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在瓦甓 文字之福——淺論古磚之藝術價值

文物之價值往往有文化價值與藝術價值，古磚身上之千年滄桑賦予了其豐富的文化價值，同時，其上的文字、圖案或端莊俏麗，或古趣稚拙，即使有的古磚斑駁難識，幾乎毫無任何價值，一旦經過歷代藝術名家題跋，則又煥發新的生命，甚至成為楚璧隋珠。

圖一：唐雲自用「永嘉」古磚拓片（唐雲、來楚生、沈覺初三人書畫銘刻）

古磚藝術價值的發現是伴隨著清代中期以後興盛的金石學而生的，她的藝術性高度符合當時文人士大夫的審美需求，同時，相比較於三代吉金（先秦青銅器）與漢魏石刻而言，其又相對較易獲得，加上古磚流行的地域主要在紹興、湖州等江南諸地，那裡聚集了大量的書畫篆刻藝術家，他們與古磚結緣，既為古磚的藝術性注入了屬於他們個人風格的元素，又通過學習借鑒古磚文字圖案，在書畫印等領域有了「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之可能。從這個意義上講，古磚在藝術上的價值幾乎成為彼時書畫篆刻藝術家群體公認的「流行」元素。

圖二：童衍方題「漢元和三年磚」（來楚生畫蓋）

這裡指的古磚大都是兩漢至南北朝期間的古磚，由於是當時的建築「耗材」，所以有較大的存世量，但是經過千年滄桑，其中文字圖案清晰且精美者，雖不至於鳳毛麟角，有時也堪稱「可遇而不可求」。

圖三：唐雲畫古磚蓋

古磚的藝術元素基本上分為文字與圖案。文字中可以分為年號、吉語等類別。圖案則幾乎是一幅畫面。這些古磚上的文字與圖案一旦製作成為精美的拓片，即可得到很好的「複製」，在晚清就是達官貴人們相互贈送的絕佳「拜手禮」。若是在這些拓片上再邀請當代書畫名家題跋，則更是蓬蓽生輝，其藝術效果可用「不同凡響」論。這種風尚直到民國仍方興未艾，彼時大多書法家題跋的潤金超過自己的書法作品。時至今日，晚清民國書畫大家的題跋作品的價格也遠超他們的書畫作品。

圖四：早稻田大學藏古磚譜中「長樂」磚拓片

金石家的諸特質中就有一條即收集古磚、研究古磚、銘刻古磚。他們或在古磚上銘刻、或刻於磚硯蓋上，他們的書畫作品經過精良的傳拓，有時拓片之藝術效果還能超出書畫本身。加上一點程度上拓片的「可複製性」使得金石藝術通過拓片得到傳播，古磚的藝術性也得到了更多人的認可。

圖五：東晉魚紋古磚

今日之文房雅玩中，或玉石山子或紫檀几案，其價格動輒幾萬甚至更高。隨著金石學在今天的興盛，古磚的藝術性也為越來越多人所見，文房中也有了其一席之地。加上拓片的製作與題跋，其藝術效果絲毫不遜色於任何一種藝術樣式。這樣的收藏才堪稱「雅玩」，這才是「足吾所好玩而老焉」的生活情趣。我們看到民國文化巨匠幾乎都與古磚為伍，比如紹興的周氏昆仲、南渡的溥儒、于右任等等，有的還將自己的古磚刻成信封、信箋。在魯迅與周作人的文集中也屢屢出現他們對於古磚的品評文字。古人有「道在瓦甓」（甓即古磚）與「文字之福」之贊，用在此處可謂恰如其分。

圖六：漢代「公卿百字千孫」磚硯（配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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