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文化漫旅系列二十七：洛陽與開封的文化浮沉
文化漫旅系列二十七：
洛陽與開封的文化浮沉
作者/清風
我曾多次去洛陽和開封遊覽，因為這兩座城市，在中國浩瀚的歷史長河裡，都曾多次承載全國政治、經濟、文化、軍事中心的職能，都曾光耀一時。
洛陽有著5000多年的文明史、4000多年的建城史和1500多年的建都史，夏朝、商朝、西周、東周、東漢、曹魏、西晉、北魏、隋朝、唐朝、武周、後梁、後唐、後晉等十三個王朝在洛陽建都，有十三朝古都之稱
而開封迄今已有4100餘年的建城史和建都史，被譽為八朝古都，先後有夏朝，戰國時的魏國，五代時的後梁、後晉、後漢、後周，以及宋朝和金國相繼在此定都，明朝也在此建立「北京」達11年之久。
如同我多次造訪的西安古都一樣，這兩座城市的腳底下，幾乎每一寸都是歷史的遺存，都曾代表了一個朝代或時代，但這兩座城市，卻有著不同的發展軌跡和歷史命運，有時甚至是截然相反的一對。
縱看歷史，洛陽是相對平穩中的發展或政權轉移，而開封，在有些朝代，稱得上大起大落，甚至充滿了悲歌。
洛陽的得名，是因為地處洛河之陽。它是華夏文明和中華民族的發源地之一，是東漢、曹魏、西晉、北魏及隋唐時期絲綢之路的東方起點，隋唐大運河的中心樞紐。
而開封的名字，則有故事：春秋早期（公元前8世紀），鄭國君主鄭莊公在今開封祥符區朱仙鎮附近修築儲糧的倉城，取「啟拓封疆」之意，定名「啟封」。到了西漢初，因避漢景帝劉啟之名諱，將啟封縣改名為開封縣，這便是「開封」名稱的演變過程。東魏天平元年（534年），孝靜帝設立梁州，轄陳留、開封、陽夏等三郡。北周武帝建德五年（576年），改梁州為汴州，這是開封稱「汴」之始。
在城市的演繹歷史上，中國古代帝嚳、唐堯、虞舜、夏禹等神話，多出自洛陽。同時，洛陽位處三川河谷，易守難攻：函谷關拒其西，扼崤函之險；虎牢關（汜水關） 阻其東，扼嵩山北麓與黃河之間通道；伊闕（今洛陽龍門）阻其南，扼嵩山與熊耳山之間伊河河谷通道；孟津阻其北，扼黃河渡口。正因為這些獨特的區位優勢，因此，先後有帝嚳、商湯時的西亳，夏太康時的斟鄩，周時的洛邑，魏晉、隋唐、後梁、唐晉，共十三個正統王朝於此建都。
而開封的建都優勢在哪裡呢，也同樣來自於它的地利，但卻與洛陽不同。開封的漕運非常發達，地處黃河中下游，又連接淮河，而在古時候，淮河及其支流是十分重要的運輸通道，而交通發達，在任何朝代都是有利因素。因此，五代時期的後唐、後梁、後晉、後漢、後周先後在此定都，當時稱為「東都」或「東京」，這一時期開封正式取代了洛陽，成為全國的政治、經濟、文化、交通中心。尤其是後梁時期，雖然定都開封僅僅十七年，但由於國家的稅負較輕，人民得到休養生息，呈現出國泰民安的態勢。後梁定都開封后，又進一步使中國的政治、經濟、文化、軍事中心從河洛地區的洛陽轉向豫東平原的開封地區。公元960年，後周殿前都點檢、宋州（治今商丘市）歸德軍節度使趙匡胤在開封城北40里的陳橋驛（今屬新鄉市封丘縣）發動「陳橋兵變」，國號為「宋」，建都東京開封府，歷經9帝、168年，迎來了中國政治、經濟、人文最鼎盛的時期。
宋都東京城是當時世界第一大城市。有著「琪樹明霞五鳳樓，夷門自古帝王州」、「汴京富麗天下無」的美譽。大宋王朝是開封歷史上和中國封建史上最為輝煌的時代，經濟文化發達、社會生活繁榮，開封城內人口達一百五十萬。史書更以「八荒爭湊，萬國咸通」來描述當時大宋都城開封的繁華。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更是描繪了當時熱鬧的景象，故有「東京夢華」之美譽。政治經濟的發達，催生了文化、文藝的繁榮，河南豫劇發端於此，出現了大批文學家，比如馬致遠、柳永、李清照、蘇軾、蘇轍、蘇洵、王安石、范仲淹……以及優秀的政治家，比如，范仲淹、王安石、司馬光等等。國學大師，百年清華四大哲人的陳寅恪曾說：「尚氣節而羞勢利，天水一朝之文化，竟為我民族永遠之瑰寶；華夏民族之文化，曆數千載之演進，而造極於趙宋之世。」
而洛陽呢，「河出圖、洛出書」，中國古代四大發明中的指南針、造紙術、印刷術均誕生於此，「道學發源於此、儒學興盛於此、佛學首傳於此、理學光大於此」，自古就有「天下之中」、「十省通衢」之譽，洛陽先後有105位帝王在此定鼎九州。武則天公元690年稱帝後，改國號為周，定都洛陽，以更大的規模開鑿龍門石窟，還令薛懷義為白馬寺住持，唐代，中國佛教臻於鼎盛，佛教史上勢力最大、影響最廣、流傳最久的教派禪宗也在洛陽形成。
北齊文宣帝天保六年（555年）和天保十年（559年），分別建了著名的建國寺（即大相國寺）和獨居寺（今開封市鐵塔一帶），佛文化的發展對後來的北宋都城東京汴梁文化的蓬勃興起奠定了前期的基礎。
在當時，發展佛教，一方面顯示了當時的政治、經濟、文化發展的高水平，同時，通過宗教，也有助於國家統治。
也正是因為政治清明，經濟富庶，文化興起，百姓安居樂業，除了建築之外，園林和飲食也得到極大的發展。牡丹因洛陽而聞名於世，有「洛陽牡丹甲天下」的美稱，被譽為「千年帝都，牡丹花城」，開封則是「中國菊花名城」。每年，這兩座城市都會舉辦大型花展，這是一次盛會，會吸引大批來自世界各地的人，前來觀光旅遊。洛陽「流水席」，開封灌湯包為代表的餐飲文化，也蓬蓬勃勃地興起。
洛陽的發展，總體上來講，算得上一帆風順，雖然也有征戰，但大部分是範圍和規模相對較小的，也可以算得上朝代更迭或民族融合的小戰爭，但開封，卻經歷過縱橫捭闔，甚至是西方史學家所稱的「中國滅國」的命運起伏。
靖康二年（1127年），金國滅北宋後，改東京稱為「汴京」，並在此建都，以漢人為主體的王朝，遭遇了一次大的波折。1234年，金朝皇帝金哀宗傳位於末帝完顏承麟後，就被南宋和蒙古聯軍攻破都城。哀宗自縊，承麟被殺，金朝滅亡。當年北宋滅亡時金所實施的大屠殺，又一次在汴京上演，不過，這次被屠戮的卻是當年的勝利者女真金。
「狡兔死，走狗烹」，隨著金國被滅，南宋和蒙古聯盟很快瓦解。1278年，蒙古軍隊大舉進攻南宋，南宋朝廷被迫退至廣東崖山（今廣東江門新會南），1279年3月，張弘范在崖山海戰攻滅南宋海軍，「宋末三傑」之一、左丞相陸秀夫挾持8歲的小皇帝宋幼主趙昺投海自殺，南宋滅亡。有人說，「崖山之後無中國」， 與「明亡之後無華夏」一樣，漢民族政權被北方游牧民族政權完全取代。
歷史上，由於黃河裹挾著大量泥沙，造成在黃河中下游變成了「懸河」，自然災害，以及戰爭影響，比如，公元前225年，秦國戰將王賁堵截黃河大堤，引黃河水入鴻溝，淹沒大梁城，致城毀人亡，讓開封數座古都城、府州城池深深埋於地面之下3米至12米處，並上下疊壓著6座城池，其中包括3座都城、2座省城及1座州城，構成了中國罕見的城摞城奇特景象。
而地勢險要的洛陽，就少了這些歷史災難。
兩座古都，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它們都傍依在黃河之濱，孕育了中華文明，都曾經歷了歷史上的輝煌，成為政治、經濟、文化的中心，但它們又有著很大的不同，一個波瀾不驚，一個跌宕起伏，值得深思與回味……
2017年12月6日清風齋
作者簡介：清風，本名崔自三，河南永城市人，碩士研究生，知名講師，遊走於全國各地講學，國內多家大學客座教授，自由撰稿人，曾到美國、新加坡等地遊學、訪問，現居河南鄭州市，酷愛寫作，曾在各類媒體發表文章300多萬字，出版商戰小說《挑戰》第一、第二部、詩散文集《一縷清風，一彎明月》、《那年匆匆》等八部作品，作品曾榮獲2017第四屆中外詩歌散文邀請賽一等獎。文章風格清新、婉約，深受廣大讀者們的喜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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