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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放棄的救命稻草,卻成了多爾袞制勝的利器

向敬之

1644年,清國攝政睿親王多爾袞兼領奉命大將軍,利用李自成東征的機會,徹底迫使徘徊在山海關的吳三桂親自出城,正式投降。

此前,多爾袞還給吳三桂寫了一封承諾滿滿的書信:「昔管仲射桓公中鉤,後桓公用之為相,以成霸業。今伯若率眾來歸,必封以故土,晉以藩王。一則國讎得報,一則身家可保,世世子孫,長享富貴,如山河之永也。」(蕭一山《清代通史》第一卷)

多爾袞

多爾袞在彰顯自己不記仇,以德報怨,大度無疆,對吳三桂誘之以利。但從結果來看,多爾袞以管仲事齊桓公一例來看,已然摧毀了明平西伯吳三桂原來分界而治的政治心理。

多爾袞的意思很明確,只有吳三桂投降,他可以不計前嫌,還封其為異姓王,世襲罔替。這是有潛台詞的,那就是警示吳三桂要想成為管仲,就必須臣服齊桓公,臣服大清國。

崇禎皇帝在煤山上吊後,吳三桂盤算著用清軍佔領的遼西土地換得清軍助力、實現聯清抗李。多爾袞沒有拒絕,卻坐山觀虎鬥,同時向進軍沿途的漢人傳遞出一個信息:「義兵之來,為爾等復君父仇,非殺百姓也。今所誅者,惟闖賊。官來歸者,復其官;民來歸者,復其業。必不爾害。」(徐錫齡、錢泳《熙朝新語》卷一)

這是帶病隨征的內秘書院大學士范文程為多爾袞草擬的安民布告。

前明的小秀才成為了清朝的大學士,范文程明白底層老百姓,尤其北方的邊民需要什麼。

戰亂頻仍,誰能給老百姓以安居樂業,那就是他們歡迎的救星、期待的希望、久遠的夢想。

李自成的大順軍一路向東,勢如破竹,就是因為打出了「均田免賦」的旗號。誰料,老百姓信心滿滿地準備「迎闖王,不納糧」,一路歡呼李自成的軍隊攻入京師後,大將劉宗敏、李錦等對前明官員士紳拷掠追餉,同時對曾經歡迎他們進城的老百姓瘋狂劫掠燒殺、欺侮姦淫,弄得民不聊生,怨聲載道。

早在多爾袞收到京師城破、崇禎上吊的消息後,立馬找到太宗費盡心思招降又久作閑置監視的前明兵部尚書、遼東經略洪承疇垂詢顧問。

洪承疇建議:改伐明大計為給崇禎報仇,把李自成的大順軍定為主要敵人。

《江山風雨情》鮑國安飾洪承疇

洪氏復仇,是報答崇禎帝重用他、聞其殉國而親自主持祭葬,還是報效攝政王屈尊來問計、給了他備受重視的機會?這隻有天知道,地知曉。然其給多爾袞設計的戰略部署,無疑是一招大手筆:「今宜先遣官宣布王令,示以此行特掃除亂逆,期於滅賊,有抗拒者必加誅戮,不屠人民、不焚廬舍、不掠財物之意。仍布告各府州縣,有開門歸降者,官則加升,軍民秋毫無犯;若抗拒不服者,城下之日官吏誅,百姓仍予安全。有首倡內應立大功者,則破格封賞,法在必行。此要務也!」(《清世祖實錄》卷四)

緊接著,洪承疇為多爾袞分析大順軍的戰鬥情形:「流寇初起時,遇弱則戰,遇強則遁,今得京城,財足志驕,已無固志。一旦聞我軍至,必焚其宮殿府庫遁,而其騾馬不下三十餘萬,晝夜兼程可二三百里。及我兵抵京,賊已遠去,財物悉空,逆惡不得除,士卒無所獲,亦大可惜也。今宜計道里限時日,輜重在後,精兵在前,出其不意,從薊州密雲近京處疾行而前,賊走則疾行追剿。倘仍坐據京城以拒我,則伐之更易。」

洪承疇不愧是戰略高手、義軍剋星,知己知彼。他以書生衝殺沙場,鐵腕鎮壓起家,曾把高迎祥、李自成、張獻忠打得落荒而逃。倘不是京師危急、遼東危急,崇禎將其調離西北戰場,那麼歷史又會是另外一副模樣。

其實,李自成提出的「均田免賦」,是他一路東進的利器。利器的背後,也是他不斷劫掠後收買民心。然而,冠冕堂皇的口號最後成為了虛化的幌子。這一根原來用來衝出明軍重重包圍的救命稻草,也被登峰造極的他和他的合作者們徹底放棄了。

往事如煙。歷史的現場,不容重新布置情節。而今多爾袞請出洪承疇,固然是李自成的噩夢。

多爾袞接受了洪承疇的建議,把曾經嘗試聯李伐明的方略,徑直改為聯明抗李。

大計議定。長於文字的范文程,為多爾袞把矛盾直接指向「闖賊」,同時發布妄殺、哄搶、姦淫等依律斬殺的命令。此令一出,馬上受到了老百姓的歡迎。

雖然最初老百姓歡迎的是吳三桂的隊伍,對新來的「大清國」客人並無多少好感——因為大明子民的心中還是期待著吳三桂擁立了明太子復國,但沒料到他們的大救星平西伯已經相應清人的剃髮令,背叛了大明朝。

李自成與劉宗敏

就在洪承疇、范文程等積極為大清國攝政睿親王出謀劃策,制定聯明剿闖、律己安民的一系列政策時,李自成手下的謀士幹將牛金星、劉宗敏們卻忙於追名逐利、逼民造反。

雖然清醒的李岩,孤掌獨鳴,暫時驚醒了躺在崇禎帝龍塌上睡崇禎帝女人的李自成,但,李自成想要大家支持他做個好皇帝,卻招來了大將們的強烈不滿:「皇帝之權歸汝,拷掠之威歸我,無煩言也!」(《甲申傳信錄》卷四)

這是制將軍說的。制將軍者,李自成的侄兒李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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