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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圍:一個有著隱士靈魂的勇士

2017年11月11日,演員周一圍在《演員的誕生》第三期出現,評委章子怡毫不掩飾對周一圍演技的佩服和欣賞,在與章子怡合作重現了《胭脂扣》後,對他演技的讚美成為熱搜話題。

11月21日,他參與出演《海上牧雲記》正式播出,他扮演的碩風和葉,光頭、黝黑的外表下有種隱忍、彪悍的血氣。

大家統一回憶起,一直熟悉卻從未如此大熱的他:從2004年的《深牢大獄》的劉川,《謝謝你曾愛過我》的侯子,《少林問道》的僧醫程聞道,《紅色》的巡捕鐵林,乃至《建軍大業》的陳峰,《綉春刀》里的丁修……每個角色的故事被他以豐滿的表情、鏗鏘的台詞功力自然地抵達觀眾的心中。

人們以為,這是一個演技派的逆襲。或許,這是一個有著隱士靈魂的勇士,在中國娛樂行業變革中蘊藏能量,以待時節。

《演員的誕生》從首期節目播出後,話題閱讀量就在短短24小時突破了3億,之後一系列龐大數據、巨大的流量,暴露的是在市場膨脹,誘惑萬千之下,娛樂圈的迷茫——在流量為王和粉絲經濟的時代背景下,大家誤會市場才是第一位,忘記一位演員帶給觀眾的核心價值最終是應該落於演技,忘記演員的立身之本是演技,無論走到哪一步都要像個苦行僧一般琢磨演技。

正因此,瞄準「演技覺醒」為賣點的綜藝節目《演員的誕生》才會受到如此關注——一些觀眾熟悉卻從未大熱的二三線演員站在舞台上,用經典作品片段表演、切磋的學生劇場模式,還原那些他們從前在課堂上學過,之後可能逐漸被其他信息淹沒的匠人精神,他們暫時忘卻功名,重新經歷一次涉及專業的考核,赤裸裸地、沒有掩飾與解釋地審視自己的演技。

在這樣舞台上,大家看到了什麼是好的表演——有細節且連續性高、有層次、有設計感。比如最受導師喜愛的周一圍,他的角色是被他精心設計過的,台詞抑揚頓挫,每個字的情緒都似細細研究過,輕重緩急拿捏得當,一段不到10分鐘的表演,在已然熟悉的劇情下,觀眾依然被他的表演深深吸引。

導師章子怡也毫不吝嗇表達對他的欣賞,之後兩人合作,重新演繹電影《胭脂扣》的片段。

「周一圍完全接得住子怡的氣場。」評委說。

「舞台上燈光一打,忘掉其他,忘掉自己是周一圍,完完全全活在角色的狀態中,而你的對手演員像和你在打球,短平快的來回,碰撞出很多意外的火花。」他說這是最好的狀態,所謂享受舞台。

出道十多年的他又一夜爆紅,2004年,他曾主演海岩的名作《深牢大獄》而被大眾知曉。

他火了,百度上搜索「周一圍」,會出現124000000個結果。他開始在象山、紹興和上海三地之間來回奔跑,一邊是《演員的誕生》,一邊是《長安十二時辰》劇組,一邊是接受各類媒體專訪,偶有休息,也是在一個片場趕赴另一個片場的行程中。雖來回奔波,他沉著淡定,在車上休息,聽被他分好類的音樂,幫助他醞釀著進入角色。

他對一切似已有把握,那種篤定像極了他在《海上牧雲記》扮演的碩風和葉——九州大陸上瀚州北部,草原上碩風部的主君繼承人。播放前,一個六分鐘的片花曾在網上被大範圍刷爆,周一圍黝黑、光頭、眼神狠戾又篤定地說:「我是九州的鐵沁,我是天下的王。」

這讓無數原著粉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這就是他們認識的碩風和葉啊,活生生的!

能成為碩風和葉,他也是憑的演技。

幾年前,周一圍與商人演員馮嘉怡先生合作了《少林問道》,後者扮演他在劇中的師傅少林僧醫敗火。馮嘉怡曾在《金牌律師》時與周一圍有過合作,在拍《少林問道》時,再一次與他待了四、五個月後,在這部「剛烈粗糙,卻直面內心」的劇里演嗨了,激動地拉著周一圍說,一定把他介紹自己的導演朋友,滕華濤以及曹盾導演。

那年的上海電影節,馮嘉怡鄭重其事的向滕華濤、曹盾引薦了周一圍。恰好,曹盾正在籌備《海上牧雲記》,簡單聊了一次之後,兩人相見恨晚。看完《海上牧雲記》劇本後,二人又聊了兩次,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一個西北土匪,一個西南土匪,兩個大流氓腦子一熱,不管不顧就把這個事情干下來了。」

「我們不想按照現有的規則來辦事情,想做我們認為對的事情,想要表達一點兒我們想說的東西。」

醉者生,醒者死。碩風和葉,準備戰鬥吧。我們在翰北,待得太久了

為此《海上牧雲記》的拍攝過程堪稱艱辛,外景的拍攝轉場過13次,到達過新疆那拉提草原、特克斯、賽里木湖、日本滋賀彥根古城等。他拿出手機,給我一個個播放當時拍攝時的工作視頻,「沒法用語言說,你看吧,每一天都在玩命。」

第一條視頻是兩隊人馬混亂開始對打,「這是一條定機位的花絮,就這種打法要有人倒地下就起不來了。」另一條視頻是他從馬上摔下的場景,幾天前,有人看到了這一段,特意表揚他,摔得逼真,「但從安全起見,沒有演員會這樣從馬頭上直接摔下的。」

「所有風景美麗的地方都是人跡罕至的地方。裝備沉重,對後勤是極大挑戰,遇上需要步行的,所有演員都幫著干體力活。路程最長的一天,從酒店出發到第一個鏡頭開機用了五個小時,一天只能拍幾個小時,基本上拍過3條之後,大家就要喘口氣、喝口水。」

在新疆拍攝時經常凌晨4、5點就集結,大家從酒店坐車到達谷底,車上不去山,演員們暈乎乎地下車,步行40分鐘山路後,再換一輛國產皮卡進入到森林深處,「一輛皮卡能擠進4個人,大家都輪流坐到後面的敞開車廂里。」他打開另一張圖片,是演員們在敞開車廂興奮地舉臂高呼,「這是下山的時候,都很高興,早上沒人說話的,裹著大衣擠在一起瑟瑟發抖。」

有時拍攝時,一片積雨雲飄過來,所有人都得趕緊跑。第一次遇上時,沒經驗,要不是有經驗的製片團隊大喊一聲,「快跑!」那天可能就真下不去山了,山裡沒有帳篷,夜晚零下20多度,一般人的身體,肯定抗不住。

周一圍拍了很多拍戲時的視頻和圖片,他挑出一張他與扮演算命僧演員的合影,那位演員實際上是執行導演之一,兩人臉上臟髒的妝容並不只是化出來的,為了逼真,化完底妝後,就自己用雪和泥抹臉。「有新來的演員就拿這些給人家看,他們就知道了。」

他自認找到了自己信任的創作環境——合適的人聚在一起,討論每個角色,每一處場景。「這部戲裡演員之間的感染力很強,我們都曾學過戲比天大,角色大於一切,演員心中只有角色,沒有自己,其實並沒有太多機會可以實現這種理想狀態,但在這部戲裡,大家把傳說中的標準完成。」

從2015年起,差不多一年的時間,他都待在《海上牧雲記》劇組,因為遇上導演曹盾,他拍得歡。

也不是沒有遺憾,「在新疆拍雪地戲,我想演成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在《荒野獵人》里那樣,但現有的工業水準還遠不如好萊塢,不足以支持我脫光了衣服把自己扔在冰雪裡,滾進冰水裡的構想。」

「演員的路走到最後,要麼瘋要麼平庸。」他說。

《海上牧雲記》從籌備到殺青一做就是2年,在發布會上,有人問周一圍,為了這個角色他做了怎樣的準備?

他似開玩笑,「準備了30多年。」

1982年出生的周一圍,最頑皮的7、8歲是在湘西吉首度過。80年代家長普遍管束沒有如今嚴格,西南小城自然玩得更野點,他跟同伴在地上畫上方格,扎小刀。小刀哪來呢?都是他們在劇場撿到的大馬釘,拿到火車軌道上去,火車開過去後長釘子就變成了小刀。夏天時,一幫小孩比著跳水壩,去山裡打蛇、打野雞,跑地里拔甘蔗,挖甜根。如果在山裡玩得時間長了,外公會拿著傢伙上山接他們,並不是要揍他,而是到了晚上山裡不一定有什麼東西出沒。9歲時又跟著父母去了北京,他們都是文工團里的文藝工作者,忙得沒時間管他。

這樣的生長環境不可避免的對他產生了影響——對藝術的認真、堅持融合了湘西人的「蠻勁」、「倔勁」。

他也是典型A型處女座,「我需要一個漫長的試探、消化。」他打了個比方,面前有十條路,即使走到第四條路時已知道哪條路是對的,他也非要把十條路都走完,再告訴自己,原來那條路真的是最對的選擇。

但在不了解的人看來,他是在逼著自己,非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2003年,從北影表演系畢業的周一圍參加了湖南衛視金鷹新秀選拔,並進入總決賽。本來他也可以沿著這條路走遠一些,可他及時收住了腳步:「我不適合娛樂,不適合作秀,我只能做一名演員。」

2004年,在北影教台詞的他接到了汪俊導演的電話,讓他主演海岩的《深牢大獄》。他提前去了監獄裡體驗,身高1.86米的他在僅3平方米,高7、8米的小黑屋裡待著。他說,無助、壓抑是人在其中惟一能感受到的。

這段體驗對他理解角色幫助很大。他演出了劉川從身價上億的貴公子到鋃鐺入獄這一路蛻變前後複雜的身心變化,掙扎與不易。直到今天,周一圍提起劉川還是感慨,「許多事情的發生就在一念之間。」

2013年,路陽拍《綉春刀》,把最喜歡的角色丁修留給了周一圍——一個浪蕩不羈、善妒、貪財又似乎有點兄弟情誼的遊俠,三次出場,台詞寥寥,本是個遊離在故事核心之外的人物,卻靠他的表演和台詞撐起,成為超越沈煉的存在。章子怡也是當時看完《綉春刀》,到處找人打聽,誰是周一圍?

趙靖忠收買丁修去殺師弟時,他的一句:「得加錢。」三個字,讓丁修這個人物頓時立住。

這是他從一位老朋友口中聽來,「他老加班,我們擼串喝酒時,他就會說,再讓老子干,得加錢。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記住了,用得著的時候就會拿出來用。」

丁修在雪中那場戲,鋒刃直指師弟的胸口,視他人如螻蟻的嗜血。突然間,側頭仰天,說了一句,「可真要是殺了你,就只剩我一個人了。」突然出現的猶豫全靠他的眼神和台詞撐起,讓觀眾彷彿懂了他。

周一圍的經紀人說,「丁修那個角色,他跟路陽導演磨了非常久,彼此折磨,各有堅持,各有妥協,最終呈現了大家看到的精彩。」

很多人喜歡丁修,是因為周一圍將他的人性部分呈現得非常豐富,多了一層探索的回味。

周一圍的台詞功底很深,很大程度決定了演技之高。「台詞好指的是貼合人物,一個人通過聲音,他說過的話,讓這個人物在當下那一瞬間打到你心裡去,引起你共鳴。有些台詞貌似平平無奇,但跟人物融為一體,就是技巧。」語言是思想的外化,這句話半點不虛。他在《海上牧雲記》里,被牧雲嚴霜的箭射中,在被薩旦祝福後,先前剛韌的他,突然轉身猶疑又小聲地問薩旦,「如果,她不來呢?」

「但我的自我也不能強於角色。」很多人喜歡他,是因為周一圍將角色的人性部分呈現得非常豐富,在敘述故事之餘,多了一層對人物本身的探索和回味。

除了精湛的台詞功底外,周一圍的肢體表情也表達得極為精準。

在楊樹鵬導演《少年》里,他演了一位身份複雜的屠夫,也是配角,出場機會更少。第一次出場就在屠宰場里,鏡頭推向他,他緩緩轉過身來,帶著一股邪得讓人害怕的笑。

他說,在拍這個鏡頭之前,剛剛親手殺了五頭豬。「很難用語言告訴你,剛殺了五頭豬的我是怎樣的心情,但我能讓你感受到寒氣透過銀幕而來,你相信他是在屠宰場工作的人,這是演員應該完成的基本任務。」

好演員太難定義,但可以準確地說,讓觀眾因他產生情緒共鳴的人,是好演員。

但他並不認為,演員對角色的用心值得宣揚,「就是我們自己專業討論的事情,就應該是這麼一回事。」

在《深牢大獄》之後,有那麼幾年他彷彿從公眾眼中消失,「其實從來沒閑過,只是拍的沒怎麼播而已。」他戲謔,「一批人跟著我倒霉,包括2009年,黎叔拍得《孔子春秋》。」在張黎導演的這部劇里,周一圍出演子貢,他對子貢的詮釋,是溫潤如玉的儒雅,又帶些許商賈油滑氣的。

「黎叔拍的是電視劇,但拍攝手法更接近美劇,不要說與電視劇相比,即便是與電影相比,《孔子春秋》的視聽語言都是先鋒的。」周一圍說,自己演完那部戲,看完結果之後才警醒,「我才懂了一些老藝術創作者的用心。」

他講起一個前輩典故,是他還在學校時期就聽過的:80年代,于是之應謝晉導演邀請演曹操,于是之答應了,但提了一個要求,給他三年時間準備。三年里,他希望認真練一練魏碑,據說那段時間連寫信,他用的都是毛筆和宣紙。遺憾的是,後來《赤壁大戰》要追加的經費太多而未能拍攝,比如要在安徽拍攝戰爭場面,需要大批的軍馬,又只能從內蒙古的騎兵部隊運去。為了在安徽創造那種漠北古戰場的真實場面,甚至要運去幾萬噸的黃沙。

這是他信守與欣賞的標準,他的偶像丹尼爾?戴?劉易斯也是如此。那位獲得三屆奧斯卡的實力派,拍戲的節奏也極為緩慢和認真,為了出演《血色將至》,曾花了兩年時間學習1900 年左右加利福尼亞礦工史的知識,並對當年淘金者們使用的一切工具和技藝了如指掌。

這樣的要求、標準也是奢侈的。但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周一圍堅持用自己信守的一套傳統的表演哲學來衡量劇本,他接了路陽的處女作《盲人電影院》,也接楊磊的《紅色》,接過張黎的《孔子春秋》,接過楊樹鵬的《少年》,接了傅東育的《少林問道》,又接曹盾的《海上牧雲記》......這其中有為了支持新導演的,有為了與欣賞的導演互磨技藝的,或是為了試探一個演員可以發揮的疆域,為此也經常推掉可能有更好收益的戲。

這也更加導致他幾乎處於「邊緣化」,對一個有演技並希望有所表達的演員而言,無疑是痛苦的。知乎上曾有個帖子「為什麼周一圍不紅?」在他心裡,紅不紅並不重要,是為什麼沒有人懂他?

「《孔子》至今未播,黎叔也慢慢在反思自己。」他常跟張黎導演聊天,也逐漸通透。改變的發生並非他找到了頓悟的秘訣,而是在對內外世界漫長的試探、認知、消化後,豐富使得我們停止對外物抱有太高的期待和評判。

「人最重要的不是跟這個時代較勁,較勁沒意義,知道什麼東西是對的,在作品中展現出來,告訴觀眾,並且不期待他們能接受。」

他也不憤怒,「我也不能算倒霉,只是當時大家沒有這樣需求。」他說,這是一個輪迴。

娛樂圈殘酷,他有難得的平和,更多時刻他向內要求自己,想試探一個演員可以發揮的疆域。「從佛家的理論講,觀內在,一切都是往自己心裡去找。」

問他,他微微停頓,演戲其實那有什麼天賦,全都是努力。

包括修好心性。

周一圍和大多數人一樣,對這個時代的種種可能有諸多的不認同,但他並不憤怒,相反的,他睿智、洞悉世事,他的氣場很強,卻也願意呈現很有個人風格的周到與舒適,維持場面上的和睦。

他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隨著這個世界波流前行,不爭不惱,也不敢失去方向。他涉獵頗廣,認為演員是「雜家」,經常利用在劇組拍戲和轉場的碎片時間看書,通過不設限的閱讀去捕捉一個時代的社會環境,人們的生活狀態,再反哺於自己的表演中。他隨時拿出手機將自己看到的、想到的,或是觀察到的內心坦誠記錄。

這些在他大紅之後被翻出來的點滴經歷,就在我們說話當下,他第一次主動掩住手機,「不能看,那都是脫了皮的我。」

「越神秘越好,這個職業要求我,不要過度地被觀眾了解。」他拿穿衣風格舉例,要自由,足夠簡潔,站在人群里,絕不能打眼。「老虎的斑紋是為了隱藏自己,而不是為了彰顯『我是王』。」

他仍熱愛並謹慎對待自己的職業,他不油,不斷督促自己變得更好。

2017年,《演員的誕生》讓他大熱後,他開始醞釀如何成為一個更好的表達者,不僅僅通過表演。他在籌備《丁修傳》等作品,「我想說話了,我不滿足於只做一枚棋子,我想做旗手,想通過幾個故事還原明朝最後17年的中國。」

「為什麼我要做這個戲,是想借丁修說我的一個人生經驗:所謂的成功,是你用自己的方式去過完自己這一生。」

幾年前,他在看當年明月寫的《明朝那些事》時,讀到第七卷最後那一章,被當年明月借著徐霞客說的一句話折服,「人成功只有一種,就是用自己的方式過完自己這一生。」

他再次講到十條路的例子,「走第四條路時,我已找到了這句話,但沒有走完,我不知道是不是能大聲跟別人去說自己的發現。」

當時他決意讓那句話安安靜靜躺在自己心底,直到《演員的誕生》那一刻開始爆發,而此時,他早已完成一個旗手所具備的經驗和資源儲備,「但凡經歷,都是一份收穫,所謂厚擊薄發。」他有信心卻不張揚,能擔當也能隱忍,看似不爭實為蘊藏能量,以待時節,一個有著隱士靈魂的勇士。

根據分別給《時尚cosmo》、《時尚芭莎》撰稿整理

攝影/攝影師梁恆溢 (時尚芭莎)吳明(Cosmo)

編輯/王曉白(時尚芭莎)陳曦(Cosm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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