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求創新「原動力」的國際化之路

剛從日本東京回到中山，廣東逸仙科技企業孵化器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逸仙科技」)總經理陳慶武就開始忙於籌備新項目的入駐事宜。日本早稻田大學人機協作機器人創新團隊核心成員張成、張險峰博士將攜手電筒子科技大學中山學院，在中山市研發和生產國內首個採用柔性系統的高精度人機協作機器人。

《深化粵港澳合作 推進大灣區建設框架協議》提出，粵港澳大灣區要統籌利用全球科技創新資源，完善創新合作體制機制，優化跨區域合作創新發展模式，構建國際化、開放型區域創新體系，不斷提高科研成果轉化水平和效率，加快形成以創新為主要引領和支撐的經濟體系和發展模式。

2017年12月中旬，中山市委副書記、市長焦蘭生率代表團到美國舊金山灣區、日本東京灣區友好訪問，在經貿、科技、人才等領域，與當地知名高校、科研機構開展交流合作，引進了包括加州大學SkyDeck加速器、日本早稻田大學人機協作機器人創新團隊等在內的國際創新資源。在新一輪開放發展中，中山市也將重塑其價值主張，在更大範圍、更寬領域及更高層次上參與國際分工、優化資源配置，融入世界創新網路。

搭建區域創新網路

政府的「有所為」和「有所不為」

紐約大學坦登工程學院是全美最負盛名的工程學院之一，紐約州工業界和學術界在研發方面的紐帶CATT(電信和分散式信息系統高級技術中心)就設在這裡。致力於通過研究、技術轉化和教職員創業讓科研產生經濟影響，是紐約州政府資助CATT的目標之一。目前，該中心有超過50名專業研究員，涵蓋電子工程、計算機技術等多個領域的學術帶頭人。坦登工程學院華裔教授劉勇，就是CATT的一員。在劉勇看來，在為高校、科研機構科研項目尋求工業合作方面，CATT起到了非常有效的作用。「我們跟美國公司的合作，很多都是通過中心來牽線搭橋的。」

在紐約市長白思豪支持下，坦登工程學院即將在目前紐約最大的工業創新綜合園區——布魯克林海軍造船廠設立一所VR/AR(虛擬現實/增強現實)實驗中心，預計將在未來10年內創造500個就業崗位，並且幫助紐約打造全球VR/AR工業的領航艦。該中心初期由政府出資600萬美元建設，是美國首個政府資助、面向初創企業、人才培養和創新研發的VR/AR專業機構。「我們的師生已經在3D大腦掃描、智能樓宇以及首個大眾實時VR等項目中走得很遠，中心的成立將會助推這些研究前進，尤其是讓這些技術產生經濟效益或為社會服務，將我們近10年在技術和知識中的收穫應用到實際創新當中。」坦登工程學院院長斯瑞尼瓦桑表示。

據劉勇介紹，紐約政府對CATT資助項目的考核方面，「有所為」也「有所不為」：對資助項目所屬的研究範圍有一定選擇，但對具體的研究並不直接介入。劉勇對於這種類似紐帶角色的組織、機構在鏈接多元資源方面的功能給予肯定。他向記者介紹了「紐約媒體實驗室」的組織：「我在2017年11月出席了他們主題為『探索未來現實』的年度VR/AR創新活動，與產業界、學術界的其他專家一起探討行業發展方向。」紐約媒體實驗室的組織結構相比CATT更為鬆散，許多大型媒體機構、文創產業公司也會參與其中，產業界和學術界通過種種形式產生碰撞，一方面學術界可以利用研究成果和先進技術幫助產業界解決很多實際問題，另一方面學術界也可以了解到產業界的最新需求和市場的最新動向。

引進國際創新項目

用前沿技術重塑產業版圖

中午時分，幾台萌萌的外賣小車穿梭在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校園。它們的名字叫「Kiwi」，事實上它們就是「送餐機器人」。項目負責人告訴記者，他們可以自主按固定路線或者通過遠程操控將食物送到目的地，而項目則通過從餐廳分成、調整價格或做廣告來盈利。

在工程和計算機科學領域，伯克利為舊金山南灣的矽谷培養了大量人才，包括英特爾創始人戈登·摩爾和蘋果公司創始人斯蒂夫·沃茲尼亞克。SkyDeck加速器是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最早的創業加速器，自2012年以來已經孵化了超過130個創業團隊，送餐機器人「Kiwi」就是其中的一項成果。

而伯克利的資源，也將為中山企業提供相關服務：根據中山市政府與SkyDeck達成的合作意向，後者將在中山開展「全球創始人計劃」。SkyDeck加速器執行董事溫妮特介紹，SkyDeck加速器的機制更像一個「班級」，每一期有20多個項目可以進入這裡「學習」，獲得創業導師的指導，和大家一起進步。但就像要考入伯克利並不容易一樣，每年的招募期他們都會收到來自世界各地的幾千個「入學申請」，而這些申請者當中只有25%能夠進入面試，真正被招進天台的只有4%。這保證了天台所有項目的高質量，因此這些項目基本上在第一輪就可以獲得200萬美元左右的融資。

和其他加速器最大的不同是SkyDeck的創業團隊可以藉助伯克利的專家、人才等創新資源，該校實力雄厚的商學院、工程學院也將給團隊有力的支持。這無疑為中山的初創企業打開了加入國際加速器、對接全球頂尖創新資源的全新窗口。

與此同時，來自日本早稻田大學的創新資源，也將「加持」中山智能製造產業。成立於2016年4月的逸仙科技，與日本早稻田大學、株式會社島津製作所等高校名企及機構有密切的合作關係，對日本等國外高科技人才及先進技術尤其關注。

2017年12月13日，廣東省科學技術廳公布了2017年度廣東省粵港澳台科技企業孵化器(眾創空間)和國際科技企業孵化器(眾創空間)名單。在全省共認定的3家國際眾創空間中，中山市有2家單位榜上有名，逸仙科技就是其中一家。落戶中山的早稻田大學人機協作機器人團隊，是逸仙科技引進的日本項目之一，將對中山智能製造產業帶來新產品。

據了解，該團隊帶頭人張成，是早稻田大學博士、助理教授，擁有十幾年自動化控制工程及機器人相關研究經驗，在日本大型企業有多年產品研發經驗。據悉，其即將在中山市研發和生產的機器人，也是國內首個採用柔性系統的高精度人機協作機器人。

「跟傳統的機械臂相比，這個創新團隊研發的產品，可以通過採用新的關節結構，減少電機負荷，增加機械臂的運動速度及控制精度;再者就是利用了敏感度高的接觸感測器，預防機械臂與人或物體發生碰撞，更加安全。這個產品還採用手動示教的柔性化系統和關節的模塊化設計，適應更加多樣化的工作環境。」陳慶武告訴記者，該團隊所研發的產品，不僅在安全性、精確度上有所突破，而且售價也有優勢，大約比目前同類功能的機械臂售價低一半以上。

延伸產品反應觸角

以美國市場訴求倒逼產品創新

距離美國曼哈頓金融區20公里，一座叫維羅納的小城被湖光山色包圍。與摩天大樓林立的紐約相比，這裡有著截然不同的氛圍。

作為紐約灣區的腹地，維羅納所在的新澤西州以及鄰近的康涅狄格州是美國東部生物醫藥產業、先進裝備製造業重地，同時分布著大批像維羅納這樣的衛星城，共同組成「紐約大都市圈」。

2015年，中山企業廣東思銳光學股份有限公司在維羅納設立了美國分公司。分公司副經理傑夫·卡普告訴記者，相比公司最初設立的時候，「思銳」這一品牌越來越被美國的消費者認可，產品銷售額已經增長了4倍。在卡普看來，思銳的產品讓不少人對「中國製造」有了新的認識。「在攝影器材這一領域，思銳成立於2001年，而它在北美的競爭對手很多都已經有五六十年發展歷史，但它的性價比、創新性都很突出。」他舉例說，思銳在美國銷售最火爆的一款獨腳架不僅用途廣泛、功能齊全，還特別輕便，是北美市場此前沒有出現過的優秀產品，因此特別受歡迎。「能夠在美國這樣激烈的市場競爭中成長並不斷擴張，思銳的確讓人刮目相看。」他說。

對於攝影器材這種價值較高的產品而言，紐約灣區是打進北美市場的「黃金地帶」。這裡有發達、便利的海陸空交通運輸網路，有大型攝影器材零售商，還有大批專業用戶。經過近幾年的經營，思銳的知名度不斷提高，受到越來越多消費者的青睞。

「我們在北美市場的年銷售額大概是1000萬美元，而且還在增長。」思銳光學董事長李傑說，通過美國的分公司，思銳獲取了不少開發新產品的靈感，「在美國，我們有攝影大使和專業攝影師為產品做評測，更好地推動了我們產品的質量提升和推廣。」

思銳是廣東省高新技術企業和國家知識產權示範企業，是廣東省省級攝影器材工程技術研究中心及廣東省省級工業設計中心認定單位。剛剛忙完聖誕節的銷售旺季，卡普和他在大洋彼岸的同事們並沒有輕鬆下來。1月9日，第51屆CES展(國際消費類電子產品展覽會)在拉斯維加斯開幕，這是一年一度電子產品界的盛事，全世界最前沿的技術、最新潮的玩意兒都會出現在這裡。思銳正帶著他們最新研發的運動相機等智能產品與國際頂尖公司同台亮相。

■對話

紐約大學坦登工程學院教授劉勇：

對區域創新項目的

培育應抓住技術前景

為提高用戶在微信視頻通話中的體驗，騰訊曾找到紐約大學坦登工程學院教授劉勇，看重的是其團隊在實時帶寬估計和自適應演算法領域的研究。

身處全美最負盛名的工程學院之一，近年來劉勇與企業界的合作越來越密切。在科研和產業化之間，政府如何搭建橋樑、提供資源讓兩者的融合更符合城市發展定位，由紐約州政府所資助的電信和分散式信息系統高級技術中心(CATT)提供了一個較好的案例。在高校和企業之間、科研和產業之間，前後方的互動怎樣才能為創新氛圍提供支持?作為CATT的其中一員，劉勇向南方日報記者介紹了紐約大學坦登工程學院及CATT近年來與政府、企業的互動模式，或可為產學研合作提供新的路徑。

南方日報：坦登工程學院近年來跟國內企業如華為、騰訊等公司有一些項目合作。跟以往相比，國內企業在對接國際資源方面的訴求有哪些變化?

劉勇：變化是比較明顯的，這跟國內企業的發展速度直接相關。一開始大部分企業的策略是跟著美國走，這邊有什麼，國內再跟進;後來不同了，很多企業在行業內衝到前面，自己做研發，越來越看重跟國際高校資源的對接。比如我們最近跟騰訊的合作，都是他們在發展過程中遇到了問題，他們在一些期刊、雜誌領域了解到我們的研究和進展，然後過來接洽，看是否能找到解決方案。但我們本身不提供具體的產品開發，做的多是前瞻性問題的研究。

南方日報：促進高校創新資源向產業、市場轉化，也是紐約州政府支持CATT的一個重要原因。您如何評估CATT在這場轉化過程中的作用?

劉勇：這個恐怕無法用一個定量的標準去評價。一個例子是哥倫比亞大學的一位老師，他也是CATT的成員。他自己創業，在數據中心做文件的存儲，當初有一部分支持就來自CATT。2016年聽說拿了幾千萬的融資，算是比較成功了。當然這個過程中，很多要素都起了作用，不能說只是CATT的功勞，但它肯定起到了作用。

CATT本身是紐約州政府支持設立的，在推動項目發展的過程中，也鏈接了一些政府的資源進來，但到底起了多大的作用，也不能一概而論，具體的例子情況不同。

南方日報：國內也有很多政產學研合作的模式，政府建設創新中心支持高校資源轉化也是很多城市比較普遍的舉措。紐約州是如何運作CATT的?

劉勇：一說到紐約，很多人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金融。如果說純粹的IT公司，比如谷歌、Facebook這些，大家則很容易聯想到西岸。

現在紐約州政府也意識到，產業也不能太單一。最近幾年紐約也作了很多努力，想把高科技這塊做起來，CATT這種機構算是其中的策略。另一方面，跟政府合作有個問題是，政府的期望值如何去審核或者考核。拿CATT來說，他們給項目配套資金，需要做項目審核，每年也要寫一個項目報告，告訴政府你正在做什麼;對公司會有一個評估，就是你到底產生了多少的影響。但政府也不是看得很緊，不是要檢查你做到什麼程度了，他們主要把握一個大的方向，具體的項目不管那麼細。

南方日報：紐約市在推進高校創新資源外溢方面的機制，有哪些是值得廣東珠三角城市特別是中山市借鑒的?

劉勇：可能分兩個層面：一個是政府和高校之間的互動，就像上面我們說到的CATT的考核問題，政府在資金等資源方面給予支持，但訴求比較宏觀，就是把握一個大方向，管得不那麼具體。當然對這個項目對城市的發展影響有多大，是否符合未來發展趨勢，這些政府還是要做一個定位。比如，這個項目未來5年還能不能繼續做下去?如果覺得不值得，也會關掉這個項目，去投其他的項目。

一個是企業和高校之間的互動。我知道國內也有一些項目是學校跟工業界合作。但從學校角度去說，更多的還是想去做科研，而不是幫公司做產品。比如說，高校有好的研究成果、好的設計，不一定馬上能夠落實下來變現的，但是具有前瞻性的，這些我覺得更能體現高校創新資源的優勢，也更能把握技術發展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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