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不要灰心呀 不要讓這個時代的悲哀，成為你的悲哀
おかえりなさい(Welcome Home)
Praying
Yukiko Nakamu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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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花世界，滾滾紅塵
在我們周遭，無時不刻都有新刺激發生
因此，有人蠻橫衝動，有人一往情深
要我說啊，都是差不多的亢奮
我們都太渴望遇見並躍入這個世界
在某次《新京報》對許知遠的採訪中
許老師引用了卡夫卡的一句話：
「只有一個內心匱乏的人，才會不斷通過旅行來理解別人。」
呵呵，這句話我恰巧也剛剛看到
不過，有個瑕疵需要更正一下
在百花文藝出版的《卡夫卡書信日記選》中
這句話結尾處的原文不是「理解別人」
而是「理解世界」
唉~如此較真，也無太多便宜
反正「別人」和「世界」都差不多
都不容易看清，更別說怎麼去理解
儘管在這種觀察上，我們都曾經自以為是
坦白講，卡夫卡的話委實讓人尷尬
旅行的真相是要填補內心的匱乏嗎？
而一個內心充盈的人
又該憑藉什麼去理解這個晦澀的世界呢？
思來想去，想不出個所以然
最後，終於悟出一個結論：
我就是卡夫卡所說的「內心匱乏」的人啊
總想離開，又不知道能去哪裡……
像我這樣兜兜轉轉，倍感無聊
對旅行和他人都不怎麼抱有幻想的人
抱拳一對，沒夢沒馬的人
讀書，可能是唯一的麻醉和拯救吧~
很幸運，人間尚有讀書這回兒事
可以讓一個人用文字構築起海市蜃樓
可以讓我在旋轉木馬上抵達遠方
可以讓匱乏的內心亦能長出一些花花草草
過去常有讀者希望哪吒薦書
現在很少了，因為我幾乎沒有回復
總覺得「薦書」有點包辦婚姻的意味
即使那倆人真的情投意合
誰敢說一定沒有更般配的機會呢？
書和老婆，其實都一樣
不光是不能借，也都須要自己配
是天作之合，還是造化弄人
旁人預設的故事，總不如自己作的痛快
不過，大道理歸大道理
今天哪吒特別想給您推薦一本書
因為這本書多少能解決下卡夫卡的問題
它能告訴一個內心匱乏的人
除了旅行，還能怎麼去理解這個世界？
這個美麗而冷漠的世界
今天下午，終於盼來一本詩集
估計不太暢銷，賣家咬牙給了很優惠折扣
9.9元，還包郵
四十二首詩，平均兩毛四分錢一首
屈指算來，已有多年未曾購買詩集
實際上，近年買書也都很少
說來慚愧，現存之書至少還能再看十年
恐怕諸位看官難以相信
「絕不買書」是我早就制定的「五年規劃」
然而，計劃總趕不上變化
當無意間看到這部詩集的書名時
如此質樸，又似有藏匿
能讓人覺察到平易與瑰詭的姿彩起伏
突然之間，怦然心動……
對，就是這本《請不要灰心呀》！
這本詩集的作者名喚「柴田豐」
真不知道能否用「詩人」或「作家」去定義她
因為這位老態龍鐘的日本婆婆
出版該詩集時，竟然已達99歲高齡
還是處女作哦，之前沒有任何作品問世
要不是這部詩集
柴田奶奶或許跟別的家庭婦女別無二般
她的人生不能說全無傳奇
但這些傳奇要全部截取於她所熬過的時代
柴田奶奶生於一戰，童年困苦，艱難長大
二戰爆發後，丈夫失蹤，父母相繼離世
她在戰亂中改嫁，又在防空洞中給孩子餵奶
一家三口僥倖躲過原子彈轟炸……
戰後重建，又趕上泡沫經濟崩盤
好不容易理順了些，丈夫卻因病去世
2003年，唯一的兒子娶妻後又自立門戶
孤單單的她只得去了養老院
那一年，柴田奶奶已92歲。
李宗盛有句歌詞怎麼唱的來著？
「曾經以為人生就這樣了~」
這句話太適合90多歲的柴田奶奶了
她的人生肯定就這樣了啊！
對不對？
然而，真不對！
柴田奶奶顛覆了我們對養老院的終極想像
她不僅沒有等死，竟然開始寫詩
她不僅開始寫詩，還給《產經新聞》投稿
她的詩不僅被發表，還因此迅速走紅！
2009年，日本出版界誕生一個神話
柴田奶奶的「處女詩集」出版發行
沒錯，就是這本《請不要灰心呀》
那一年，她已經99歲
一年以後，《請不要灰心呀》再版
這部詩集10個月即售出200餘萬冊
成為當年度「日本第一暢銷書」
幾乎蓋過村上春樹、石黑一雄的風頭
要知道，當年的日本文壇
不，到今天也是如此
最有名詩人的詩集印數也只幾千冊而已
柴田奶奶創下了不可思議的奇蹟
2011年，柴田豐已經整整100歲
天吶，她居然又寫了一本新書
作為總給自己百歲誕辰時的生日禮物
其第二部詩集《百歲》一經出版
不費吹灰之力，又是50萬的銷量！
這個百歲婆婆讓全體日本人為之瘋狂
人們似乎在灰色中得以看到微茫
「彷彿感受到一絲清爽的風吹拂臉龐。」
儘管他們都跟我一樣糊裡糊塗
完全不知道柴田奶奶到底算不算個詩人?!
如果您還能耐著性子看到這裡
哪吒必須要給你一點嘉獎
獎品當然是柴田奶奶的詩
還有一個日本老太太對冷酷世界的溫暖理解
《忘卻》
我發現
沒上一歲年級
就會忘記很多東西
人名
漢字
還有許多人生的片段
可不知為什麼
我已經對此
不感到傷心
不感到遺憾了
忘卻是一種無奈
忘卻是一種幸福
聽
遠處傳來了
蜩蟬的啼鳴
《 致大夫》
請不要叫我
老奶奶
「今天禮拜幾呀？」
「9+9等於幾呀？」
拜託
請不要再出
這類
傻瓜題
柴田女士
您可喜歡西條八十的詩？
您如何看待小泉內閣？
你這樣提問
才合我心意
《上帝》
從前
為了國家
有很多人
死去了
現在
一些孩子
不堪夥伴的欺凌
自殺了
上帝啊
您為什麼
不賦予他們
活下去的勇氣呢？
您為什麼
不大展神威
使發動戰爭的人
使欺侮弱小的人
跪倒在地呢？
《 請不要灰心呀》
我說
你不要唉聲嘆氣地
訴說著自己的不幸
微風和陽光
並不偏心
夢
對每個人都是平等的
你看看我
也有過傷心往事
可我依然覺得
活著挺好
所以我說
你也不要灰心
不要氣餒
《化妝》
兒子上小學時
曾經開心地告訴我：
「同學都說你媽媽真漂亮』」
我那天起
我就開始
認真地化妝
到了九十七歲的今天
我依然認真地
化妝
依然期待著
有人誇我
漂亮
《電話》
我吃力地爬起身子
接電話
結果卻是
商品推銷
剛才還花言巧語著呢
一說「不要」
就「咔噠」一聲
冷冰冰地掛斷了
誰能告訴我
哪裡有
只接聽高興話的
電話
《心中的秘密》
我呀
好幾次都想到過去死呢
然而
開始寫詩後
得到了很多人的
鼓勵
現在
我再也不說喪氣話了
儘管我已經
九十八歲了
我還要談戀愛
我還有夢想
我還要登上
雲端
乘風飛翔
九十八歲了/我還要談戀愛
我還有夢想/我還要登上雲端，乘風飛翔
當我讀到這一句時，被震撼
關於這些詩歌的文思和言辭
哪吒已經完全放棄了任何評說的企圖
相信每一位讀者都會有截然不同的驚心動魄
很多人一輩子舞文弄墨
只是想去證明自己「詩人」身份
但現在我們終於明白了
豁達的人生，才是一首真正的詩
大多數人都在渴望發現世界
而只有少數人才能被世界發現
他們才有資格被叫做詩人
誰都不要說現實太對不起自己
是我們自己總搖著尾巴被現實牽著跑
什麼是老？什麼是死亡
沒了詩意，你就真的老了
沒了夢，你就在死亡之前死亡了……
2013年1月20日
102歲的柴田奶奶與世長辭，駕鶴西去
距離她成為一個暢銷書女作家
僅僅過去了三年
在死之前，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92歲，我們或許都可以重新開始
請不要灰心呀~
不要讓這個時代的悲哀，成為你的悲哀
以上，就是今天想說的
文中插圖來自
部分來自網路
— 完 —
【後記】
年輕時受困於鮑勃迪倫的一句歌詞："大學就像養老院，而且事實上，更多人死在了大學裡。"
總覺得自己就"死在了大學裡"。
感謝柴田奶奶給了我對世界更多的理解，大學跟養老院還是很像的，因為即使到了養老院——
只要你願意，你敢，你還可以做夢和戀愛。
——王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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