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鉅賈江秉誠之（一）
草根鉅賈江秉誠
（一）
光緒年間，是沙湖歷史上最興盛的時期。
不要說乾隆五十五年修建的魁星閣威武壯觀，香火旺盛，就是一條河街，便很有周庄、烏鎮的風範，岸上飛檐連延，商賈雲集，岸下清水流長，百帆爭舸，這些都引以為代代沙湖人的自豪。
街上林林總總的江西會館、浙江會館，安徽會館、湘江會館，讓南來北往的客人把小鎮鬧得風聲水響。
還有那滿街棋布的廟宇，如龍鳳仙山廟、祖師廟、觀音廟，七聖廟、三義殿、法華寺、廣生祠等，盡顯沙湖古老而文明的深厚沉澱。
遠近鄉野都說沙湖是個很美的地方。
沙湖鎮的北邊是一個很大的湖區，歷朝歷代的沙湖人都叫他紅土垸。其實那裡的土並不紅，為什麼叫紅土垸，傳說元末農民起義領袖陳友諒，於元至正十七年率領一支紅巾軍在此屯兵，招兵買馬，操練隊伍，當地人為紀念這支頭系紅巾的起義軍而改名紅土院。
紅土院除了少量的陸地外，大部分都是湖泊，有紅土湖、隔壋湖、余家湖，月湖，境內的村落多是半島或湖中島。
在余家湖的岸頭有一個村落叫余家場，水路離沙湖僅五六里。歷來屬沙湖所轄。
余家場是余家湖邊最大的村落，數百戶人家在此生息，村子最集中的地方已形成了一條一里多路長的街道，街道只十來米寬，青色石板鋪就，兩邊的青瓦房整齊地排列著，古香古色的。街上還有幾家固定的商鋪，百貨、雜貨、糧行、診所，私學等一應俱全。
早上趕集的時候，街上十分喧鬧，各種叫賣聲，討價還價聲不停地嚷著，四里八鄉的人都集聚於此，自由交易。可早集一散，街上便安靜下來了，連行人都很少，又成了一條靜街。
余家場並不出名，但它旁邊的一個叫野貓溝的地方倒有點名氣。
野貓溝是余家湖的一個半島，野貓溝出名並非那裡有野貓出沒，而是那裡盛產一種叫麥黃草的野草。麥黃草中藏著許多野蝦，野貓溝的鴨子吃了這野草野蝦產的蛋，腌制後便是硃砂紅鹽蛋。傳說光緒和慈禧吃的鹽蛋就是大學士李紱藻從野貓溝帶去的。所以，說起沙湖鹽蛋的來歷，總不會忘記余家場的野貓溝。
余家場的東街頭住著一戶江姓人家，當家的40多歲，個子很高，言語尚少，排行老五，街坊都叫他江老五。
老五雖是庄稼人，但很有見識，固然窮，卻十分看重讀書，他說再窮也要讓自己的孩子念書，他也知道「書中自有黃金屋」的道理。
老五有個兒子叫江秉誠，生於光緒三年（1877年）。自幼聰慧，深得老五偏愛，光緒十年（1884年）便讓江秉誠上了私塾，這年剛好七歲。
可讓老五沒有想到的，江秉誠對詩文一點興趣也沒有，整天拿著一把破算盤撥來撥去，愛不釋手。
說來也巧，江秉誠對珠算是無師自通，沒有人教，可珠算的加減乘除打得滾瓜爛熟，連先生都暗自佩服。江秉誠的手指又細又長，撥打起算盤如飛針走線，十分養眼。
轉眼江秉誠在學堂里混了快兩年了。說是混，其實是攻讀了兩年珠算，先生很不滿意。有天先生想出出江秉誠一點洋相，警告於他。
先生把江秉誠叫起來，要他背《論語》雍也篇，先生以為他會「抓蝦」的，可江秉誠略加思索便道：「知者樂水，仁者樂山。」正往下背，被先生打斷，先生問此何意？江秉誠答道：「智慧之人愛水，仁義之人愛山，智者變通，思如流水，仁者德高，如山巋然。」
先生無言，嘆惋不已，這個不聽課的孩子是如何在學啊。
一天早學，先生在講孔子曰：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孩子們跟著先生念，江秉誠卻私下又在練珠算。先生好生氣，他再也容不得了，壓住心裡的怨懟，嚴厲的對江秉誠說：「孩子，我教不了你，你走吧！」這次先生真的生氣了。
先生執意不教，江秉誠無奈，勉強念了兩年私塾便下學了。江老五看兒子像是個經商的料，也就隨他去了。
光緒十二年，江秉誠下學，剛好九歲，什麼都做不了，老五隻好讓他去放牛。
雖說是放牛，但江秉誠的牛放得卻很風光，他的牛放到哪裡，街上的放牛娃跟到哪裡，常隨左右，自然成了牛友之主。
孩子們放牛時，總喜歡在溝里摸魚或草上打滾。可江秉誠卻總是在練算盤。他教孩子們學，一個都學不進去，讓江秉誠很失望。
江秉誠在牛友中威望高是有原因的。
街上有家姓許的孩子，叫許海，仗著家裡有錢，常常愛欺負牛友中的一個小兄弟陳狗娃，江秉誠早就看不慣了，有天他對牛友們說：「今天我要收拾那傢伙，你們看我怎麼整他。」
果然，許海又要來欺負狗娃，江秉誠迎了上來，對許海說：「我抓到了一條好大的蟋蟀，你要不要？」
許海說：「當然要。」
江秉誠說：「跟我來。」江秉誠把許海帶到東街的草地上，指著地上的一個盆子說：「蟋蟀就在盆子里罩著，我喊一、二、三、喊到三時，我揭盆子，你馬上撲上去把蟋蟀抓住。」
許海說：「好的。」
當江秉誠喊到第三，把盆子揭開時，許海一個餓虎撲食，猛撲下去，結果那小子弄得滿手滿身牛糞，一群放牛娃哈哈大笑，許海哭著回家了。
從此，這傢伙再也不敢在牛友面前耀武揚威了，江秉誠成了街上的牛司令。
江秉誠會吹笛子，他訓練得能讓他家的牛聽到笛聲就會往他身邊來，這個本領讓放牛的孩子們省了許多事，他們把牛往草地上一牽就不管了，自去玩耍，到回家時，江秉誠一吹笛子，牛群都跟著江秉誠的牛過來了。孩子們把江秉誠當成了他們心中的英雄。
有天晚上，陳狗娃神兮兮地跑來告訴江秉誠，說這兩天野貓溝那邊鬧鬼，看到了鬼火。江秉誠不信，說今天晚上我們去看看。江秉誠約了江虎、孫荒年幾個膽大的孩子要去野貓溝看個究竟。
那天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半夜裡江秉誠他們偷偷的把牛趕出來，慢慢地向野貓勾走去。
夜風將野草吹得沙沙作響，那像鬼火一樣的藍光在前方不停的閃爍，讓江秉誠全身發麻，心突突地亂跳，他怕了，但他馬上鎮定下來，他想，自己不能亂，只要他說怕，今天這事就黃了。他強裝鎮靜，對孩子們說：「別怕，有我在。」
江秉誠對江虎說：「你們蹲著不動，我去看看。」說著趴著身子向墳地爬去，當他走近一看全明白了，哪裡是什麼鬼火，分明是幾個人打著手電筒在扒墳。江秉誠想起了母親曾經給他講過的壞人猖墳的事，他斷定這夥人正在猖墳，那藍光正是手電筒光，孩子們沒見過這洋東西，胡說是鬼火。
江秉誠又爬回來，對江虎他們說：「我看清了，有人在猖墳，我們得管。」孩子們齊聲說：「管！」
江秉誠說：「好，我喊一、二、三，你們用鞭子猛抽一下牛屁股，讓牛往墳地方向跑。」
孩子們照江秉誠說的做了，五頭牛一起向墳地狂奔，這突如其來的五個龐然大物，十道發著藍光的牛眼光，真把猖墳的人給嚇跑了。
原來前幾天，街上一戶姓凌的大戶人家老爺子過世，被這群猖墳的人盯上了，想去挖陪葬品，才做出了這缺德的事，幸被江秉誠他們制止了，保住了凌家的祖墳。
江秉誠帶著這群孩子，有時也做壞事，他們經常去偷凌家大戶地里的蘿蔔、白菜，偷來後送給街上的孤獨老人。有一次，他們終於被抓，被凌家捆在牛棚里餓了一天才放人，可他們並不以為然，說這不叫偷，叫劫富濟貧，要做梁山好漢。孩子們懷著一顆純潔的童心，實在可愛。
日久天長，江秉誠小小年紀在街上便小有名氣。
余家場坐落在余家湖畔，向南望去，湖水直伸向了地平線，浩瀚無垠。在地平線上隱隱約約地看到沙湖鎮長長的一排青色瓦房，錯落擺開，特別是那高聳的魁星閣更是清晰可見，彷彿一座海濱小城。孩子們哪裡去過，只能坐在湖邊的草地上遙望、遐想。哪一天能在沙湖鎮走一趟該有多開心啊。江虎說：「總有一天我會騎著我家的牛在沙湖鎮上走一趟，該有多威風啊。江秉誠說：「我們八個人騎著牛一起到沙湖鎮上遛一圈，那就更威風了。」孩子們哈哈大笑。
江秉誠他們坐在草地上談今論古，江虎說天下英雄他最愛關公，孫荒年說他最愛林沖，狗娃說他喜歡武松，江秉誠說：「我最愛岳飛，岳飛精忠報國的故事你們聽說過嗎？岳飛才是大英雄。」
孩子們談得正歡，突然他們身後有人高叫：「說得好！長大要精忠報國。」
江秉誠回頭一看，原來是先生，連忙起身向先生行禮，先生摸著他的頭說：「孩子，為何不想讀書啊，真是可惜。」
江秉誠不語，帶著孩子們跑了。先生看著遠去的江秉誠，不禁搖頭：「但願這孩子有朝一日出人頭地啊。」
說明：
（1）江秉誠是一個真實的歷史人物，其重要史事在《沙湖志》中有據可查。 （2）為豐富江秉誠人物形象，對很多具體情節採用了戲說手法進行了描述，因此本文只能作為民間傳說故事閱讀，不能用作史料。
長按下圖關注「老石跟你說」
各位看官，精彩內容且聽下回分解。
如果覺得不錯，就在下方點贊留言吧！
TAG:老石跟你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