葯不在貴賤 善用是靈丹——肝火頭痛案
今天繼續分享旅居舊金山的
醫家～鐘定波老先生
的臨證醫案
鐘定波
出生中醫世家，自幼耳濡目染中醫之道，1959年入讀廣州中醫學院（現廣州中醫藥大學）
師承：
國醫大師鄧鐵濤教授
傷寒溫病學家劉赤選教授
婦科專家羅元愷教授
針灸專家靳瑞教授及司徒鈴教授
西醫內科專家歐明教授
以及
山西兒科專家張光煜教授
畢業先在國內基層從事中醫工作，於20世紀80年代末赴美國舊金山繼續從事中醫門診，積累了豐富的臨床經驗和醫案故事
文中第一人稱：我，余；特指鍾定波老先生
葯不在貴賤 善用是靈丹
——肝火頭痛案
作為商品，藥物有價，但治病用藥卻不分貴賤。
自古神農以藥物的有毒無毒、強身延年、祛邪治病分為上品、中品、下品，這是藥物最早的分類方法。
上、中、下三品分類，不是指藥物的優劣或等級，更不是指藥物的名貴與卑賤。
當今的商品社會，人們以商品的價值來審度藥物的貴賤，容易使人產生錯覺，以為名貴便是良藥，治病良藥越貴越好。有些廣告，瞄準這些人的心態，其產品成分本是普普通通，卻冠上「名貴藥材，科學提煉」，以廣招徠。
其實，醫生治病用藥，並不著重藥品的貴賤，而著重在辨證、對證下藥。參茸雖名貴，內熱陽亢者服之，病必危重，不如石膏、大黃泄熱瀉火，能救人一命。
因此，不必強求醫生用貴重葯，藥物的療效不在藥物的貴賤，能對證用藥，善用巧用藥物，葯便是靈丹。
R先生，83歲，老華僑。家庭富裕，兒孫滿堂，生活美好，可謂福壽齊眉，人生愜意。不知何時，老先生頭痛漸起，西醫測血壓150/90毫米汞柱，膽同醇300毫克/分升，血糖正常，醫生予降血壓葯、降膽固醇葯。
1個月後，頭痛仍時作時止。西醫進一步檢查，X線、超聲波、心電圖、C丁、MRI均做過，卻無發現異常，囑服止痛片，多食水果，多休息。
老人為子女耕耘大半生，解甲數十年，閑逸在家，每日晨運、賞花、遛公園，或雀台會友，生活十分輕鬆、規律，休息不是問題。加州盛產水果，多吃水果早已成為習慣。
但老人依然頭痛，午後加重，入夜漸止。某中醫診為陰虛陽亢，服知柏地黃湯、天麻鉤藤飲、野山花旗參1個月，頭痛不見好轉，於2000年1月，頭痛3個月之後，求診於余。
R先生身體碩健，目赤面紅，聲大氣粗，前頭痛連顛頂，午後尤甚，食慾、睡眠均佳，大便秘結，兩三日一行，小便黃，舌紅苔黃厚，脈弦數。
此肝盛之人，膏粱厚味久蘊腸胃，腑氣不通，肝火挾濁氣上泛清竅乃致頭痛，予脾約丸加減，處方：
大黃、枳實、
厚朴、白芍、
火麻仁、夏枯草、
菊花、龍膽，
3劑。
R先生面有不悅，日前醫皆謂腎虛，補陰尚且不逮，何故瀉火！並謂不惜重金，望多投名貴良藥。吾曉之以理，患者固執己見，悻悻而去。
又過1個月，患者抱頭而至，頭痛噁心，夜不能眠。
西醫已排除腦部疾病，診為血管神經性頭痛，服安定鎮痛葯稍緩，但仍反覆作止。
某中醫為迎合患者心理，予安宮牛黃丸、珍珠、麝香、野山參等，終無所獲，再診於余。
余察色按脈，審臟腑陰陽，確認患者腑氣不通，肝火挾濁氣上泛的病機未變，仍予通腑瀉肝法。命筆之時，知患者上次診後於途中怒棄3劑中藥，乃告之日；此頭痛不能治！
古之神醫扁鵲有六不治，其中有不信醫者不治，驕恣不論於理者不治。醫生雖有惻隱大慈之心，遇此難有作為也。
R先生不語，一陣劇烈的掣痛之後，患者似有領悟，無奈地說：「只要能止得頭痛，用不用垃圾葯，由醫生做主。」對醫生的態度，如此不友善，所謂財大氣粗，實不多見。
考慮患者頭痛連顛頂，3天不大便，且腹脹而痛，予：
大黃15克、芒硝10克、
枳實16克、龍膽8克、
梔子9克、菊花9克、
石決明30克、鉤藤30克，
3劑，每日1劑。
二診：
葯後大便泄下，頭痛大減，厚苔已退，脈弦數。予脾約丸加龍膽。
三診：
頭痛已止，食慾、睡眠均正常，大便暢行，予龍膽瀉肝湯加減善後，頭痛半年未發作。
按：
本案患者肝體素盛，膏粱厚味久蘊大腸，致腑氣不通，肝火挾濁氣上泛，引發頭痛，本宜苦寒清泄，但因患者無知強求，前醫藥失方寸，牛黃、珍珠、、麝香、野山參雖名貴，但卻不對證，故頭痛遷延4個月不止。
大承氣湯瀉熱泄濁而通腑氣，龍膽、石決明、菊花、鉤藤、梔子瀉肝清熱而降肝火，則腑氣通，肝火降，濁氣下泄，頭痛可止矣。
所以，治病用藥，不在葯之貴賤，善用者，賤貴皆靈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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