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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朵:與牧斯、紅亞坪往來通信六封

牧斯兄:

你好!今天開學了,開了一天的會,在會場上不斷地遊離,首先是從本我中分裂出一個奇妙的自我,然後又從這個自我中再度分裂出一個至純至真的自我。會場上那個肉身凡胎是沒有個性的人、服勞役的人、不自由的人,而那個奇妙的自我——在現實的本我和至福的自我之間的一個中介——變魔術似的,把我的底蘊、價值重估:我是另一個人,我能做另一番事業。詩,這至柔的繞指柔,無力說清,無力證明給人看,可我用它來區別舊我與新我,區別自我和他者。我黯然失魂,又暗暗豪邁。我為自己是一個透氣的詞的觀察者、捕撈者而自豪,為自己能從詩神那兒偷竊詞之魂魄而自豪。這一輩子很值。解決好了自我的分寸感,我才記起最近讀到的馬克·斯特蘭德的兩首詩(畫皮 譯):

兩匹馬

在六月一個和暖的晚上

我來到湖邊,四肢並用,

像頭動物般地飲水。兩匹馬

來到我身旁,也那樣喝著。

真的奇異,我想,但誰會相信呢?

馬兒不時地抬眼看我,噴著鼻息

點著頭。我覺得需要回應,因此我也噴起鼻息,

卻遲疑著停下了,好像並不真的想被聽見。

馬兒一定是感覺到了我在退縮。

它們輕輕地走開了。於是我想它們興許認識我

從別的生活——在那裡我是一個詩人。

它們興許還讀過我的詩,想當初,

那些朦朧歲月里我們的熱情不知約束

我們日新月異地,不斷地,變換著各種風格。

男人和駱駝

在我四十歲生日的前夜

當我坐在門廊上抽煙

意外地,一個男人和一頭駱駝

碰巧路過。一開始他們兩個

誰都默不作聲,可當他們沿街遊盪

離開市鎮時,他們兩個開始唱起了歌。

雖然他們唱的於我還是個謎——

歌詞模糊不清,曲調修飾過度

讓人實在無法記清。進入沙漠

他們邊走邊唱,他們的聲音

合二為一,飄浮在風沙的

沙沙聲之上。他們歌唱的奇觀,

男人與駱駝的奇異組合,像似

所有非常夫妻的一個完美圖景。

我一直苦苦等待的,難道就是

這個夜晚?我寧願相信它,

但就在他們消失的那一刻,男人

和駱駝停止了歌唱,飛也似的

回到了市鎮。他們站在我的門廊前,

抬起晶亮的眼睛凝望著我,說道:

「你毀了它。你永遠將它毀了。」

它們除了能夠證明繞指柔的妙處和價值所在,還告訴我這就是你也能做到的風格指標。我從這兩首詩中看到了你勞碌的身影,為詞語忙,為詩藝累,有那麼一刻,它們就如此這般產生了。這兩首詩就像是你寫下的。它們和你寫的《永生》、《夜釣》是孿生兄弟似的。有時,我眼瞅著生活的緊迫敗了寫作的雅興,覺得這一輩子選擇錯了,沒出息了,可只要讀到這樣的詩篇,我就提氣,把其他生活楷模忘卻得一乾二淨,急促地聲明自己愛詩神恆心不替。後半生因早先明智的選擇而長久受益。也期待你寫出好作品。

木朵

2013年2月26日

木朵兄:

自我可能像個身經百戰玲瓏聰慧無時不刻不在事物中穿行的精鋼小金人。像個點石成金的傢伙,像個玩世不恭比身體小比靈魂重的小精靈。它比靈魂稍稍現形。與夢想一樣,是與身體對稱出來的傢伙。身體,作為遊走在現實中的所託之物,我們不得不寬容它。但與夢想相比,我們多麼鄙視它。甚至仇視,想砸碎它。於是當一旦有人砸碎,我們便賦予崇高的美學。可是,當我們仍然依存它時,我們將這樣的禍水轉嫁到了周邊、廣遠和某種結構化的網路。不管這空間中有多豐富、多壯闊,有我們的一切所需,我們仍然覺得它們沒有情面及意義——這個叫現實的傢伙我們有一千條理由批駁它。我們有N個這樣批駁它的同夥。——因為它囿於我們。而詩人,可能就是與它們作鬥爭的專家。或者詩人,更容易將這種作鬥爭的經驗用於自律,形成營養。大凡寫作的人,都在不同時期形成這樣的塊壘——這正是夢想—現實—肉體的菱形工廠,摻以某類型的香水,被折磨的這個自我便無法抽身、控制。我也常有這樣的時刻,青年時期更多。對詩神的渴望——我不知我有沒有這樣想過——我不知那裡有沒有這個存在——更多來自於對生理和現實的反應。有時候我將現實比作夢境,但你不得不使用它。如果哪一天我絕望了,實際上我是對夢境有重新的理解。但夢境和夢想並不一樣。夢想是我以為成但還沒有成為的狀態。而夢想並不可靠,它會隨大腦皮層的增高而跳躍。當然,就我們乾的這活的可能而言,似乎有真正的詩神在等待我們——如果哪一天我們能做到這活的「指間柔」的話。可是,它到底是什麼東西,它是不是我們大腦臆想的一個概述呢?它在詞語中成活而成為那種東西嗎?——就我的理解而言,似乎是懸停在某圓形天體之外的霧狀物,它模糊不清。需要某種型號的銀針刺激它。銀針是什麼,不知是不是我們的思。

就這兩首詩而言,正合我的胃口。這樣的句法,這樣荒誕邏輯的設計。這需要強大的思。需要對人世間在強大的現實這口鍋的籠罩下禪出新的金鐘罩。當然,我們有時也可以將事物設定為靜止的。一種相對的靜止,如果有什麼運動那也只是輕薄流雲。那麼我們的思(如果能做到這樣),就像上天入地的精鋼小金人。我們的自我把握它。它對事物總是迎刃而解。對事物總是道說新圖。這樣的感覺,是不是一種詩的感覺呢?如果它在某一地方停留,或者上面的這個「我」怠慢,它是不是就會精誠而入呢?還不只這些,它還可以化解人的恢網,情,或事的葛亂。那些罪惡,那些因罪惡而染黑的靈魂,那些靈魂反向修鍊而成精的惡魔,它們會被這個小金人迷惑、開化,乃至抽到一些膽汁……

我並不是說要找到這個不祛魅一勞永逸解決這問題,如果有多個法輪自然至尊上乘。我是說,如果我們這樣一種活著,在一個小地方、與社會價值有強烈對比、同親情糾葛,而心中好似肩負一個可疑的使命感的話,我們就有必要專心致志端正自己,擒拿住那個小金人。當然也可拋開這些,直接遁入事物的道中。但那樣的風險,不言而喻。

我懷疑我們人類自小學習,便是殊途。

詩人們做的工作,是內心的工作。馬克·斯特蘭德的這兩首詩,沒有一處不是抽象出來的工作。我們要向他們好好學習。

牧斯

2013年2月28日

木朵好:

與詩人而言,一旦有機會進入事物的內部——哪怕這個事物是多麼微細甚至卑微——我們都會為自己在這個紛紜的世界中得以發現一小片清澈的領域而感到狂喜不已,在這方面,與其說是有幸把握了事物的本質,不如說是把握了語言的內核——當然這隻能是針對一個詩人才能這麼說,如果是畫家,也許應該是把握線條、色彩的內核或者其它。實際上,我們大部分時間都生活在這種本質之外,至少對於我來說是如此,也惟其如此,詩與我而言才顯示出它格外崇高的部分——我們(不論詩的主體處於何種境遇)對詩的追求因而可以歸之為神聖之列。最近以來,我大部分時間都消耗在這種思考之中,每當晚上來臨,我陪女兒一起在家中——我一方面盡保姆之神聖的責任,同時也開始自己承擔起詩的奴僕這一苦差,之所以說是「苦差」,完全是因為感到自己資質、天性方面的欠缺,似乎多半處於渾沌之中,不能如其他天才詩人一樣輕易一窺詩的奧妙。

前天我拜讀了你的《「重力2012·新世紀江西詩人作品展」綜述》,我逐字看完,深感震撼,文中對具體的詩的批評(或者褒獎)其實對每一個習詩的人都有振聾發聵的警醒作用,我們實際上生活在一個完全秩序化的語言世界之中,在這個世界的強烈暗示下,即使作為一個詩人往往也會被他有序的結構所完全欺騙,從而令我們的生活永遠地浮於它的表面,在完美的、經典的語言序列中喪失自己進入事物本質或者內部的機會,那麼詩的最理想狀態也只會扮作現代社會中與我們擦肩而過的鄰居而已,詩的本質更加無從把握。就像最近你在元知網發的一篇文章中有一句也許會令每一個人不會忘記的名言:詩的本質是失望。但如果我們完全沉浸在這一表述的魅力之下,就有可能再次喪失詩的本質的可能。並且會令說出這一句話的先賢完全失望。詩,詩的語言最有魅力的部分當屬打破這種有序的的結構,也就是說詩是我們進入事物本質的唯一機會,而這種本質恰好是永恆變化的,它絕不會一經別人說破就永遠如此——從這個意義上理解詩的本質就有可能解答藝術的層出不窮,永無巔峰這一難題,也不會令我們甚至比我們更後的後來者在追求傑作上感到氣餒和沮喪,因為只要有可能,詩就可能在任何時刻抵達事物的本質,但又絕不止於此。這一可以歸之於詩的無窮魅力。

但是,至少我承認大部分時間我就生活在這種有序的結構之中不能借詩的翅膀縱身出來,然而,要做一名詩人,就應該時刻準備對這個有序結構中的「非我」進行清理和消滅,要和自己身上無限的「他人」(他人即地獄)做鬥爭,這也是我最近在詩的追求上一直感到困惑的地方,但當我閱讀完你的上述作品的時候似乎足以為我撥開一層意識上的迷霧,感到豁然開朗了。俗話說「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也許正是這個意思。

一想到以前你所說的書信的妙處我就感到慚愧不已,因為我幾乎已經忘記了書信這一「天使」了,這有多方面的原因,最主要的是因為深感自己在詩歌方面的啞口無言,談詩,應該與詩人怎樣談詩?一直令我感到迷惘,所以即使有時候有幸能與詩人在一起,我也多半會選擇傾聽,這同時也歸功於我對詩的無知。我今天在你的元知網上發現你選用了一篇我發在博客上的《早晨》一詩,這首詩是我在外面臨時寫就的,寫完後——確實感到詩的意外的造訪,因為怕回家會丟失其中的一部分所以臨時發在博客上,回家後又做了繼續的發揮,實際上我把它放在這幾天一直在做的一個組詩之中——《明亮的光》。這組詩其實也可以看作我在力圖打破有序的結構方面所做的一部分嘗試。

紅亞坪

2013年3月7日

亞坪兄:

你好!我尤其重視詩人之間的通信,並且期待雙方達成默契:同時意識到這些郵件是可以公開給第三方面的讀者看的,簡言之,書信可以是文學性的。我們看過很多其他文人雅士發布的通信,儘管有的是通信人本人死後由親友編纂而成。之所以強調在互聯網時代詩人之間必須通信,我的意思還包括,信,有一種信仰的溫情可以傳遞,它會讓一個展信人從無趣的日常生活中捕捉到一個特殊的時刻:詩神附體的時刻,詩被認為是一個正當的事業的時刻。信,在我這裡,也被當成作品全貌的一個重要分支,是我詩學散文的一個附錄,是我審慎地向未來讀者傳遞一個作者的生平的機緣。我竭力探索著惟有信才可撬動的人的精神內涵。自從經辦元知網(miniyuan.com)以來,我比以前看的東西更多也更細緻,受益良多;有一天,上午在教室里整整工作了四個小時,唇乾舌燥,從食堂飯罷,來不及午休,開始著手校訂一些詩篇入藏元知網,這一回讀到德里克·沃爾科特五首詩,一字一句讀過去,棒極了,覺得作為一個好詩人真是人生幸事,就不禁把沃爾科特當成了一個收信人(或寄信人)來對待。我覺得選擇做一個永無止境的詩人真是太幸運,人世間難得有比這份工作更美妙的活計了。「他人」在我這裡不是地獄或懸崖,而是風景;如果現代詩人必須要過一個觀念關卡,我認為那就是「人是最大的風景」這一關。也就是你所言的「進入事物的內部(語言的內核)」。年屆不惑之後,我才漸漸明白有些事、有些詩還真的跟經驗、閱歷有關,沒到這把年紀、一定的閱讀量,就不開竅。我能感覺到最近兩年的進展神速,並且是基於此前十多年堅持、耐心、忠誠等好品質的回饋,有一絲苦盡甘來的滋味。一些問題我看得更清,訴諸鍵盤也更知輕重了。有時呆在窗邊,會暗忖保持這個勢頭再過二十載自己會有多神多牛:我正是用一個更為勤奮的自我形象來鼓勵如今甘願孤獨的自我的。我把生活中的各個層面、各種資源都調試好了,都是為了適應我去做終生為詩人這一選擇的,沒理由再去別的尊神那兒打牙祭了;我就在詩神這裡過日子。那麼多陌生的詩人及其風格被元知網呈現出來,我常常驚訝自己還有很多眼福(有個晚上坐在兒子身旁,突然擔心自己跟博爾赫斯那樣失明了),也敦促自己做一個作揖之後月夜偷拳的高手,讓自己有本事寫風格多樣的詩。回頭來看,如果沒有最近兩年寫的作品(詩、散文、日記),我會覺得此前枉度了,但又深悉這兩年還不是人生中最碧綠的砝碼,自己還有闖勁和發揮闖勁的餘地。能意識到自己的活力,這就是詩神附體的好處。辭譎義貞是我所求,溫柔敦厚亦是我所求。當我以一個詩人的口吻寫信時,我覺得語言處處瀰漫著情趣和芬芳。不辜負它。

木朵

2013年3月8日

牧斯兄:

你好!午餐剛剛和唐穎、陳騰一起小聚,回來後,就讀到你的兩首新作:《凌晨》、《夜晚》。我先把《夜晚》珍藏在元知網。這首詩有一定的代表性,它預示著一系列的嘗試終於迎來了一個飽滿的圓點。我覺得你目前在詩中進行的幾個方面的探索,是極為重要而且具有試驗色彩的。如這首詩一開端所透露的,你所居住的「洪都新村」成為了一個遐思的圓點(原點),確實在體驗上出現了某種絕對意味,而且你也青睞這股子絕對性,就像對自我處境有一個新視角、有一個嶄新的可信賴的修辭框架了。這首詩的另一個關鍵詞是「底部」:這跟一種清澈的沉思有關。也即,在詩中如何開展某種認識,以及如何用語言複述生活中、交談中已經領悟到的一些認識,就特別需要一個類似「底部」的詞來增強語言的磁性,也算是發現一個流通的樞紐。你屏住呼吸從人籟中聽取天籟,或者相反,雙方面都越做越到位,也帶勁。在這首詩順延、遞轉過程中,關於「這座城」——「英雄城」、洪都或最近改叫「水都」(南昌)——的歷史與現實也隨手可觸,比如「建立政權」一句,依據明確卻又羽翼飄渺,虛實結合,搭配協調,似可見證你在駕馭詩的進展時既相信神來之筆又贊成反覆修改的做法。當然,讀者最關心的是,這首詩將「渡往何處」,類同於你在詩中的天問:「我們的文明渡往何處?」在詩的後半程,利用排比句式,或許是最好的圓場方式之一,甚至止步於「模糊不清」這個支支吾吾的結論上,也是把思考的樂趣與任務轉交給讀者的妥當措施。詩中還有一個人稱上的過渡,從「我」到「你」,這也算是命運的二重奏吧。你正在把你的想法兌現為詩,手感頗佳,應注意超常發揮的一瞬,尤其是關於歷史的判斷與這個文明體系的未來的思忖,一旦得到詩句的捆縛與釋放,那就真正為當代詩人——尤其是40歲左右的詩人——樹立了一個榜樣,就像是發明了一個泉眼看我們的世界與語言。

木朵

2013年5月5日

木朵兄:

這到底是個什麼時代,我們是否有了簡潔、準確的語言概括?在我們不擔負責任的日子,迷迷糊糊混身其中。我們大多數時候被她的表象所吸引。——她像個物質豐裕的女人,但不知其涵養、興趣、性格乃至品德。

當代中國的人文思想的出路在哪裡?也許我對這些一無所知。但已經開始思考。

用本已笨拙的頭顱,用並不開闊的視野。並不用「禁錮」一詞。

寫詩20多年,談不上追求,談不上成熟,但已磨練了技藝。談不上技藝成熟,但試驗過多種寫法。技藝,許多學習者忽略的槓桿。當初被人忽悠的受害者。——當代中國的寫詩人,過了這一關,才有資格談論生活、生命、人格和思想。在我們身邊,有獨特的傳奇人生嗎?在我們身邊,有別一樣的見解嗎?關乎精神的,生命意義的。當然,可能抓到——思想聖壇上的片鱗爪葉。其實,我不否認我們已然有這樣的體會。面對國家命運,我們:喜歡以鮮血——染紅那一方祭壇。我是說染紅過多少回了,可又到原先的集權,對國家的理解。我們理解國家的方式,並沒有變。彷彿在一個瓮中。哪怕她塗了火焰般的口紅。但我們並不指望有捷徑,哪一種更優秀。我們都在深淵中。我們被另外一種會晃動的色彩吸引,分散了精力。

我們彷彿是個注意力不集中的民族。說不準哪一刻又會分到顏色鮮艷的果子。

我不知道,哪些強盛時期,普通的日子是怎樣呈現的。我只感到我們的這一瞬,如此雪白,就像強烈的聚光燈照耀出虛幻的影子。

我們先有一種麻木,平靜,而後有些慌張。我不想說「無奈」這一詞,因為它很短暫。我覺得我們有一些慌張。在國民的心底。雖然它很平靜,在干別的。我感到一種動態的能量。

夜晚。一種我熟悉的狀態。它不再是象徵或隱喻。它抽掉了觀念。而是直拉進入體驗者的層次里。生命里。彷彿能游,能抓拿。能自由。它有一種能對抗白天的紛繁的自由。同樣是波蘭詩人的扎加耶夫斯基,他可能略帶溫度地寫下——「被傷害過」。而米沃什可能直接會說:「被毀掉了的」!他有深深的絕望。

我並沒有這麼多彎曲(抱負)。只是回過頭來,發現這兩年寫了許多關於「夜晚」的詩,這純粹是偶然,或情不自禁。——關乎夜晚,奧妙而富深義。

這一次,我又回到了那與萬物相關的迷糊狀態。我是個記憶能力或遺忘速度特別快的人。當我寫作,當我端坐在桌前,關乎白天的事,瞬間便處於一種「消失」狀態。我記不住細節、色彩和必要的對自我的襲擾。我只記得個大概,印象模糊,此地可彼。不過,這樣我也有一種不被干擾的狀態,「唯一」的狀態。《夜晚》的起勢和推進有相當大的偶然性。有相當的喜悅感。寫作之前也沒有想到要談論「我們的處境」,只是,在黑暗的遮蔽下,事物的特性不是消退便是忽略不計;那一會,我想抓到什麼真理的謊說。詩句如果有更多的纏繞,似乎也能做到。但是偏了。在對夜晚的無限幻想中,彷彿將其想成了無窮。無窮,黑,沒有閃亮的東西。撈不到真經。這時我退回到時間的長筒中,一個又一個長筒。就像風洞。發現自己的這一節,鼓鼓囊囊,沒法定位自己在何處。於是在處理原詩時,有了「底部」、「中部」或「開端」的猜想。面對沒法預知的未來(時間),如果要嗅出它的人文性,真的不知所措。尤其,在我們這樣的國度,你想關心一下它的政體(其實是人的命運),你想「匹夫」一下的話。

牧斯

2013年5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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