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燉魏晉南北朝（八）：孟德聞檄三軍勇，本初南渡兵將亡
原標題：亂燉魏晉南北朝（八）：孟德聞檄三軍勇，本初南渡兵將亡
第九節孟德聞檄三軍勇本初南渡兵將亡
說道雙方的兵力對比，袁紹方參戰的兵馬比較確切，大概有精兵十萬，外加騎兵萬餘，參戰將帥主要有袁紹、審配、逢紀、郭圖、沮授、田豐、荀諶、許攸、顏良、文丑、淳于瓊、高覽、張郃等。
曹操方面參戰的兵馬史學界有些爭議，主要存在兩方面看法，正方以《三國志》作者陳壽為代表，認為「時公兵不滿萬，傷者十二三」，也就是說曹操當時最多也就一萬人；反方以為《三國志》作注的著名史學家裴松之為代表，認為曹操的兵力遠不止一萬，單單曹操當年大敗黃巾軍後，接手的青州兵就有30萬人，官渡開戰前絕不限於《三國志》記載的一萬人，至於具體數字是多少他並沒有給出。
澤然傾向於曹操主力精銳只有萬餘人的說法，至於原因咱們在後面曹軍布放格局上可以略見一二。如果加上臧霸鎮守青州穩定東線，鞏固右翼的人馬，再加上鎮撫關中穩定西線，鞏固左翼的人馬，估計會有個三、四萬，在此不做詳細考證，因為完全不影響袁曹之間軍事實力懸殊的既成事實。
曹操令于禁率步騎二千屯守黃河南岸的重要渡口延津（今河南延津北），協助扼守白馬（今河南滑縣東，黃河南岸）的東郡太守劉延，阻滯袁軍渡河和長驅南下，同時以徐晃、張遼在官渡（今河南中牟東北）一帶築壘固守，以阻擋袁紹從正面進攻。
值得一提的是，此時駐守鄄城的是振威將軍程昱，僅有守將七百人。曹操聽說了，便要給程昱增兵二千，程昱不肯，解釋道：「袁紹有精兵十萬，自己覺得自己要上天了（袁紹擁十萬眾，自以所向無前），必然輕視我這個只有七百人鎮守的小城。但如果您給我增兵，那麼袁紹必然來攻，攻則必克，那你的兩千人豈不是白瞎了？」曹操沒有給程昱增兵，果然袁紹沒有來進攻，後來程昱竟然在當地收編了草寇、流民和亡命之徒，形成了一支數千人的隊伍。難怪曹操感嘆道：「程昱之膽，過於賁、育。」（孟賁和夏育都是戰國時期以勇猛著稱的武士，孟賁就是沒事兒和秦武王嬴盪舉鼎玩的那個，後有成語賁育之勇形容壯士的勇氣）
曹操已經擺好姿勢，就是一個字——守！而且受制於兵少，採取的是集中兵力，扼守要隘，重點設防，以逸待勞，後發制人的策略。相對地，袁紹似乎也應該只有一個字——攻！然而袁紹其實還有別的選擇，其謀士田豐曾早早給出過建議。
早在劉備公然反曹，曹操舉兵討之的時候（第一章第七節所述），田豐就建議袁紹趁曹操出兵討劉備，偷襲許都（襲太祖後），袁紹以孩子生病，無心遠征為理由，拒絕了田豐的建議。田豐氣的「舉杖擊地」，你袁紹既然不想打仗，那我就給你出不想打仗的招兒。
田豐和沮授一起建議袁紹，說：「咱們東征西討的也有些年歲了，百姓也累了，糧草也快沒了（師出歷年，百姓疲弊，倉庾無積，賦役方殷，此國之深憂也）。不如先發展農業生產，建造軍事器械（務農逸民，漸營河南，益作舟船，繕治器械），然後派騎兵不停地騷擾曹操的邊境，達到『彼不得安，我取其逸』的效果，這樣的話三年就能拿下曹操。」
這聽起來應該是個不錯的建議，但袁紹等不了這麼久，我要除掉曹操，現在就要！於是袁紹派遣顏良進攻白馬，打響了官渡之戰的第一槍。
顏良進攻白馬，有人是持反對意見的，沮授就建議袁紹說，「顏良心胸狹隘，雖然勇猛但不能單獨讓其統帥軍隊（良性促狹，雖驍勇不可獨任）。」意思表達的很明確了，說顏良是將才，不是帥才，打仗時貫徹執行能力沒的說，但排兵布陣、臨陣指揮不是他的長處。可袁紹並不聽，仍派郭圖、淳于瓊、顏良去進攻駐守白馬的的東郡太守劉延。袁紹給顏良的作戰目標很明確，消滅白馬的曹軍勢力，保證袁軍主力渡河安全。
得知建議沒有被主公採納的沮授把錢財散給自己的族人，其宗弟不明就裡，沮授解釋說，此戰我方恐怕要懸，我留著些錢財也沒有用，如今的形勢正如楊雄（繼司馬相如之後西漢最著名的辭賦家，和其前輩司馬相如一樣，都是口吃）當年所言「六國蚩蚩，為嬴弱姬」，言下之意就是說如今各地諸侯的紛亂也僅僅是在為曹操一統天下作貢獻。
曹操得知白馬被圍，遂用荀攸計策，準備親自領兵北上解白馬之圍。具體辦法就是四個字——聲東擊西，即出兵延津，佯攻袁紹老巢。自己戰略意圖的制定要取決於敵人的戰略意圖：袁紹圍困白馬，為的就是保證主力渡河安全，如今曹操主動渡河進攻袁紹老家，壓根斷了袁紹渡河的念想，袁紹果然分兵西拒，此時曹操再奇襲圍困白馬的顏良，定能一舉獲勝。
果不其然，曹操在軍至白馬十餘里的地方才被顏良察覺，顏良大驚失色，立刻打馬來戰。曹操派張遼、關羽為先鋒，《三國志》記載，（關）羽望見（顏）良麾蓋，策馬刺（顏）良於萬眾之中，斬其首還，紹諸將莫能當者，遂解白馬圍。注意哦，關羽是（用矛）刺死顏良，然後再用佩刀斬其首，青龍偃月刀神馬的是人民幣玩家的專屬武器。
主將顏良被殺，白馬之圍遂解。但曹操心裡也沒底，這次是抖個機靈把白馬救了，下次袁紹再來可就不好騙了，於是他強制讓當地民眾沿黃河向西遷徙（徙其民，循河而西），自己也準備引兵南撤，退守官渡。
袁紹得知顏良被殺和曹操準備退守官渡的消息後，隨即派文丑和劉備渡過黃河，追擊曹操。曹操安營準備迎擊，探子來報，先是說騎兵有五、六百，後再報騎兵還在增多，步兵不計其數。這仗明顯是沒法硬碰硬，曹操開始動腦子了，命令大夥卸下馬鞍，丟棄輜重。眾將以為是輕騎快跑，退回營寨固守。只有荀攸領會上級用意，明白這些被曹操丟棄的輜重，是誘惑袁軍的誘餌。
文丑和劉備率部趕到，見到滿地的輜重，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部下便紛紛搶奪路邊的物資，軍中亂成一團。曹操引不足六百人的伏兵殺出，一時喊殺震天，血光四起。文丑死於亂軍之中，至於是誰殺的文丑，已無從考證，如果如《三國演義》所言，文丑真被關羽所殺，那麼關二爺真的可以稱得上是「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此一戰後關羽得知劉備客在袁紹帳下後，便投奔劉備去了。好在有言在先，關羽曾借張遼之口向曹操表示過要通過立軍功來報答曹操的恩情，並在報恩後就去追隨劉備，如今也算是兌現諾言。關羽走時雖未過五關斬六將，但曹操左右卻真的勸曹操追上或者殺了關羽，而曹操深感其義，說「彼各為其主，勿追也。」
好了，正能量說完了，開始吐槽。關羽的內心世界，是這樣的：誰要留在你曹操這兒啊，上次杜氏的事情難道你這麼快就忘了？連個降將夫人都要和我搶，有什麼領導風範，你看看人家玄德公，倆媳婦兒都在我這呢！咳咳…那啥…沒啥事兒我先走了啊，再聯絡。
顏良和文丑的相繼失敗，使官渡之戰轉入相持階段。戰略防守、戰略相持、戰略反攻是我們後人給加上的，處在當下的曹、袁雙方應該是不識廬山真面目。曹操一方上下思想比較統一，就是退守官渡；袁紹一方就顯得比較糾結，袁紹主張主力悉數南渡黃河，與曹軍對峙官渡。謀士沮授建議先讓一部分兵渡河，進攻官渡，留一部分兵在黃河北岸的延津，前方輸贏都可有個支應。
不用我說你們也知道，袁紹依舊是不聽，分什麼兵！？上次要不是因為在白馬分兵，早就把曹賊打的落花流水了。這次誰也憋嗶嗶，都聽我的，目標官渡！
沮授就這麼被硬拉著渡過了黃河，眼看滾滾東去的黃河水，心中不由得感嘆道：「悠悠的黃河母親啊，我這一去恐怕是有去無回了（悠悠黃河，吾其不反乎）！」傷了心的沮授，稱病辭官，袁紹收了他的兵權，盡數交由郭圖指揮。
不知道袁紹誰的話也不聽，還養著這幫謀士幹啥，弄一幫天天和自己唱反調的謀士，也是煩的夠夠的了。然而袁紹自己的決策水平又低的出奇，選擇題都選C還，從概率學的角度統計還能得個20幾分呢，然而本初哥哥竟然能完全避開所有的正確答案，也是蠻拼的。估計袁紹也愁，每天活在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幻覺之中，你們這幫酒囊飯袋，腦袋想問題啥時候能達到我的高度，想的計策怎麼就沒有和我合拍的呢？
俗話說不打饞的、不打懶的，就打不長眼的，嘴炮許攸就是那個往袁紹槍口上撞的不長眼之人。他建議袁紹與曹操在官渡相持，然後繞路搶天子，袁紹不從，史書記載許攸的反應就一個字「怒」，先讓他怒一會兒吧，袁紹開始圍攻曹操了。
建安五年（公元）八月，袁紹親率大軍抵達官渡，屯兵與曹操對峙，史書記載營寨「東西數十里」。曹操也分兵與袁紹對持，想像一下一萬人與十萬人分營對峙，袁紹不管打哪，哪裡就是曹操的弱點，合戰的結果是可想而知的，於是曹操退回官渡大營，堅壁不出。
袁紹面對這種情況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的，前段時間打公孫瓚就可以算是本次戰術的演習排練，於是袁紹開始對曹操展開多層次立體化進攻。
袁紹築起土山高樓，利用海拔優勢向曹營中射箭，據說曹操的士兵在營中行走都要拿盾擋著。為了擺脫這種窘境，曹操命人製造投石車，向袁紹的箭樓投擊石塊，摧毀箭樓。袁紹又操起老本行，拿出打公孫瓚時駕輕就熟的地道戰戰術，曹操則見招拆招，挖壕溝來破解。
你來我往，雖說誰也沒有實質性的進展，但是長時間的僵持導致了眾多問題集中凸顯，其一是曹操方面人心浮動，不少將士私下與袁紹接洽，甚至有叛逃現象（百姓疲乏，多叛應紹），其二是雙方共同面對的大問題——糧草不濟。袁紹方面相對從容些，他命大將淳于瓊從北面押運糧草，屯糧於距離袁紹大營四十里的烏巢。曹操就顯得窘迫得多，糧草估計也就只夠支應一個月，於是他寫信給留守許昌的荀彧，商量還軍的事。荀彧在回信中斬釘截鐵的說道：「袁紹兵強馬壯，又勞師動眾的渡過黃河來攻，咱們以寥寥之人抵擋這麼久，已經錯其銳氣，現在到了最關鍵的時候，您要是現在撤軍，一定會被袁紹打敗的。」現在就好比兩個人互相瞪著對方好久了，誰也不能先眨眼睛，眼睛再干也不能認慫。
荀彧啊荀彧，你說的我都懂，眼睛是不能認慫，可肚子受不了，眼看糧草將盡，你叫我怎麼辦才好呢？正在曹操愁眉不展之際，營外來了一個人，從袁紹那邊過來的人。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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