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得越重的人越善良
作者 | 彭暖暖
婚姻家庭治療師
資深心理諮詢師
胡慎之工作室簽約諮詢師
『如果恨能讓善良更茁壯，
那就讓恨出來吧。』
Touched By Your Tenderness
宮崎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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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賣火柴的小女孩去偷麵包，
她會在飢餓中死去嗎？
如果賣火柴的小女孩去乞討，
她會在寒冷中死去嗎？
不會。
她乞討的錢極有可能比賣火柴的錢多。
因為人們不需要火柴但需要去同情和被同情，
需要去愛和被愛，需要去包容和被包容，
以看到自己的價值。
賣火柴的小女孩，
沒有選擇偷和乞討，
選擇了用幻想取暖。
她為什麼選擇用幻想取暖？
我想，是否是因為她太善良。
善良的人寧願幻想，
也不允許良心有染
善良的人都有一個強大的超我，
超我壓抑著本我、自我。
本我餓了，自我想去偷，
超我不允許，那是違背良心和道德的；
本我恨了，自我想表達，
超我不允許，那也是違背良心和道德的。
所以超我選擇幻想，選擇寧死不屈。
生病的人，多數生的是善良病。
病得越重，越善良。
這類病人，有一顆非常高貴的心。
他們一生都在照顧別人，
沒有機會照顧自己。
他們是那些有強迫傾向的人，抑鬱傾向的人，
是那些被診斷為強迫症的人、抑鬱症的人、雙相的人，精神分裂症者。
是那些有責任心的人、希望世界美好的人……
他們可能是你，也可能是我。
他們都像賣火柴的小女孩一樣，
用幻想取暖。
善良永遠值得尊敬。
這裡不討論應不應該善良，
而是討論為什麼說病得越重的人越善良。
善良的人寧願懲罰自己，
也不允許自己有恨
善良的人為而愛而活，為好而活。
他不願看到母親的壞，他人的壞，
或者世界的壞。
在他嬰兒的時候，
他就剋制自己，
不對母親的軀體發生據為已有的攻擊。
克萊因認為，
母親的軀體充滿豐富的牛奶、食物等，
母親的軀體是財富，嬰兒對母親的財富，
一方面嫉妒它、仇恨它，想把它據為已有；
一方面感恩它。
嬰兒用咬的方式去剝奪母親的這些財富。
許多母親都有被嬰兒咬乳房的經歷，
有些母親經歷的多些，
有些母親經歷的少些。
那些經歷少些的母親的嬰兒，
很少用咬的方式去剝奪這種財富，
他們多用吮吸的方式。
咬會讓母親痛疼，吮吸則是滋養。
在嬰兒的眼裡，
乳房被分成兩個乳房，
一個是好乳房，一個是壞乳房；
好乳房及時滿足它，讓他不飢餓，
壞乳房讓他飢餓，虛空、無力。
再長大些，
媽媽被分成兩個媽媽，
一個是好媽媽，一個是壞媽媽；
好媽媽讓他滿足，壞媽媽讓他受挫。
自己也被分成好我和壞我。
去愛和被愛的就是「好我」，
破壞性的就是壞我。
那些少咬的嬰兒，
更多的將「好我」投射給「好媽媽」，
使「好媽媽」也認為「媽媽好」「嬰兒好」，
也就是使外部客體認同嬰兒，
來保護「好媽媽」不受「壞我」破壞或攻擊。
那些多咬的嬰兒，
更多的則將「壞我」投射給媽媽，
以擺脫「壞我」，
或者以增加力量攻擊「壞媽媽」。
少咬的嬰兒，
可能會認為，恨是壞的，
他的恨會毀掉母親的愛的情感。
當嬰兒咬乳房，母親會本能地痛，
這時母親可能會叫起來，可能會打罵嬰兒，可能會拒絕餵奶，可能會離開嬰兒。
此時嬰兒會感覺到咬是不對的，恨是不對的。
嬰兒會產生羞愧，
會認為自己要對母親的疼痛、母親的離去、母親情感的毀滅負責。
少咬的嬰兒，
他的超我是一個大寫的愛，
長大後，如果生病，
那可能就是病 在「無法恨」里。
恨讓他羞愧、無地自容。
他寧願自我譴責、自我痛恨、自我懲罰。
善良的人寧願攻擊自己，
也不允許自己「無罪釋放」
善良是值得尊敬的。
有一段時間，
我經常和殘障孩子的家長在一起。
對這些父母，我懷有深深的敬意。
有一位母親，女兒一級智障，且癲癇，
她照顧女兒30年。
女兒12歲時，她發病了，要自殺。
診斷為抑鬱症。
救過來後，為照顧好女兒，
她打羽毛球，保持樂觀心態。
女兒19歲時，她再次發病，
跑到街上要拯救世界。
診斷為雙相情感障礙。
這位母親沒有辦法擺脫和女兒的「共生」狀態，
她終其一生要保持「原初母愛貫注」。
原初母愛貫注，
指嬰兒出生前到出生後數周之內，
母親對他的全神貫注。
母親對關注嬰兒的一舉一動，
皺眉是怎麼回事？
微笑是怎麼回事？
母親捕捉嬰兒的行為、表情來回應嬰兒的需要。
在這個階段，
嬰兒與母親共用呼吸、吸收、消化和排泄器官。
母親的存在就是為了適應嬰兒的願望和需要。
母親沒有自己的生活，
她代理嬰兒的自我生活著。
保持「原初母愛貫注」是非常難的。
對一個嬰兒時呀呀學語，
40歲時還在呀呀學語的「嬰兒」，
保持「原初母愛貫注」更難。
因為作為殘障孩子的母親，
有可能聽到的是「絕望的回聲」：
明天不會變得更好，只會更差，
因為你將老去，而孩子不會長大。
你沒有希望，還要成為孩子的希望。
這位母親不是在夾縫中生活，
而是在殼裡生活，
她必須得把殼鑿個洞，
才能讓陽光進來一點。
為了鑿這個洞，
她必須犧牲自己，
必須壓抑自己的追求、興趣，
必須調整自己的情緒和心態，
必須比別的父母付出多百倍的時間精力耐心。
他們沒有精力對自己愛，
也沒有精力對自己感興趣。
大多數殘障孩子的父母，
會覺得自己有罪。
他們病在罪疚感里。
這位母親也是一樣，
有罪使她不能丟下她的女兒。
因為不能丟下，
她在幻覺里創造自己有能，
把自己、女兒、老公和她的家，
從泥潭拉出來。
他們不會攻擊別人，也不敢攻擊別人，
因為他們不會允許自己「無罪釋放」。
如果能這樣理解，也可以理解為：
病就是他們的攻擊，
朝向自己的攻擊。
善良的人寧願委屈自己，
也要打造他人的安全感
有一則故事，
講一位單身女子搬到新家，
發現隔壁住了一戶窮人家，
一個寡婦與兩個小孩子。
有天晚上，那一帶忽然停了電，
有人來敲門。
原來是隔壁的那個小孩子，
只見他緊張地問：
阿姨，請問你家有蠟燭嗎？女子心想：
窮到連蠟燭都沒有！
千萬別借他們，
免得被他們依賴了！
於是，
對孩子吼了一聲說：沒有！
那小孩展開笑容：
我就知道你家一定沒有！
說完，從懷裡拿出兩根蠟燭：
媽媽和我怕你沒有蠟燭，
所以送你兩根。
善良的人，會像這個小男孩，
關注別人的需要。
他們心裡有一根愛的蠟燭，
時時刻刻為別人點燃。
和這樣的人相處，你會感到溫暖。
如果你去了解他的家庭，你可能會心酸。
這些善良的人，雖然有的不是母親，
卻有著「原初母愛貫注」，
並可能終生保持著。
他們可能有一個需要照料的母親。
母親由於健康原因、家庭原因，
不能對孩子「原初母愛貫注」。
比如抑鬱媽媽、焦慮媽媽，
或者單親家庭、夫妻關係惡劣、經濟壓力大家庭。
這類媽媽的孩子，
不能利用母親為自己的成長服務，
恰恰相反，
這類孩子要成為媽媽的「媽媽」，
為媽媽的抑鬱或焦慮服務。
這類孩子，從小到大，
全身貫注於媽媽，
長大後參加工作也不離開媽媽，
會一直順從於媽媽，
有的孩子會想方設法激發媽媽的活力，
打造媽媽的安全感。
就像故事中的小男孩，
再窮也要為鄰居打造安全感。
對他來說，安全感太重要了，
他沒有獲得過，
他希望獲得，他也希望別人獲得。
雖然那是以犧牲自己的光明為代價，
仍願意犧牲。
再苦也要苦自己，
這是善良者的信仰和存在的價值。
寫在最後
如果恨能讓善良更茁壯，那就讓恨出來吧。
有恨的善良，是有邊界的善良，既保護自己又保護他人。
如果你的善良，是迂迴地去求愛，即先滿足別人，再要求別人來滿足自己。
那麼請不要壓抑你的恨。你的恨出來了，你才可能會愛。
活在攻擊里的人比活在壓抑里的更有活力。
相信自己有承受攻擊的能力，就相信他人有承受攻擊的能力。
沒有攻擊就沒有成長。
攻擊表達嫌棄和憎恨，但惟有允許嫌棄和憎恨，在關係中才能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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