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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懼怕什麼,我們又希望什麼?

2017年馬上就過去了,從我的內心來講,似乎有一些話想說一說,但到想寫下這些話的時候,感覺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前天晚上無意中打開以前的博客,這個博客應該是08年的時候在重慶開的,離開重慶後就再也沒有怎麼更新過。點開「個人中心」看到好多熟悉的好友依然在堅持發博文,這其中大多數是作家和研究者。說明這麼多年來,大家都在堅持著自己的一份工作。有的好友會在年末將自己的作品列成目錄,看著一年來的勞動成果,心裡定是非常滿足。工作一年,年末盤點,長舒一口氣,那是勞累中的幸福。但是回想我自己,卻沒有這樣的幸福可言,除了寫了幾首蹩腳的詩,和一些隨感性的文字,似乎什麼也沒有。但一回想,自己確實很忙,忙完了又不知道忙了什麼,可能真是在瞎忙、空忙吧。

中國是一個史文化特別發達的國度,在一些關節點上,特別喜歡溯往追來。不說官方,就說民間,不就是有秋後算賬的一說嗎?所謂秋後算賬,不就是翻歷史,找來源,歷史擺在那兒,嶄新通紅,成與敗都在那兒,你想抵賴是抵賴不了的。用到「嶄新通紅」這個詞的是時候,我想到魯迅,這是魯迅在《狂人日記》用過的一個詞。1918年魯迅寫下這篇被譽為現代文學開端的小說時,以熱烈而憂憤的心情懷疑傳統,懷疑歷史。可是僅僅過了一百年後,傳統已經不容懷疑,傳統已經成為對抗西方的有力武器。魯迅借狂人之口,對自己的生命成長發出了濃厚的懷疑,趙家的狗,黑漆漆的鐵屋子,怪異的月光,都成為刺激狂人追問自己生命成長的觸發物。發出「從來如此,就對嗎?」的呼喊。從晚清到民初,受新式教育而成長的一代人,在魯迅的疑問中找到共鳴,「一要生存,二要溫飽,三要發展,苟有阻礙這前途者,無論是古是今,是人是鬼,是《三墳》《五典》、百宋千元、天球河圖、金人玉佛、祖傳丸散、秘制膏丹,全都踏倒他」,新青年需要重新規劃並執掌自己的人生,什麼三綱五常,什麼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都不能約束這一代人了。從此無論革命也好,改良也好,甚至守舊也罷,都是中國人自新的一種途徑。新者愈新是自新之一種,新中愈舊,亦是自新之一種。可是到了現在不一樣了,那個時候我們是受洋鬼子打壓,撐不起腰來,華人與狗不得入內。中國人受屈辱了一個世紀,現在我們終於完成了工業化,在物質上我們有了和西方對抗的資本。但文化上我們一直是抬不起頭,一百年來的新文化似乎處處躁動不安,而大家所棲身這個龐大體制,最忌諱的就是這種躁動,這種不安,這種懷疑。我們又轉向了傳統,中國傳統說一千道一萬,最吸引人的,莫過於靜的吸引力。所謂天人合一,所謂物我同一,不就是靜到極致之後的幸福安寧嗎?再延伸到一套禮教,無非是磕頭作揖有定法,大家按老規矩走,無犯上作亂而有太平無事。然後將這一套秩序美學化、甚至神秘化,似乎棲身禮教秩序,就天命有所歸了。亂世中人們相信命運,相信宗教,而太平盛世則也佛系流行,這到底是傳統在復活,還是人心在麻木中死去?這真是不好判斷。但可以肯定的是,我們要在工業化的身體上安一顆農耕時代的腦袋。工業化的身體蠢蠢欲動,躁動不安,而農耕時代的腦袋則要處處做鎮靜狀,處處冬烘為高妙。但我們知道一旦身體的能量真要不能協調好,則只能如機器般炸裂成碎片,不成氣候。

如果我們真的有自信,為何我們就不能去探索屬於我們現在的文化,何必在衰朽中討生活?我們到底怕什麼呢?又到底在希望什麼?

也許我們怕眼前的一點小確幸瞬間消失,但是越是珍惜小確幸的時代,其實越是懷疑懼怕的陰影在不停地擴大的時代。也許沒有一個時代如我們這樣,在體面的進行一套面具化的生存了。這是一個需要心照不宣的生存法則的時代,如果誰挑破這個法則,誰就是給自己尷尬看。這個時代最詭異的,不是不穿衣服的皇帝,而是大家都是看皇帝的小孩,大家都知道秘密,但就是不說。前段時間我無意中說到學術研究的技術化,居然有個學生,說自己就是想技術化地研究,一點也都不想思考。技術化的研究對於他來說,是一個麻醉劑。我覺得能有這樣認識自己的學人已經是不錯的了,他知道思考是痛苦的,只是在清醒地迴避思考的痛苦。最可怕的是,大家都在技術化的操作中,無限制無底線地將自己利益最大化。我自己最熟悉的群體,莫過於學術界了。按理來說,一個時代的學術界,是這個時代文化生產的主力軍。但是我們看到的是,這個群體基本上是自我閹割了的群體。都說年青人的佛系取向讓人吃驚,但我覺得這其實沒什麼,有些是碰壁後麻木的佛系,這是真實的頹廢。而最具殺傷力的,則是明明要承擔文化良知,卻不發言,而且還要利用既有規則,以文化良知的名譽將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換句話說,一些佛系者是規則中的失敗者,不想玩而且無力玩了,而最厲害的則是那些玩規則的人。失敗成功都不能觸動他們,他們能做的是一直玩下去,最後玩到一地雞毛。

其實按照既定規則生活是最輕鬆和幸福的事情,最難的是去爭取屬於自己的生存天地。一切未知的東西需要自己來承擔,一些未命名的東西需要自己來命名。上世紀二十年代,掙脫傳統的新青年最渴望的是人生導師給自己指點一二。那時候盛行導師開列書目。魯迅開出的書目是少讀或者不讀中國書,多讀外國書。因為這個書目,魯迅成為中斷傳統的罪魁禍首。但是我們其實和魯迅的關注點是有錯位的。在魯迅那兒,傳統不是他考慮的中心,甚至他開列書目的時候,也沒有想傳統的繼承或中斷的問題,他考慮的是生存和生活。畢竟不管傳統也罷,新知也罷,都要通過活著的人呈現出來。對於這個書目,大家只注意到少讀或不讀中國書。其實魯迅後面以他自身的經驗,談了讀中國書和外國書的體驗。說:多中國書,讓人感到樂觀;多讀外國書,讓人感到頹廢。但讀中國書的樂觀是殭屍的樂觀,而讀外國書的頹廢,是活人的頹廢。這到底是魯迅的偏見和獨斷呢,還是真實的體驗呢?我想最直接的辦法,就是自己讀上一年的中國書,再讀上一年的外國書,以自己的體驗做一番比較,心裡就會明白吧。如果還不明白,那就是讀什麼也沒有希望。每個人都必須在自己的生活之路上真實發聲,這是文化創造的源泉所在,這也是現代以來白話文重要的使命。現在我們再倒退回去,用死了的語言說殭屍的樂觀,那可真是十足的倒退。倒退的結果,不但不能讓我們百年來所獲得物質力量真正變為存在的力量,而且有可能被這盲目的物質力量而帶入毀滅中而不自覺。張載所謂「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到了現在我們應該改一下次序,「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天地立心,為萬世開太平」,首先是命立,其次是學活,然後才有天地心與萬世太平,沒有個體的獨立,所謂學,所謂宇宙歷史,都是空無。天地心是從實處得來,每個人都應該遵從自我內心,如此天地才是我們的天地,萬世才是我們的萬世。不然都是被圈在圈裡的奴隸,奴隸而何能繼先聖之學,何能有天地之心與萬世之太平?

無可懷疑,我們現在就是處在一個歷史轉換的大時代,在這個方生方死的時代,怕什麼並不可怕,最怕的是什麼都不怕,什麼都不能觸動,那才是最可怕,最不可救藥的。有所懼,才能有所希翼。而歷史的開創者,正是這些有所懼與有所希翼的人!

2017年12月31日於石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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