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狗的「對不起」需要被訓練或者糾正嗎？
走在路上，如果遇到一隻狗狗對另外一隻狗低吼，或者狗狗對人低吼，通常這隻狗會被認為「太凶」，攻擊性太強。這似乎是我們的傳統認知：「低吼=兇惡」。也因為這個偏見，很多狗狗因為低吼而被粗暴地懲罰甚至虐殺，因為我們更為無知的偏見：「這麼凶的狗不能留」。
（圖源：Bardkpost）
是的，我用了無知這兩個字。如果只是普通路人，和狗狗的生活沒有什麼太大的交集，無知也就無知了，至少這個無知是無害的。但是如果我們作為和狗狗一起生活的飼主甚至是從事和狗狗相關的工作，如果也認為狗狗的低吼等於兇惡、等於地位高而需要被教育、需要被訓練，那就真的是太無知了，狗狗冤枉啊！
在談及狗狗的身體語言和行為時，我通常會給飼主解釋，低吼是狗狗給我們的禮物，要感謝他，千萬不要去懲罰狗狗的低吼。這個解釋，有些人聽懂了，有些人不能理解，他都警告我了，為什麼我還要感謝他，還要覺得這是一份珍貴的禮物？曾經，對於這個不理解，我十分地挫敗，並且想當然地認為，我都解釋了這麼多，為什麼他們還是不明白呢。直至我在日本老師Keiko Yamazaki的課上聽她提起「低吼其實是狗狗在說對不起」時，才恍然大悟。是的，訓練師不止是一份需要懂狗的工作，如何與飼主正確有效溝通、讓飼主真正做出覺知和努力，更是我們需要不斷努力的課題。當別人已經受到很多偏見的誤導，先入為主地認為低吼是不好的，我再試圖讓對方接受這個「不好的」東西是禮物，需要感謝狗狗的這份禮物，顯然是不合邏輯的。即便我再詳細講解狗狗語言，各種安定訊號和壓力訊號，但我也在告訴對方，低吼是狗狗的警告，沒有多少人心甘情願地把別人的警告開心地當成禮物納入囊中。
想像一個場景，你正在加班埋頭苦幹，你的好朋友卻已經早早把活幹完了正在無所事事地等你完工好去嗨皮。因為抑制不住迫切的心情，她可能會偶爾跑過去打擾你，「這家火鍋店不錯，好多明星都去吃的，我們一會兒去這裡吃飯吧」、「這個周末去泡溫泉怎麼樣」，而你可能一開始會隨口敷衍一下，因為正在加班加點的這份工作實在壓力山大。然而，她一時沒注意到你的敷衍，還是時不時地來打岔，或者有時候也不是騷擾，而是乾脆給你拿點飲料或者甜品，提醒你別餓著別累著、要注意身體，就如你嘮叨的老母親一樣，而你要集中精神把手上的工作做完。這時候，面對這些好心的「打擾」，你可能會很真摯地說一聲「對不起，我在忙，我們可以等一下再討論這個問題嗎」？你會覺得這樣的「警告」是不禮貌的嗎？你會希望他或她能聽進去這個「警告」而不需要把矛盾升級嗎？又或者，角色轉換一下，你的好友或者另一半是那個加班趕工的人，而你是那位好心遞飲料的人，你聽到這樣的話時會覺得很受冒犯想要把對方暴打一頓嗎？恐怕是在我們不聽勸後仍然變本加厲地打擾時，才會真正暴發衝突吧？「我好好地叫你不要打擾我，你不當真，那就只能『動真格』的了」。
看，這就是我們的狗狗經常面對的狀況。
他們在吃飯，我們非要把人家飯碗拿走，謂之檢驗感情，於是他們和我們說「對不起，你再碰我的碗我要生氣了」，結果我們啪地給他們貼了個「護食」的標籤；
他們在睡覺，我們非要過去對人家又摟又抱，謂之關係好或者看他們可愛，於是他們說「對不起，我在休息，請不要打擾我」，結果我們又給人家貼了個「過於敏感」的標籤；
兩狗相遇，另外一隻狗直衝過來和我們的狗打招呼，而我們的狗不是很喜歡這樣的社交方式，於是他們對那隻狗說「對不起，麻煩你離遠一點，我不太喜歡這麼接近」，結果我們又扯下一張「不會社交」的標籤給他們；
……
這一張張的標籤之後，隨之而來的是我們無所不用其極的訓練或者糾正。當然粗暴的糾正方法有很大可能會導致狗狗丟掉這個「對不起」，直接開架，也有可能會導致他們害怕得連「對不起」都不敢說，更不敢開架，謂之習得無助，這基本上已經是業界基本的共識，當然也還有部分「專業人士」以狗狗的習得無助不敢表達榮，這個根本不在我今天討論的範圍。那麼溫和的方法呢？現在我們冷靜下來，問一下自己，為什麼這些「對不起」我們那麼地難以接受？讓我們想盡各種辦法去糾正他們？為什麼不能讓他們說「對不起」？他們說了「對不起」之後，如果這個信號得到了有效地傳遞和接收，難道不正是雙方把握界限的良器嗎？人與人的社交甚至是家庭關係都需要清楚的界限，所有的關係，界限不明，最後的結果都會比較悲劇，只是有可能這份悲劇暫時還沒有被認識清楚。不探討地位說，人和狗的關係也是關係的一種，是關係，就一定會有界限，不以我們是否願意承認或遵守而轉移！
所以，與其絞盡腦汁地訓練或者糾正狗狗的「對不起」，不如先認清楚他為什麼說「對不起」，再認真地去想一想，我們是需要糾正不讓他說對不起，還是想辦法幫助他，讓他不需要說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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