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語》的漲落梳理與經典閱讀

筆者按：《論語》，這部儒家經典，於我們而言並不陌生。許多人總以為經典高高在上，難窺堂奧，實則在不同的歷史背景下，經典之地位是有漲有落。此篇有所遵照楊伯峻先生的《論語譯註》與王學泰先生的《地位的漲落》。

《論語》的漲落梳理與經典閱讀

古有宋宰相趙普「半部論語治天下」，今有多少學人探究其價值，為其撰寫文章。從古至今，論語的經典地位始終未動搖，位列四書，十三經，奉為儒家經典，這部成書於先秦時期的語錄體散文，蘊意深邃又妙趣叢生，處處閃爍著為人立世的道理。皇皇巨著，可寫者實繁，此篇僅擇取《論語》的半片木葉，另外，這點感想主要著眼於文獻考，讀《論語》與閱讀原典的一點感想，並不做關於《論語》的具體賞析。

孔子述而不作，故弟子即再者弟子錄《論語》，至戰國成書，記錄孔子及其弟子言行。《說》曰：「論，議也，論以侖會意。」「語，論也，一人辯論是非謂之語。」總體觀之，《論語》即是孔夫子對事物的看法觀點的思想凝聚。有世界觀的總結，更多的是方法論的實踐，共20篇。與此差不多同時期的西方亦有另一部巨著—《理想國》，類似體例，是柏拉圖寫蘇格拉底為主角的對話體，共20篇，其思想內里亦是有師生兩代的薈萃，涉及哲學，政治，倫理，道德，教育，文藝。歷史總會有驚人相似的重合點。同是語錄體，同是至聖之言，思想聚集之所，差不多的歷史時期，只是一個誕生於古中國的土地，一個於古希臘的土地。故在閱讀時加以《理想國》的視野以理解分析，也是很有益的。

《論語》千年，文獻傳世歷程相當值得關注的。也許是中文人的敏感，讀書總歸想讀懂，讀透，所謂知人論世也。而在歷程中，許多奧秘便可見一斑。語言學家楊伯峻先生的《論語譯註》是研究論語的必讀之書，他這樣說：因秦始皇焚書坑儒，到西漢時期僅有口頭傳授及從孔子住宅夾壁中所得的本子，計有：魯人口頭傳授的《魯論語》20篇，齊人口頭傳授的《齊論語》22篇，從孔子住宅夾壁中發現的《古論語》21篇。西漢末年，帝師張禹精治《論語》，並根據《魯論語》，參照《齊論語》，另成一論，稱為《張侯論》。東漢末年，鄭玄以《張侯論》為依據，參考《齊論語》、《古論語》，作《論語注》，是為今本《論語》。《齊論語》、《古論語》不久亡佚。現存《論語》共20篇，492章，其中記錄孔子與弟子及時人談論之語約444章，記孔門弟子相互談論之語48章。

自漢起，獨尊儒術，然《論語》的地位是有漲有落的。漢代《論語》是兒童學習的初級讀物，且漢代的儒生為了加強其學術的實踐性品格走的是與注重鬼神的楚文化結合的道路，董仲舒是其代表，董倡導天人感應之說，把不談「怪力亂神」的孔子，打扮為通天教主，把儒學神學化，用儒學為政治服務。董仲舒之後，讖緯學時興，大量的讖緯之言進入儒家經典的注本，《論語》亦未倖免。兩漢，始終未給《論語》立博士，可見《論語》在官方學術體系中是地位不高的。魏晉清談，蔚然成風，儒學統治地位受到挑戰，有的人公開打出「非堯舜而薄周空」之說，學術由經學向玄學轉變。而文士在清談「三玄」（《老子》，《莊子》，《周易》）之外，另有《論語》，其原因是其相對其他儒家經典有較多的含義豐富，意向玄遠的名言雋語。此外，當時亦有王弼的《論語釋疑》和何宴的《論語集注》，東晉元帝時期出現專門研究論語的學官。「何注」把《論語》引上談玄的道路。梁朝皇侃的「疏解」更把「何注」的玄虛風格進一步發展了，這就是《論語集解義疏》。清人陳澧的《東塾讀書記·論語》中說：「何注始有玄虛之語。如子曰：『志於道。』注云：『道不可體，故志之而已。』『回也其庶乎，屢空』注云：『一曰：空猶虛中也。』自是以後，玄談競起。此皆皇侃疏所采，而皇氏玄虛之說尤多。甚至謂原壤為方外聖人，孔子為方內聖人。」

隋朝創立科舉制，唐承隋制，科舉中沒有《論語》，《論語》又回歸成兒童讀物。杜甫詩篇《最能行》中說夔州「小兒學問止《論語》，大兒結束隨商旅」。諷刺當地人不重視學習僅僅止於《論語》罷了。

宋代朱熹歸納四書，著《論語集注》，一度成為發行量最大的書籍。他說「若讀得此四書，何書不可讀，何理不可究，何事不可處。」但朱熹的努力不被其時人承認，直到明朝朱元璋時期將程朱理學定為正統儒學。其後八股取士，題目多出自於四書。世人對《論語集注》，爛熟於胸。當做讀書人的聖經。實則，哪怕如今，雖經歷五四反舊文化，文革批孔，但儒之倫理觀念仍存於我們血脈之中，如馮友蘭先生說：「『四書』在中國人心目中誠然具有《聖經》在西方人心目中的那種地位。」德克·布德教授也在《構成中國文化的主要思想》一文中寫道：「他們並不認為宗教思想和宗教活動是生活中的重要部分。……中國文化的精神基礎不是宗教，二是倫理。」而論語中確涵蓋了儒家的許多倫理觀，「半部論語治天下」在時下也是有一定作用的。

林毓生先生在《一個培育博士的獨特機構：「芝加哥大學社會思想委員會」 －－兼論為什麼要精讀原典？》中這樣寫道：「他們所謂世界文化中的經典著作是指那些確實經得起時間考驗不因任何時代之風尚而增損其本身價值的巨著。換句話說，這些經典著作都有一項辯證的統一性：它們那是對其著成時代之具體問題有感而發的著作，而它們的內容卻又都有超時代、永恆的意義。」而就當下經濟發展，物質生活發展，導致什麼什麼危害，許多人以為陳詞濫調，並且不以為意。實則確實不智，孔子的思想體系淵源複雜，孔子論天，命，鬼神和卜筮，孔子的政治觀和人生觀，孔子關於忠恕和仁，其微言大義，在《論語》中可以看見，只待我們去發現與挖掘。」

閱讀經典似乎是一個老生常談的問題，可卻並非是陳詞濫調。經典的文字是我所見過最「清澈」的，雖然亦不敢說我讀了許多。讀經典，讀原典，大有裨益，知曉作品，體驗讀者，明白作家，洞察世界，閱讀四方面，貫通一致，知人論世也。

編輯：俞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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