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雨 散文四題
田 雨
墨染流年，書韻成香
歲月清淺而行，時光淡淡而過。一盞茶，一枝綠，一程綠，一溪雲，一本書，算不上奢侈，卻可以讓心寧靜，亦溫潤了歲月。
書中之味，沁人心脾且回味無窮；書中之韻，意境悠悠且令人讚嘆不已；書中之情，感人肺腑且令人難以忘懷。
傳世的文字反覆在時間的長河裡淘洗，釀出一壇壇好酒，我心因其而醉，我情因其而深。
「童年是糖，甜到憂傷」——蕭紅在寂寞、苦悶、懷舊的心情中，寫下了自己對故鄉的深情呼喚——《呼蘭河傳》。我在蕭紅的童年裡遨遊，用一個孩子的眼光打量著呼蘭河的點點滴滴。慈祥的祖父和滿是黃瓜、鮮花和蒿草的後園點染著歲月的單純與美好。這裡的生活又是那麼平靜，買燒餅的小販，每天準時在衚衕里出現；失去孩子的寡婦，每天在戲台上哭哭啼啼之後，仍舊不忘每天買豆芽；人們日復一日地討論著「大水坑」和「瘟豬肉」；馮歪嘴子在磨坊里圍著石磨一圈又一圈打轉……這看似寧靜美麗的小鎮，亦充滿著壓抑，絕望和近乎幻滅的氣息。
每一箋文字里都寫滿了珍惜與美好，一種種故事，在書中悲歡離合的演繹著。而每一次，都讓我靜靜地品其童年之味，細細地感其回味之濃。
亦曾經無數次在夜晚仰望星空，似看到了另外一個世界——《逆世界》。世界分離為二，我在這個世界生存，但依舊執著地抬頭仰望，去尋找逆世界中的你。朝瞰初上，當時光漫過世界的邊緣，希望再次重生。茫茫人海，我們只有一個世界，但我依舊執著地相信，仰望星辰，亦有一個心中存在的逆世界。
我們因為重力貼近土壤，心卻飛向夜色如銀的那一方。亦曾盼，在喧囂的塵世中，擁有一個星星上的夢想。
在煙霧繚繞中，賈平凹以素筆寫初心，便將倒流的秦嶺河畔邊，那一百年的故事凝聚在《老生》一書中。唱師以一個神仙般的人物生活在村中，他以「身在兩界，長生不死」，超越了現世人生的局限，一使整本書充滿了神秘之感。四個時代，四對人物，四個節點，一百年。終究使我悵然:時代的大幕起起落落，苦難終究會過去，麻木的心靈終會被春雨浸潤。
時光繾綣，幸而在最美的年華里，邂逅了文字，才讓人生有了一程又一程風景與一季又一季的盛放。
一箋箋文字溫潤了歲月，豐厚了閱歷，浸染了生活。倘若流年是一首無字的歌，濃濃的書韻，便使這曲調悠揚，在心中生生不息。
肌骨清寒
月色融融，用詩意去敲一扇月下門，回我一涼水，猛然羞紅了耳根，落荒而去。溪岸，一個人，一彎月，一樹影，與淚水說了些池邊樹，一隻青蛙的冬眠。枯木叢里，一隻狗，突然叫起來，叫聲清冽，孤傲，聽的人肌骨清寒。
月色溪岸，你說你來過，不為等我，只為我曾經來過。我想，這是一種很精緻的流浪，哪怕有虛和假。所以，我憑欄，選擇無人會，河上風，肌骨清寒。
小石路，幽暗的燈光，搖曳著寒意。一低眉，一思間，眼前腳旁只有枯枝敗葉，走得寂寥，肌骨清寒。
曾經，一定是神經中了邪，甘願念你衣帶漸寬終不悔。畫不盡青山老意，吹不開一樹紅，寫不出萬重意，等不來白雲深處的人。於是，咫尺天涯，天荒地老都是幼稚的傳奇，海枯石爛終歸是驚天的神話。貼著胸膛的距離，深不可測，一轉身，肌骨清寒。
人生幾多念，花，念開，念落；草，念青，念黃；人，念離，念舊。無數的念，串珠，「大珠小珠落玉盤」。萬水千山，念成淚，淚千行，人不歸，肌骨清寒。
「彈指聲中千偈了，拈花笑處一言無」，舍與得，為情結所累贅。月色溪岸，一幅秋未初冬夜的畫，我被風帶著，被月牽著，被冷漠裹著，我卻在畫中動著，肌骨清寒。
零落成泥碾作塵
紅塵陌上行走，總會櫛風沐雨，也被寒霜凍傷，在無法逾越的城池裡，所能做的就是守著一段光陰自療。終於明白，走的路長了，就開始禪語，信緣，浸透了塵世煙火，渴求一段清淡的寧靜。
我該是一枝枯葉，秋池裡，以頹敗的子，做著最後的告白。曾經，靜靜地開放，你從我的雨聲里走過，一眼千年，等你慢下來，看我孤獨的凝眸。終於，相信你是我不可避免的遇見，於是，用生命去呵護。
「很冷！」「陪你走一段。」「穿厚點！」「可以小坐嗎？」閣樓燭光里，挑亮一盞潔凈的心燈，將你的和我的深情照透，不再自卑，不再迷惘，你在，就是光明，就是溫暖。貼著你的呼吸，彷彿在青苔的路徑里，靜靜的走，想像一滴水的垂涎欲滴；想像一片嫩葉抽芽的感動；想像一朵花綻放的聲音；想像一隻蝴蝶落在肩上的悄然；想像雨打芭蕉的纏綿；想像若水的月色里的唇語。
一握，揮一揮衣袖，帶走相聚里的馥郁。所有的想像，霜菊一夢。那是一種使命的召喚，不由自主地踏入荒林，接受落葉歸根的歷程。我吐一口煙圈，彈開亮著火星子的煙頭，你一頭扎進了燈火里，沒有回首，那麼決絕。我在街角的暗裡，用注視丈量著你的和我的距離，想著漸行漸遠漸無書的沉默，無所適從的心疼。風，是秋風，催落了萬物，落成泥，碾作塵。
彷彿在一夜之間，心上秋很深了。坐在風裡，我觸到了一種傷，是深秋特有的蕭索的傷。此時，山菊花凝霜，馬蓮花落盡，連月光也凋落了。季節從來不鋪陳任何人的人生，多情，無情都是因季節而舒展的心境。凋零是秋日的格調，零落成泥碾作塵。
人生聚散不定，瀲灧浮雲，渴望愛，渴望被愛。當年華向晚，伸出雙手，一指蒼涼，遠的遠了，近的也遠了。借一縷月光為弦，撫琴幽篁，漸漸地退到一枚寧靜里。零落成泥碾作塵，也願相信香如故，在明天還沒有到來之前，好好的珍惜今天。
守著一筆瘦墨
暮色里，喜歡去溪岸，看那些路燈，在溪水裡，一點一滴地染開微黃，淡淡地鋪開。那裡有一種希望，像黎明一樣，微微地舒展，那麼安靜，那麼沉穩。
然後，回到家，將暮色融進一筆瘦墨里，細細地研磨，磨到透亮，用野雲的筆飽蘸，寫幾行字。
這時，窗里漏下幾點光，落在案頭綠生生的蘿上，灑在半頁紙上。手指輕輕撫摸，像是一塊柔滑的絲綢。簾上清風，吹開一頁往事，在筆尖上清亮著。那些溫暖的線索，在幾點光里，靜靜的舊下去。
掛在冬夜裡的一些舊時光，是懷念的詩行:陋室，小爐里火苗很旺，爐上幾根紅薯，散著香味，啃著紅薯，說著閑話。彷彿那是一朵花，開在幽深的一隅，開在一筆淡墨里，終還是瘦盡。
月光在冬的深處靜靜地亮著，將一扇窗開，守著一筆瘦墨。提筆已是風煙俱凈，對自己而言，是心上一溪清水流，眉間一枚閑雲飄。所以，不會惆悵，就那樣簡簡單單的，守著一筆瘦墨，把光陰坐老，把舊事寫老。舊念落成寂，散著瘦墨香，淺笑安然。
田雨，筆名存詩。山西省晉城市沁水縣十里鄉田家灣人。多愁善感的他，喜歡握一支文筆，與文字相伴，字裡行間中盡顯生活的酸甜苦辣。曾於網路平台多次發表散文、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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