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cate的契約（1）
很多年後依稀記得，當年在月光下，那個翩翩起舞的身影、、、
星星上有人在嗎？
外星生物？有啊，在海里哦、、、
黑暗中，兩隻白蟻在狹窄的由濕沙子鋪成的路上相遇，它們互相鞭打著觸角，而且走的很近，像是在竊竊私語，深處潛伏著緩緩的水流。
一道白光並迅速擴大，彷彿太陽把夜幕撕開，白蟻嚇得驚慌失措，一時迷失了黑暗所在的方向。
一隻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盯著它們看，那兩隻白蟻亂竄了一陣之後，找回了方向，一會兒消失在慌亂的蟻群中。
Lin 拿著放大鏡漫無目的掃，好奇的巡視著這些勤勤懇懇的小胖子。
忽然間，她停住了，盯著一處地方看了良久，全身一個哆嗦，扔下放大鏡就跑了。
Lin 跑到院子里，舒展著身體，翻了幾個跟斗，向太陽升起的地方大喊：「早上好！」
她長發飄飄，穿著夏季的校服，全身充滿了元氣，彷彿整個大地都被她喚醒。
「Lin，吃早飯了呦。」是媽媽。
「來了！」Lin 回應了一聲，往屋子走去。
Lin 大口吃著早餐，爸爸也過來了。
Lin 看著爸爸，停止了咀嚼，眯著眼睛，皺起了眉頭。
爸爸看著 Lin，問 Lin 怎麼了，難道是爸爸今天變帥了？
Lin 一個後傾，差點噎住，拚命的吞下麵包，喝下一大口牛奶，喘著氣，對爸爸吼：「真是，為什麼爸爸房間里會有那麼奇怪的東西，害得我都吃不下飯了！」
爸爸笑著說：「剛才不是還吃的好好的嗎？」
「是啊，看到爸爸就沒了胃口。」
爸爸委屈的看著 Lin，「太過分了吧，爸爸這麼帥，你竟然說爸爸長的影響食慾。」
「不是啦！」Lin 拍拍桌子，「是你養的東西太影響食慾了。特別是，那條大蟲子、、、」Lin 又打了個哆嗦。
爸爸聽了一陣大笑，然後來了勁，很詳細的給 Lin 介紹了白蟻的方方面面，滔滔不絕，Lin 拿著麵包，沒再吃一口，沉著臉看著爸爸，「那條大蟲子，可是整個白蟻王國的命脈，我跟你說、、、」
「好了好了，你再說下去，Lin 都把麵包看成大蟲子了。」
Lin 一驚，看著手上的毛毛蟲麵包，扔在盤子上，「真是，媽媽太壞了！」
然後全家都笑起來。
「對了，Lin，你上周的考試成績怎麼樣了？」
「額，這個嘛，」
「過幾天就要去旅遊了，不過只是給你放鬆心情啦，玩太瘋心就散了，下個月就是升學考試了、、、再說你一個女孩子，竟然要玩那麼危險的東西、、、當初要是生多一個弟弟就好了，讓你學學照顧，好好當個女孩子、、、」
緊接著就是媽媽的疲勞轟炸模式，Lin 又沉著臉，收拾書包，一聲不吭。
Lin 悄悄的溜到了門口，準備逃走，忽然腳下出現了一隻白白胖胖的東西，Lin 全身像被電了一下，然後滑倒。Lin 回神一看，是家裡的白貓，她把白貓提了起來，白貓打了個哈欠，Lin 扁著嘴，「最近吃太多了哦，臭年糕。」
『咚』的一聲，在廚房忙活的媽媽回頭看，Lin 已經不見了。
「我出門了！」傳來關門的聲音和門外漸漸走遠的腳步聲，Lin 已經離開了。
媽媽端著手上的便當盒，「真是，連便當都忘了帶了，這孩子、、、」
「哈哈、、、別擔心，這孩子、、、」
房子安靜下來。
爸爸和媽媽都停止了說話，望著門的方向，面無表情，又掛著微笑，安靜的，只剩下時鐘秒針走動的聲音。
滴，嗒，滴，嗒、、、
客廳的花瓶旁邊，擺著 Lin 幼兒時期的全家福，和 Lin 中學時期的照片，Lin 剪了短髮，扶著自己的手腕，安靜的微笑著。
一隻白蟻在黑暗中，循著氣味，出現了一條發著微弱綠色熒光的道路，指引著它，前方深不見底，傳來低沉的脈動。
Lin 把玩著手上的蘋果，在路上悠哉的走著，「啰嗦，還把我當小孩，哼、、、」
一陣烏雲襲來，下起了雷陣雨。
Lin 趕緊找地方躲雨，抱怨著天氣的無常，「盛夏還沒到啊，這鬼天氣，而且還是大早上，」Lin 全身濕透，雨很快就停了。
Lin 沒有回去換衣服，繼續往電車的方向走。她在路上看到一群男孩在踢足球，在旁邊，有一個小男孩，背對著，拿著一根棍子坐著，身上都是泥巴。
應該是玩累了吧。
「這些小屁孩也太有效率了吧，剛下完雨就把自己弄得那麼臟。」
還好我沒有弟弟。
Lin 慶幸的想著，吐出一口氣，竊笑起來。
笨蛋，想那麼認真幹嘛。
Lin 的衣服很快乾透，但天氣卻變得很熱。
Lin 覺得全身被熱氣包圍，連汗都出不去，越來越沒力氣。
在電車上，Lin 往窗外看著天空。太陽周圍的雲都散開了，只有前方隧道的山谷上方有一層厚厚的雲。Lin 看到了一座山，山峰布滿厚厚的白雪，白雪下方還有藍色的冰層。Lin 覺得身體輕飄飄的，正在往山頂墜落，山頂上是黑洞洞的火山口，Lin 很快被黑暗吞噬、、、
Lin 驚醒過來，發現自己蜷縮在椅子上，周圍的人沉默的站著，電車裡亮起了燈光，正在隧道中行駛。
Lin 擺好坐姿，吐出一口氣。
到了學校門口，天氣似乎又變得正常了，至少大早上應該有這樣的天氣吧。
Lin 也覺得舒服了很多，看來沒有生病，心情舒暢起來，高興的跟同學打著招呼。
同學們跟 Lin 打完招呼後，談論著，
「Lin 真是老樣子，活力十足啊！」
「就是啊，完全沒見過她生病的樣子呢。」
「胡說，應該是細菌害怕她好不好。」
同學們一起笑起來。
生物學課上，老師正在跟同學講解細胞的結構。
Lin 卻無心聽課，那股不舒服的感覺又出現了。
Lin 趴在桌子上，拿起筆在課本上畫著。一個小男孩的面孔浮現在她眼前，她把課本上的細胞畫成了一個小男孩的臉，Lin 看著他，竟然覺得有些臉熟，皺著眉，盯著看了良久。
小男孩的臉圓圓的，就像那顆蘋果。
那顆蘋果，好像很遙遠。
Lin 伸出手，卻完全夠不著，那麼遠，卻還顯得那麼大。沒錯，就像在太空里看著地球一樣。一隻蒼蠅飛過來，化成了一隻巨大的，蒼蠅，張開了翅膀，蘋果的果蒂越陷越深，沿經線方向出現兩道相對的凹痕，彷彿，就要被奪走一半、、、
「我的蘋果！」Lin 大叫著一把把蘋果拿回來緊握在胸口，「哼，憑你一隻小小蒼蠅也想拿走我一半的蘋果，一點都不行！都是我的！」
教室格外安靜。
Lin 發現同學們都盯著她看，還有，老師嚴厲的目光，這才醒過來，不停的跟老師道歉，同學們爆發出笑聲。Lin 通紅著臉，低下頭，緊閉著眼睛。
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終於下課了，Lin 長出了一口氣，癱坐在座位上。
幾個同學過來問她怎麼了，是不是生病了。
Lin 笑著說自己沒事，「只是不小心走神了而已，做了個白日夢，哈哈、、、」
「就是啊，Lin 怎麼可能生病嘛，她可是細菌都害怕的 Lin 吧姐。」
「喂喂，不要隨便給我起這麼奇怪的綽號啊！」
「嘿嘿，這可是老師給你起的哦。」
「欸，不是吧！」Lin 暈死，尷尬的要命。
到了下午，Lin 跟同學打了招呼說再見，同學又問 Lin，真的沒事嗎，中午也才吃了個蘋果。
Lin 擺了個 pose，叫她們不用擔心，然後，往電車站走去。
在電車上，Lin 重新感覺到了疲倦和悶熱。
大概是剛下班的時間，人很多，非常的擁擠。
Lin 也找不到座位，只能在人群中擠，很難受，就像媽媽鍋里被攪動的咖喱，而 Lin 就是其中一塊馬鈴薯。
Lin 很慶幸沒有看到這樣的幻覺。
周圍的人都面無表情，似乎，上了一天的班把所有的活力都榨乾了。
Lin 扶著電車裡的鐵柱，顧不上看左右。她注意到了對面座位上的一個男生，低著頭，沉默不語，又不像其他人一樣了無生氣，很安靜的樣子。
電車駛入了隧道，車裡的燈一閃一閃的，Lin 閉上了眼睛。
Lin 感到受到了，更強烈的擁擠。
她睜開眼睛，驚訝的發現，周圍的人正在膨脹，變得很狂躁，似乎在探尋著什麼，往窗戶擠過去。Lin 暫時獲得了喘息的機會，但不敢放鬆，她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感到了驚慌。
不會又是幻覺吧？
Lin 環視四周，不見那個男生的蹤影。
好像是消失了。
Lin 閉上眼睛，敲打著自己的頭，大喊，
「快點醒過來啊！」
Lin 感覺到了光芒。
周邊變得安靜。
看來，又是白日夢。
Lin 鬆了一口氣，睜開了眼睛。
Lin 被眼前的一切嚇蒙，倒抽了一口氣，呆住了。
周圍的人變得肥胖，全身都是白色，衣服都快被撐破，正在往窗外嗅著鼻子，手腳不停的扒拉著。
Lin 雙手捂住了鼻子，屏住了呼吸，站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
心臟，快跳出來了。
他們，變成殭屍了嗎？
電車緩緩的停了下來，她透過窗外，看到電車下方，竟然是水！
一陣陣鋼鐵撕裂碰撞的聲音響起。
頭頂有白光照進來。
Lin 往頭頂望去，是厚厚的雲層。所有的人正在把電車外殼撕開，就像拉開拉鏈，整條電車被掀開外殼，像一條鐵蜈蚣。所有的人都變成了白白胖胖的樣子，衣服散落在地上，他們爬下了車，沒錯，是爬下去的，手腳並用，在水面上排成一列，前後互相嗅著，然後整齊的往電車的車頭方向走過去。
一個都不剩。
Lin 站在電車上原來的位置，看著眼前的隧道，感覺背後發涼。
她還是禁不住，往後看了一眼，差點驚掉下巴，「哇！」Lin 大叫一聲，轉過身來，摔倒在地上，仰視著前方。
一座高塔矗立在水面上，不，應該是在海面上，直通雲霄，看不到頂部。
塔身呈圓柱形，土黃色，外周有樓梯螺旋而上，樓梯上方有一列排布均勻的窗口。塔身還布滿了管道，Lin 看到了亮黃色的熒光的流動，旁邊還有黑色的，排布基本相同，順著塔身縱向，還有墨綠色的管道延伸進入窗口，三系管道都在塔中央處集中匯入和向外牆輻射，管道間隙中有少量的鐵軌排布。
Lin 注意到了那些鐵軌，正疑惑著，身後傳來鋼鐵碎裂的聲音。
Lin 再次屏住了呼吸，心跳加速，用手撐著膝蓋，回頭一看，眼睛睜得老大。
一群包裹在水泡里的長的像海膽的巨型生物正在把電車拖進它們的水泡里大口吃掉，咀嚼的相當歡快。它們通體黑色，使用觸手運動，撕開電車的外殼，表面的刺看起來很堅硬，幾乎能冒出電弧來。
鄰近 Lin 的幾隻海膽安靜了下來，不停的嗅著，然後，徑直爬向了 Lin。
Lin 回頭就跑，腳步特別快。
她跑向了高塔，在鐵軌上，Lin 按中間的路枕的節奏跑著。
她回頭看了一眼，一隻海膽張開大嘴對準路枕快速追了過來，路枕被整齊的切掉進入那個黑洞。Lin 趕緊躲閃到一側的鐵軌上，但是鐵軌也在彎曲。
Lin 腳下一滑，掉進了海里。
Lin 拚命掙扎，那隻海膽就要過來了。
Lin 游出了一小段距離後，游不動了，沉入了海里。
被海膽吃掉，還是被大海吃掉，怎麼會這樣、、、
Lin 感覺到被什麼抓住了，很快被拉出了海面。
不好，是海膽的觸手。
海膽的觸手？
要被吃掉了！
就在 Lin 覺得要完蛋的時候，那隻海膽卻不動了，在 Lin 的面前左嗅嗅，右嗅嗅。
另一隻手抓住了 Lin，是人類的手。
Lin 回過神來，一個少年擋在她和海膽之間，少年抓住了她的手。她正被一個氣泡包圍著，然後『嘭』的一聲，氣泡消失了。Lin 站在鐵軌上，海膽對著空氣又嗅了一陣子，忽然變得遲疑不決，後面幾隻追上來後也停住了腳步，到處吸著鼻子。少年一動不動，就這樣抓著 Lin 的手，Lin 看著他的背影，感覺有點眼熟，不，應該是模糊的既視感，不像是見過的樣子。Lin 轉眼去看那些海膽，它們已經回去吃鐵軌了。Lin 這才注意到，那些海膽並沒有眼睛。
當然啦，海膽本來就沒有眼睛。
等等，沒人說過它們是海膽吧，雖然長的就是海膽。
奇怪，衣服是乾的。
Lin 依舊很困惑，獃獃的，眨著眼。
這個人是誰，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剛才的氣泡是怎麼回事？
至少可以確定，海膽似乎是用氣味來識別敵我的。
等等，海膽又哪裡來的鼻子？
海膽的觸手也是前所未見的吧，何況還有那外面一層水膜。
啊，算了，只是個像海膽的海膽妖怪，就當是海膽吧。
少年什麼話都沒說，直接拖著 Lin 的手就往高塔的方向走。Lin 踩著鐵軌抵抗著，但沒起作用，Lin 被少年拖著在鐵軌上滑。
「喂，你想幹什麼，我是不會輕易屈服的！」
「我不介意放你走，如果你回的去的話。」
Lin 看著少年，回過頭看。天！那些海膽把電車吃的乾乾淨淨，而且連隧道也被吃掉了，正在舔著嘴巴，砸吧砸吧的。
Lin 一臉委屈，彷彿被耍賴皮了一樣，指著那些海膽，「怎麼這樣！話說，隧道也是能吃掉的東西嗎！」
這下完了，徹底回不去了。
她看到隧道後方是一片濃霧，什麼都看不見。但是，濃霧背後有一排巨型柱子的影子，柱子在天空中匯聚。
彷彿，被關在一個巨大的鳥籠一般。
Lin 還注意到，那些海膽，竟然可以在海面上走！手被用力拉扯了一下，Lin 一個踉蹌。
「沒錯，可以的話，把大海吃下去，它們都辦得到。」
Lin 看到，少年，也在海面上走。
她想起來了。
剛才那些變胖的人也是在海面上走進了高塔。
「喂，你到底是什麼人？你把那些人怎麼了？你跟那些海膽是一夥的吧！」
少年停住了腳步，「沒錯，如果還想活命的話，就乖乖跟著我走，想想那輛電車的下場。」
Lin 又驚又氣，但無疑，這時候最好還是不要盲目抵抗，只好跟著他走了。
海面上的海膽，背部的尖刺末端上，分泌出了一顆顆白色的橢球。
在走進內側雲梯之前，Lin 看到了，在高塔上也有海膽出現，在鐵軌上還有一種圓柱狀的白色的圓桶往下運。
那圓桶，好像有四肢。
Lin 跟著少年來到了一個房間，裡面的設備相當簡陋。
Lin 緊抱著自己，警覺的盯著少年。
少年沉著臉，很冷靜的伸出手，遞給她一塊麵包，Lin 接下了麵包，略顯驚訝，輕輕說了聲，
謝謝。
少年說，「你暫時住在這裡，明天就到 Helios 去工作，跟著門口的隊走上去就行了。不過這裡的房間都一樣，以後工作回來的時候隨意找一間沒人的就行了。」
Lin 感到不可思議，「這怎麼可以，那，個人的隱私怎麼辦，我的東西總不能讓人隨便用吧，再說我為什麼非要在這裡工作不可啊！」Lin 斜了一眼房間門上的編號。
128。
千萬要記得。
「什麼你的東西。」
「欸？」
「現在這塊麵包是唯一屬於你的東西。」
「哈？那我的衣服、、、」
少年用兩根手指往 Lin 額頭上碰了一下，Lin 原來的衣服不見了，換上了簡單的工作服。
Lin 傻眼。
她這時候才想起自己的背包，剛才，肯定被海膽吃了吧。
「你現在已經回不去了，我給你附上的氣味只是暫時解除了 Slime 的敵意，不久就會消失，到時 Slime 會來找你，你跳到海里也會沉下去。在 Helios 里工作，可以讓你附上和 Gnome 一樣的氣味，Slime 不會再對付你，你也可以在海面上走。」少年望了望窗外，「現在已經入夜，你明天再去工作吧。記得，不可以在一個崗位上呆太久。」
Lin 來不及反應，少年就離開了。
Slime？是指海膽吧。
Gnome，那是什麼？
她本來想問少年的名字，想說聲謝謝。
雖然不知道他和 Slime 之間是什麼關係。說到底，今天還是少年救了她。
他，究竟是誰？
等等，沒告訴我要怎麼回去啊！
Lin 看著那塊麵包，一股困意湧上來，現在根本吃不下。
Lin 慶幸，這裡的時間和她的世界是相同的，說不定，還是相通的，她倒在床上就睡著了。
Lin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
晚風很涼快，Lin 望著窗外，依舊是濃霧一片。不過隱約在遠處能看到一絲光亮，橫越了整條海平線。
她跑到了外側的雲梯上，想看清楚那是什麼。
從海平線延伸到塔頂，透過巨型柱子的陰影，有扇形排布的點點光亮在來回移動，間隔均勻。看起來就像是螢火蟲的光，亮黃色的，閃爍著，彷彿有一個巨型摩天輪橫架在天上。
在鳥籠之上。
Lin 看的入迷，她當然更渴望到閃著熒光的摩天輪上坐。
然後，她忽然想起了什麼，回頭看身後的牆壁上，也有亮黃色熒光的小球流動著，比起白天來，數量少的多，也更暗。
身邊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Lin 看到，有一個小黑影在跳來跳去，躲躲藏藏。
看起來，是很調皮，又似乎很危險的小精靈。
但直覺告訴 Lin，這個小精靈並不會傷害她。
她直接一個跟斗翻過去跳到了小精靈的面前，那個小精靈似乎也愣住了，沒有來得及閃躲。
Lin 一把抓住了小精靈的手，把它提了起來。
哦，原來是個小男孩。
男孩先是亂抓，然後使勁的掰著 Lin 的手指想掙脫。
Lin 借著牆上的光看清楚了男孩的臉，懵了。
這個小男孩的臉，分明就是她上課的時候，在課本上畫的，一模一樣。大大的眼睛，濃濃的眉毛，圓圓的臉蛋，黑色的短髮，還有他齜牙咧嘴的時候，雖然 Lin 畫的是一張笑臉，左邊那顆尖尖的更大的虎牙。
Lin 驚的合不攏嘴，挑起了右眼的眉毛，眯起了左眼，撅起嘴，審視著男孩。小男孩這時也安靜下來，一雙大眼眨呀眨的看著 Lin，雙眼眯了起來。
忽然，他順著 Lin 的手一個翻越，跳到了她的肩膀上，捂住了她的眼睛。
Lin 失去了平衡，往雲梯下方狂奔，男孩在她肩膀上歡快的叫著。
飛啊，飛啊，飛到月亮上、、、
Lin 猛的剎住，小男孩從她的肩膀上飛了出去。Lin 想抓住他的腿，沒想到小男孩空中一個前空翻後安全的著陸了，像貓兒一樣輕巧，竄了幾步，就不見了。
Lin 站在原地，呆看著男孩消失的地方。
這真是個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地方啊。
她張開右手，手上有一個紅色的手環，上面有漂亮的螺紋花樣。
是那個小男孩的嗎？
一陣風吹過，那股濃霧被捲起翻騰。Lin 順著濃霧捲動的方向往上看，在塔頂上方，乃至雲層上方，雲漸漸散開，出現了月亮。
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月亮。
在月亮的映襯下，一個巨大的陰影張開了翅膀，幾乎快要伸到海平線處。
那是一隻鳳凰。
然後，那隻鳳凰向天際飛去，颳起了強烈的風，但是濃霧卻沒有吹散。那輪月亮特別的圓，發出了和身邊的亮黃色的球一樣的光芒，彷彿近在眼前。
奇怪，昨晚看到的月亮應該只是個半圓啊，怎麼會？
明明是坐電車來的啊。
Lin 痴痴的望著月亮，忽然感到眼前一陣眩暈，肚子咕咕叫起來。
終於感覺到餓了嗎？
Lin 咧嘴不好意思的笑起來，她拿出了褲兜里的那塊麵包，再一次傻眼。
那塊麵包只剩下小半截。
怎麼會？難道，是剛才那個小精靈！
Lin 想起了抓到他的時候，他胡亂舞著手，一定，一定是趁那個時候被掰走的！
這可惡的小精靈啊，不，那是個小惡魔！
Lin 可憐巴巴的看著手上小的可憐的麵包，早上吃的也是這種麵包吧，當時為什麼不多吃一點。
都怪爸爸口無遮攔，哦，對了，這周末還要去旅行，不對不對，明天還有一場考試呢，不對不對，下個月就是升學考試了。
Lin 想到這裡，焦慮的在雲梯上來回踱步，這裡的時間和她的世界是同步的吧，虧自己傍晚的時候還為此感到高興。Lin 停下腳步，吐出一口氣，然後面對著天邊，握緊了拳頭，深吸了一口氣，帶著滿臉的委屈，吼著：「小混蛋！大笨蛋！、、、」
第二天早上。
Lin 睡得很死。
房間里墨綠色的管道上連接了一隻電話鳥，鳥張開嘴，吐出了一個墨綠色的氣泡，飛到了 Lin 的鼻子上，氣泡膨脹，然後『嘭』的一聲，就像 Lin 打呼嚕把自己吵醒一樣。
Lin 感到鼻子里一陣清涼，迅速擴散到大腦，一下子變得清醒。
Lin 走到門口往外探，高塔內部亮起了黃色的燈光。
一張蒼白的臉出現在 Lin 面前，不停的嗅著，鼻子黑黑的，看著 Lin。
不，那張臉，沒有眼睛。
Lin 嚇得坐在地上，那張臉轉了回去，帶著白白胖胖的身體，離開了門口，然後，另一個同樣的身軀出現。
好像饅頭啊。
一列白白胖胖的饅頭人排著隊整齊的向上走著，穿著不能再簡單的衣服，Lin 甚至覺得自己的衣服算得上華麗了。
為什麼沒有和他們穿的一樣呢？
內側還有一列饅頭人，長的比較矮但是很強壯，搬運著白色橢球形、藍色片狀的孢子般的東西往上走。
Lin 想起了昨天少年對她說的話，看來現在是工作時間了。
這些饅頭人，就是 Gnome 吧。
她趕緊打開門，擠進了隊伍中。
Lin 緊張的看著周圍，高塔中央一條巨大的管道延伸到了海底，管道表面有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東西。內側的樓梯螺旋上升，通向上方一個巨大的黑色的，長的像螃蟹的腔室。塔內的黃色的光都是內側的管道里的亮黃色的小球發出的，小球順著塔的方向往下流。Lin 看到，這些小球都是從上方的黑螃蟹里流出來的。
這時，Lin 聽到身後有吸鼻子的聲音，感到全身起了雞皮疙瘩。
她想起了昨天的 Slime。
然後她小心的回頭看了一下，額，這張臉也沒讓她好過。
對方沒有眼睛，鼻子黑黑的，嘴巴白白的，全身也是白色的，簡直像剛出生的嬰兒一般，但那張臉絕對不可能是嬰兒。
那個饅頭人嗅了一陣後就停止了吸鼻子的動作，回頭向後方吐了一口氣，他後方的饅頭人開始吸鼻子，然後回頭吐出一口氣，像波浪一樣一直向後傳播。
Lin 汗顏，回頭看前方，不遠處也有人在做著同樣的事情，不過需要先拍拍前面的人的肩膀。
是不是，因為我沒洗漱？
Lin 趕緊匆匆忙忙的，揉了揉眼睛，拍拍臉，再用衣服抹了抹臉，拿出了那個手環，把頭髮綁成了馬尾。
轉念一想，哈哈，不會吧。
應該是在聞我身上的氣味是不是他們的同伴吧。
我這個傻瓜。
Lin 嘲笑著自己，也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念頭閃現，像一根繩索一樣勒緊了 Lin 的心臟，Lin 頓時感到不能呼吸。她跟著隊伍的腳步走，卻聽不見周圍的聲音，看著前方浩浩蕩蕩的背影。就像是準備獻祭自己的隊伍。
她終於想起，昨天和她一同坐電車的人，就是變成了這副模樣。
為什麼只有我沒有變成那個樣子？
為什麼單單留下我自己，面對這種要被身邊的行屍走肉吞噬的恐懼？
Lin 回過神來，刻意打亂自己的腳步，不和隊伍同手同腳，輕輕的跳著，心依然狂跳不止。
我究竟做錯了什麼？
我只是上課走神了一下，用不著這樣吧。
Lin 看著前方的饅頭人。
你又犯了什麼錯？
上班的時候，你也開小差了？
Lin 看著經過的房間，果然，如那個少年所說。每一個房間都是一樣的，相當簡陋。那個巨大的黑螃蟹逐漸清晰了，並不是全封閉的，肚子上連接這那根巨型中央管道，四周的腳上連接著黑色和亮黃色小球的管道，還有墨綠色的管道，不過並沒有鐵軌連接。
這，應該就是 Helios 了吧。
隊列從黑螃蟹的嘴部進入了 Helios。
Helios 內部的構造令 Lin 感到意外，裡面看不到一絲電器的痕迹，反而更像是蒸汽時代的機器，由很多管道、腔室和齒輪以及傳輸鏈組成，但並沒有熱氣騰騰的白色蒸汽冒出。
從高塔四周引入的管道中，Lin 看到了透明的管道內有透明的氣體和液體，液體無色但看起來很粘稠，而且 Lin 在城牆上也沒看見這樣的管道。
是被埋進城牆裡了吧。
液體和氣體注入了中央的六角柱形的巨大腔室，然後容器的出口連接了兩個腔室，一個是藍色的，另一個是白色的。
兩個腔室輸出很多細細的管道並且兩兩配對連接到一個轉動著的六角齒輪，併合並成一條輸出管道連接到中央管道。
齒輪也排成了長長的縱列，從齒輪的缺口中不斷有發出亮黃色熒光的小球輸出來，而齒輪的入口處也有黑色的小球輸入。
很明顯，黑色的小球經過加工之後就變成了亮黃色的小球。
但是這些小球有什麼作用呢？
Lin 聽到中央管道中的悶聲低沉的流動，在塔底海面的出口處，也聽不到任何回聲。
Lin 一直很好奇，海底到底有什麼，當時掉進去的時候，並沒有睜開眼睛，只覺得深不可測。Lin 掙扎的時候，感覺她攪動的水流都消失在遙遠的地方，
在她的想像中，這片海，並沒有盡頭。
Lin 跟隨旁邊的 Gnome 來到了抽氣泵的隊列，只要跟隨旁邊的 Gnome 按照節奏抽氣輸入就可以了。
Lin 注意到六角柱形容器那邊，每一個角上面有一個上下拉動的把手。這是整個 Helios 中最少而且唯一的部件，不管是管道還是齒輪都特別多。
不過工作也並不難，只要順時針的順序按照前面的 Gnome 的操作跟隨它拉動把手就行了。只要把握好時間間隔，不過六角腔室的把手轉換時間要更長一些。
Lin 驚訝它們把控時間間隔的精確性，簡直，就像機器一樣。她光是操作抽氣泵就手忙腳亂，好幾次跟不上節奏。Lin 感覺很難為情，等一下肯定會有一個比它們更胖的監管過來臭罵她一頓，搞不好還會被當場炒掉。
但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旁邊的 Gnome 也沒有任何反應，沒有人幫她糾正，沒有人罵她，整個 Helios，好像只有她一個人，剩下的都是機器。
對啊，像這樣精確的拉動把手的節奏，和機器有什麼分別。
既然如此，為什麼要叫人來做這種事呢？
在齒輪那邊，Gnome 按準確的節奏轉動，輸出一顆又一顆亮黃色的小球，有一個齒輪接連輸出了好幾顆黑色的小球，當然，這肯定是 Lin 的傑作，只是並沒有人在意。
就在她東張西望的時候，節奏又亂了，Lin 趕緊跳出來，一個排著隊的 Gnome 立馬走過來，不動聲色，準備接替她，Lin 趕緊跳回去，守住了自己的崗位。
就像抓住了挽救生命的稻草。
不過這個 Helios 真是簡單的可以，她剛才瞄了幾眼就看的七七八八的了。
這時候，她發現了小球傳輸鏈上一個 Gnome 拿起了一顆亮黃色的小球就放進了嘴裡。
哇，偷東西，難道它是正常人？
Lin 興奮異常，趕緊跑過去，拍了它的肩膀一下。它轉過臉，沒有眼睛，鼻子黑黑，嘴巴白白，從嘴裡吐出了黑色的小球，放進回傳帶里，回頭繼續工作，甚至沒有一個動作是回應 Lin 的。
Lin 一臉尷尬，也不知道為了什麼。
不過，看來那些小球大有文章，本來剛才那個 Gnome 看起來有點疲倦，現在又恢復正常了。
不時會有 Gnome 走過來拿起一顆就放進嘴裡，再吐出黑色的小球。儘管如此，往外牆輸出的小球依然數量驚人。
看到這些，Lin 也感覺到了疲憊。話說從昨天中午到現在只吃了一個蘋果，還有那一小塊麵包，想到那塊麵包，Lin 就禁不住握緊拳頭，臉上冒出青筋，反而更加令她頭暈目眩。
她捂著肚子來到了傳輸帶，用顫抖的手拿起了一顆亮黃色的小球。
這光亮真的好炫目，就像一顆小太陽。
糟糕，視線都有點模糊了。
這，不會就是食物吧？
可以吃的哦，但是不能吞下去。
迷糊中，Lin 聽到了這樣的聲音，是她在說服自己吧，不管了。
Lin 把小球放進嘴裡，頓時感到一股熱流從心臟湧向了全身，手腳也迅速恢復了力氣，感覺，終於回到了現實。
當然，視線也清晰了，讓她看見了眼前出現的人。
兩人四目相對，Lin 壓下眉頭，緊閉嘴唇，伸出雙手捧住了對方的臉。
這一捧倒好，Lin 頓時被這柔軟的手感萌到了，開始來回的揉對方的臉。
「你在幹嘛，笨蛋姐姐！」小男孩掙脫開 Lin 的魔爪。
「哈哈、、、也太像了吧，怎麼會有這種事？難道我們以前見過？」Lin 禁不住捧腹大笑。
「什麼像不像，我們沒見過哦，不是，我們昨晚才見面的啊，你忘啦？果然是個笨蛋，快點，把我的東西還來！」小男孩氣焰囂張的命令 Lin。
「哈？」Lin 這下來氣了，「明明是你偷了我的東西，害的我餓了那麼久，你這可惡的小毛賊！還有，你說誰笨啊，再說一遍！」
「我肚子餓了啊，誰讓你的麵包那麼香。是你先抓住我的好不好，力氣那麼大，肯定是個妖怪，笨蛋妖怪！」小男孩做了個鬼臉。
Lin 毛髮快豎起，沒想到這小屁孩還有理了，「你當時肯定想要埋伏我，我只是先下手為強。這手環就當作是補償吧，你什麼時候還我麵包，我就把它還給你。」
小男孩下唇咬住上唇，臉漲的通紅，鼓鼓的，氣急的在地上直跺腳。
小男孩忽然一個跳躍，Lin 沒來得及躲開，他抱住了 Lin 的腿直往上爬，Lin 感覺被一隻貓纏住了，慌亂的手腳並用，原地亂跳，好不容易才甩開小男孩，Lin 把他抓在手裡，叫他老實點，小男孩又是一個翻騰掙脫開，朝 Lin 做了一個鬼臉，「你這個，妖怪，小偷，笨蛋！、、、我遲早會回來的，哼！」
然後，往窗外跑了。
真是個小野貓啊！
Lin 氣的眉毛直跳，握緊了拳頭。
話說，剛才被叫了幾次笨蛋啊！
Lin 繼續埋頭工作。
話說這裡的工作實在是單調乏味啊。
要是把這些工作都自動化不就方便了嗎？但是，這樣自己也失業了吧，不對，那樣的話，食物充足了，如果這些是食物的話，就不用工作啦，然後就可以、、、Lin 拍拍腦袋，想那麼多幹嘛，為什麼要擔心這個，自己本來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啊！
Lin 想到這裡，感到焦慮不安，沒心思繼續工作了，她看著周圍的 Gnome，佩服它們的耐心，它們似乎從來不會覺得焦慮不安，就這樣埋首眼前的工作。
這座高塔也是這麼建立起來的吧。
但是，他們不想念自己的親人嗎？他們究竟，被帶過來這邊多久了？
畢竟，他們長的都一樣。
「喂，笨蛋小偷，快把我的手環還給我！」
Lin 望向窗口，小男孩回來了。
這也太快了吧。
而且，他還騎了一隻深藍色的怪物，這是昨天要吃她的 Slime？
不，看起來像，又不太一樣。
那隻 Slime 向 Lin 張開大口示威，似乎準備好了要飽餐一頓。
Lin 發現，這隻 Slime 體型比較小，渾身深藍色，身上的刺並不硬，就像毛髮一樣柔順，而且長有四肢和尾巴，最重要的是，它有耳朵和眼睛，看起來，竟然有點可愛。
即使如此，Lin 還是本能的警覺起來。
這小男孩不簡單啊，看來他也是這個世界的人，而且，什麼事都做得出。
那些 Gnome 又指望不上，這下難辦了。
「不還你的話又如何？」
「我讓它吃掉你，」Slime 再次示威似的吼叫，不過聲音並沒有威脅性，小男孩拍拍 Slime，叫它凶一點。
Lin 差點笑出來，強作鎮定，「我和這些人的氣味是一樣的，Slime 不會吃我。」
「哼，Toto 只聽我的話，我叫它吃你，你絕對逃不掉！」小男孩摸摸 Slime 的頭，「Toto，我給你帶了很美味的食物哦，我先幫你聞過了，很香的哦。」
Lin 不知該生氣還是怎麼樣，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和小男孩鬥氣。她拆下了綁在頭髮上的手環，拿在手上，「如果你讓它吃了我，我就先把手環吃掉。」Lin 壞笑著。
小男孩呆住了，他沒想到還會有這招，指著 Lin 怒吼，「啊！果然，果然是個狡猾的笨蛋！妖怪！小偷，笨蛋、、、就讓我代表正義，消滅你吧！」
Lin 語塞，為什麼，狡猾的笨蛋，笨蛋？幾次了？
消滅我，不會吧，來真的？
Lin 覺得好像玩過頭了，想舉手投降，但是 Slime 已經衝過來，張開了大口。
Slime 跳到了 Lin 跟前。
它一口吃進去一顆齒輪，用舌頭一舔，掃進一串亮黃色小球，一下子變得精神抖擻，四處亂竄，衝撞，把 Gnome 撞離工作崗位。
Lin 呆站在原地。
看來，那個威脅起作用了。
Lin 看到，剛才被 Slime 舔過的傳輸帶已經斷開，整個生產鏈已經被破壞，Gnome 也停止了工作。
小男孩四處衝撞，但並沒有傷害任何人，只是把它們撞開，Gnome 倒在地上，慢慢的爬起來。
Lin 看到，有一個 Gnome 走進了六角腔室背後的，一隻巨大的白色的蛹。
男孩不知什麼時候跑到了中央管道，他叫 Slime 抱住管道，Slime 照做了，然後在介面上舔了一口。
Lin 有預感，這下玩大了，她趕緊對他們喊，「危險，快住手！」
但已經來不及。
大量白色的氣體噴薄而出，Slime 和小男孩被氣體包圍，這應該就是蒸汽機會排出的熱蒸汽吧。
氣體很快往上蔓延，圍住了所有人。強烈的寒冷和難以呼吸的感覺突襲，Lin 顫抖起來。
為什麼，竟然，感覺到睏乏。
不對，現在不是睡覺的時候。
Lin 掙扎著爬起來，來到六角腔室周圍的環形窗口，看到了小男孩。他的雙腿被凍住了，黏在 Slime 背上，而 Slime 則是整個被凍住黏在管道上，管道被冰封住已經不再噴出氣體。
從這裡到海面，足有千米高以上。
千米？我又是怎麼上來的？
「笨蛋姐姐，快救我、、、」小男孩淚眼汪汪的求救。
真是，既然要求救就有點誠意，Lin 捂著眼睛搖搖頭。
「拜託你們，快救救他。他闖了很大的禍，但只是個孩子，求求你們，快想想辦法。」Lin 焦急的四處求救，但這些 Gnome 一如往常，無動於衷。
Lin 也早料到了，她開始四處尋找工具。可是，這裡幾乎是什麼都沒有。除了那些 Gnome，只有 Helios 的設備。
奇怪了，這 Helios 都不用修理維護的嗎？
她仔細看看那些管道，腔室，都連接的很完美，連縫隙都沒有。
這 Helios，當初究竟是怎麼建造起來的。
怎麼辦？
Lin 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看著男孩干著急。
這個時候，Helios 的大門打開了，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走了進來，步調不緊不慢，往這邊來了，長著一張沒有表情的臉孔。
但這麼僵硬的臉，擺出表情來肯定很可怕，Lin 第一眼看見他就這麼想。他只是瞟了一眼 Lin，似乎並沒有在意她這個陌生的存在。
他站在環形窗口處，看著被凍住的小男孩，「呦，這不是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小豆丁嗎？今天是怎麼了，在做掛壁修行嗎？何必呢，沒有那隻小小的 Slime，你也就是個小廢物。」
「要你管！沒有你那些笨重的 Slime，你就是條貓也不吃的臭魚乾！」小男孩不示弱，朝他做了個鬼臉。
Grey 的臉在抽動，似乎在強忍憤怒，但是 Lin 已經在旁邊快憋出內傷。
這小屁孩，都什麼時候了，臭魚乾？難道戳中內傷了？
「下次再讓我看見你來胡鬧，就讓你成為 Slime 的晚餐！」
「哼，我的 Toto 都還沒吃早飯呢，我想它不介意吃魚乾，雖然臭臭的，Toto 的鼻子太挑剔了，傷腦筋啊。」小男孩擺手搖搖頭。
Grey 沒說話。
他忽然變得很冷靜，剛才似乎就一直在觀察小男孩和 Slime。
Lin 感覺不妙。
他用手按在了墨綠色的管道上，然後，從窗口爬進來一隻 Slime，體型比小男孩的那隻大得多，比窗口大得多，也比昨天 Lin 看到的大得多，幾乎就像擠年糕一樣擠進來，看起來很滑稽。但是，Slime 進來之後，面目就變得猙獰。
Grey 叫一個白胖 Gnome 將藍色腔室引出來的管道拆出來，插進 Slime 的膜泡，接觸到尖刺之間的皮膚之後，Slime 身上冒出藍色的電弧，舌頭伸了出來，看起來飢腸轆轆。
「喂，怎麼不說話！害怕了？真無聊啊，難道你的膽子也被晒乾了？」小男孩沒有察覺到危險，還在大聲的挑釁。Lin 趕緊對小男孩擺出食指，叫他安靜，她警覺地看著 Grey。
看來這個人是來真的，為什麼，對方只是個小男孩。
巨大的 Slime 已經爬過來了，正在鑽進環形窗口，男孩這時看到 Slime 也驚呆了，似乎沒想到 Grey 會來這一手。
「快！快把 Toto 叫醒，用力把冰敲碎啊！」Lin 朝小男孩大喊。
小男孩一個拳頭打在手掌上，「對啊！」然後開始用力的敲 Toto 身上的冰塊。然後，冰塊開始破裂。就在巨大 Slime 的觸手要碰到小男孩的時候，Toto 從管道上脫離出來，依然封在冰塊中，帶著男孩，開始往下掉。
在那個瞬間，男孩感覺到一雙手抓住了她，冰冰的，還能感覺到微微的顫抖。
Lin 抓住了男孩，抱著他一起，向海面墜落。
Grey 冷眼看著這一切，從鼻子里哼了一聲。他命令 Slime 把損壞的部分吃掉，然後從中央六角腔室後方的一個房間里走出來了一批體型矮小的 Gnome。他們手腳相連排成一列，站立一會就開始變形，融合，慢慢的，一條新的傳輸帶成型。還有幾個矮小 Gnome 跑到中央管道的缺口，包住了冰塊後，開始變形，往內壓，漸漸的，一條新的管道出現，絲毫沒有接縫的痕迹。Slime 飽餐一頓後，身上的尖刺分泌出了白色的孢子，幾個矮壯 Gnome 走過來，把孢子全部搬走。
Grey 冷笑一聲，俯視著塔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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