常常為生計所迫，做些不得已的事情。無奈地苦笑，一切都是為了生存。生存還是生活，究竟是誰說了算？許多人窮其一生都在為這個問題糾結。但是我發現身邊有些人，永遠能在生存中品出好滋味來。

兒時，老家裡有一位堂叔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他是一位鄉村小學教師，雖然窮困，卻一點也不潦倒。每天晚上睡覺前，他都要先把那條最喜愛的黑色料子褲，疊得有稜有角，然後壓在褥子下面。次日，我們在學校看到的堂叔永遠都是褲子筆挺，很帥氣的樣子。

堂叔愛看書，卻買不起新書，他便每周去鄉文化館死磨硬纏向人家借。借來了，他會好幾天都喜眉笑臉的。有時還會擠出一兩天時間借給我看。借不來，他也不生氣，拿起家裡那本翻爛了的《紅樓夢》反覆看，看到高興處，便會喊來我們幾個也愛看書的半大孩子，繪聲繪色地講解精彩的故事情節，於是，我的童年幻想中便充滿了大觀園中金陵十二釵的一顰一笑。

可以說，堂叔是當時村裡最有品味，最懂得生活的人。

在我眼裡，母親也是懂得生活之人，她尤其注重生活中一些細微的情節。那時候村人普遍貧窮，飲食粗糙簡陋，衣著就更不要說了。許多人家孩子都沒有可以換洗穿的褲子，通常是冬天絮上棉絮當棉褲穿，另外三季抽掉棉絮當夾褲穿。沒有換洗的衣服，衣服髒兮兮，或者補丁摞補丁，便在情理之中了。而母親，無論如何忙，總要給我們漿洗得乾乾淨淨，即使打補丁，也要找色系相同的布料，絕不會突兀地在黑衣褲上打塊白補丁。

那會兒物質極度匱乏，填飽肚子便是人生第一件大事，飯食里通常少油水和蔬菜，吃飯的時候，我看到左鄰右舍的調料盤子里通常只擺放著一些生辣子大鹽，生辣子即辣子面，沒有用油熗過；大鹽，則是顆粒非常大的那種食鹽。母親就不同了，即使是簡陋粗糙的飯食她也要讓我們吃出香甜來。母親將大鹽倒在案板上，用一隻瓷碗慢慢碾過，才把碾碎的細鹽裝到鹽罐里，辣子面也用極少的油熗鍋，房間里頓時瀰漫著誘人的香味。母親還將新鮮的韭菜撒點鹽腌起來，始終保持碧綠如初的色澤，從山裡採回來的野小蒜也用同樣的方法炮製，很下飯。記得那會兒最愛吃母親做的腌茄子，她將茄子切成細絲，再將新鮮的紅辣椒切成碎末，攪拌在一起腌起來，待到一周後，我們便又有了一道很好吃的下飯菜。

生存是我們生活的基礎，是我們不得不要努力做的事情。但生活到底是何種滋味，其實是由我們每個人自己選擇的。那些懂生活的人，通常葆有一種樂觀的人生態度，即使在最艱辛的條件下，也能從生存中品出好滋味。

作者簡介

任靜，女，陝西省作協會員、陝西省青年文學協會會員，現居古城西安。著有散文集《枕著你的名字入眠》、《想要一座山》，長篇小說《本是同根生》、中篇小說《靳鳳的本命年》，公開發表散文、短篇小說、詩歌等共計二百餘萬字。作品散見於《文藝報》、《中國青年報》、《中國監察》、《中國環境報》、《檢察風雲》、《延河》、《長春》、《延安文學》等報刊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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