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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七賢:朋友最高的境界是懂得

竹林七賢,作為一個魏晉時期的朋友圈,口口相傳到如今,幾乎家喻戶曉。

他們七人之間的友情高度,就像一個萬米世界長跑記錄橫在那裡。

古往今來,無數文人墨客、達官貴人、江湖豪傑、布衣走卒們追求、希望組建獲得這樣一個朋友圈。

這七個人,性情之奔放,風流之純粹,各具特色。

這七個人,有人是國家總理,有人是鐵匠,地位之懸殊從天到地。

這七個人,用他們的人生詮釋了朋友最高的境界是:懂得。

文,挺長,6000字。慢慢看。

(一)卿不多情

世上男人很少有不好色的,當然,好色的形式方式各不相同,層次不一。

比如說這位,阮籍(210年-263年),他喜歡女人的方式很奇特。

隔壁人家有個少婦他很喜歡,他有事沒事的到人家裡串門子,他也不動手動腳,不出言調戲,就愛和小婦人說說話、聊聊家常看看小臉蛋。

大家都知道的,這先生喜歡喝酒,去看小婦人他也忘不了自己的酒葫蘆,和人家一邊說話一邊自個喝酒,全當茶水潤嗓子了。

還經常喝醉,喝醉了就像小貓一樣,在小婦人的裙子邊,腳跟下眯一會,痛快了還能打起小呼嚕。

喝醉了,也偶爾會長嘆的:哥有才有志,但在這個亂世里……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

好色也罷喝酒也罷,都是對自己麻醉。

一個名人,想低調的活著也是挺難的。

你說遇上這樣的鄰居,是不是夠煩心的,你對他冷下臉子來吧,人家又沒招惹你,再說又是個名士,是個文化人,你能把他怎麼著?

也說不定那少婦也是滿心歡喜的,這麼一個有才的人,他又不索取什麼,能陪著說說話解悶兒,相看兩不厭,不也甚好么?若不,又怎能容忍這個醉漢睡在她石榴裙邊。

阮籍就是這樣的人,好色而不淫。

有一個姑娘,年方二八,他本不識得人家,但因長得不錯就留意了。

這姑娘和一個小夥子愛上了,馬上就要做新娘的時候結果暴病死了。

哎呀把個阮籍心疼的呀,那叫個悲傷!

出殯那天他到底是跑那女子棺材前哭了一場,這場哭不是一般的哭,直至肝腸寸斷,痛不欲生,不知情的還以為是他老婆死了呢!

好像這兩口子生前很恩愛,應該是舉案齊眉、比翼雙飛的那種,如今一個先走了一步,把這一個留在孤苦紅塵里,哎呀,真是好人不長命,多好的一對啊……

唉!你說若是一個女子遇上這般憐香惜玉的男人,又該怎麼處?

真不知是該幸福還是悔青了腸子,多情到這般地步也算是登峰造極了吧?不,還有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的,那就是他侄子阮咸。

阮咸(生卒年不詳。有種樂器叫「阮」,對,就是這哥們創造的。在中國音樂史上以人名命名一種樂器的只有他。)喜歡上了她姑姑家的一個丫鬟,不知是這丫鬟穿低腰褲讓他瞅見了半縷春光,還是超短裙里那一雙細細白白的秀腿讓他過目難忘,總之是攪亂了他心思。

曾有人出過一道題,問男人「紅袖添香」和「教小妾認字」更喜歡哪個,結果大多數男人選擇了「教小妾認字」,這很能說明男人選擇女人的傾向性。

可能那阮咸喜歡小丫鬟也包含了這因素,反正是把他迷的神魂顛倒。

阮咸他母親去世的時候,他姑姑帶著這個小丫鬟來弔喪,走的時候那小丫鬟不知是因為阮咸慢待了她,還是不願在阮咸姑姑家幹了,反正是沒和阮咸她姑姑一起回去,自個走了。

阮咸一聽就急了,顧不得守靈,嘴裡喊著「人種不可失」借了一毛驢,孝衣都沒顧的脫就追那小丫鬟去了……

說到這裡,對這二人你可以說是好色、神經病。

但,好色而不淫,率真而純粹,並非誰都能做到,故不足為人道。因為說了平常人也不懂,說了自視清高的人也能理解的齷齪。何為清?赤子坦蕩、童真無邪是為清。它只需要氣味相投的人懂。

懂,需要說、需要解釋嗎?不需要。

凡是需要解釋的事情都談不上是懂。

至於阮咸和小丫鬟……嗯,最後這事還真成了!

飲酒史上「兗州八伯」之一的阮孚,就是他和這丫鬟生的兒子(為什麼這孩子能飲酒?看下段,基因強大啊!)。

追女人追到這個份上,遠比那什麼樓下站一夜、擺個什麼蠟燭玫瑰花的牛多了,甩出土豪一條街去。

看到這裡你一定說,這哥們不是傻子就是瘋子。

對!這哥們喝起酒來傻勁更猛。

(二)疏狂一醉

有一次阮咸和眾人喝酒,他嫌酒杯太小不過癮,乾脆換了個盆子端著喝。

正喝得起勁的時候呼啦啦跑過來一群豬!我擦~這是嘛情況?

眾人大驚,待將豬們趕跑,回來一看傻了:那阮咸正和一隻漏網的小豬對著盆子喝酒呢!

這二位,將盆子放地下,頭對頭,嘴對嘴,撅著屁股喝的不亦樂乎,那小豬樂得直哼哼,阮咸也在咂吧嘴。

有人說你快把它趕跑吧!阮咸搖頭晃腦地說:天地造化萬物,原無貴賤之分,為啥不能一起喝啊?說完又熱情的招呼小豬:來來來,繼續喝!

這二位直喝到醉卧在地上,他打個酒嗝,它哼哼一聲,阮咸摸摸自己的肚皮,又摸摸小豬滾圓的肚子,同醉同宿,心滿意足。

但別以為就這哥們能喝,竹林七賢中其他幾位喝起來也是一塌糊塗。

就說劉伶(約221年-300年)吧,這哥們基本上就沒喝醉過。

他常對人說:我什麼時候能大醉一場就好了!

他老婆為了他這喝酒沒少慪氣,這天又聽他在那嘟囔著想喝醉,一氣之下心想我讓你醉死算了!就找了他的幾個學生,眾人一合力把他丟酒缸里了。

你猜第二天一看怎麼著?這哥們把酒全喝完了,還意猶未盡的坐在空缸里醉醺醺地說胡話:不是讓我大醉一場嗎,怎麼把我放這裡不管了?完畢口中還念念有詞:天生劉伶,以酒為名,一飲一斛,五斗解酲……

他老婆當場氣暈過去。這日子沒過了!

這劉伶還有一大嗜好,喝完了酒估計內熱,他喜歡脫衣服,一直脫得一絲不掛呆在屋裡。有朋友恥笑他,他翻翻白眼看看自己的褲襠:你們這幫人真奇怪,天地是我家房子,這屋子就是我褲衩兒,你們幹嘛要鑽到我褲襠里來當鳥啊?

這種玩笑,可能換個人就急了,罵人嘛!

但是對竹林七賢的人來說,無所謂。

幽默的尺度在於你要和你智力相等、趣味相近的人對話,若不然你會被誤會為另一種弱智。

這,也是一種懂得。

劉伶愛喝酒,老婆管的嚴,沒辦法,他到杜康那裡去賒酒喝,最後人家找上門來,他老婆接待的。

還沒等杜康說完,劉伶他老婆拿了把菜刀出來:你還來要酒錢呢!我這天天管都管不住,原來都是你背地裡勾引著他喝酒,我先給你一刀再說,我讓你要酒錢!

但這也管不住,劉伶天生就是酒蟲,若不然也寫不出《酒德頌》來。

有次他外出,後面跟了個童子扛著鋤頭,別人覺得奇怪,就問那小孩:你扛著個鋤頭幹什麼呀?那小孩笑嘻嘻的朝著劉伶一指:醉死了好埋呀!可見其好酒到了何種地步。

要說起竹林七賢的智慧來,沒一個差的,卻偏偏都是些狂士,行事不拘小節,大都隨著性子來。

但狂士也愛財,比如說王戎(234年—305年),他家裡有一棵杏樹,長得杏特別甜,又特別多,吃不了怎麼辦?拿出去賣。

當然,賣也有賣的小心思,缺斤少兩這事不幹,另有妙招。

讓手下人出去賣的時候把每個杏子都用針穿了一個孔,為啥呢?這樣就把杏核破壞了,發不出芽來,如此人家就只能吃他的杏子而不可能種出他家那麼甜的杏樹來。

你說他缺錢嗎?他那時候都是大將軍、中央組織部長了,這幾個賣杏子的錢連九牛一毛都不值,他就是小氣,財迷。

話說他有個侄子要結婚,本來他是送給人家一件衣服做賀禮的,結果人家結婚以後他又把衣服要了回來,就吝嗇成這樣。

並且這人還有一大喜好,喜歡數錢,每天晚上自個趴燈底下拿個算盤巴拉,今天進賬多少,出去多少,一分一厘的找,算累了笑眯眯的看著一大堆銀子,心裡那個樂啊,那真叫數錢數到手抽筋,七賢之中再找不出比他還苟媚取寵、熱衷名利的人物了。

但這人也真聰明,他小時候,六七歲吧,和小夥伴們玩的時候看到路邊有棵杏樹,長了很多杏,小夥伴們都爭先恐後的上去摘,就他一個人在那站著看。

有路人經過,問他:王戎,你怎麼不去摘杏子呢?王戎說:我才不去呢,在路邊樹上結了那麼多杏子肯定是苦的!那個人摘了一個嘗一口馬上吐了:擦~還真是苦的!

還有一次,到宣武場看猛獸表演,猛獸在柵欄里發了狂,大夥都嚇跑了,就他站那繼續看:跑個毛啊~這不有柵欄嘛!

小小孩子就如此淡定。

在當時琅琊(現山東臨沂)王氏是大族,與陽夏謝氏,並稱「王謝」,而王謝幾乎成為三國兩晉時代高門大族的一個代稱。王氏出的俊才也真不少,若說王戎知道的人可能不多,但說起另一位來大家都熟悉:書聖王羲之。

要說起來王戎還是王羲之的本家叔伯。

但王羲之的老祖可比王戎有骨氣,他的遠祖是漢獻帝時的王吉,在當時的中央人大里當官,因為看不慣官場庸俗一氣之下打鋪蓋卷回家了:去你奶奶的,老子不伺候了!這話扯遠了,咱再回頭說七賢。

按說,七賢那幾個,可都是又傲又拽的清高人物,怎麼能容得了王戎這般愛財如命苟媚取寵的這般俗物?

呵呵~能俗的徹底、俗的磊落算你有本事。表面上衣冠楚楚一肚子男盜女娼那才是真俗。

一個人,是不是俗,你要看他的朋友。

所謂朋友,不是你去攀附一些所謂名人脫俗,而是自然而然聚在一起。所謂朋友,不是人家也愛財、熱衷名利才聚在一起,所謂性相近習相遠,性是什麼?是本性,是骨子裡的東西。骨子裡的東西,不懂的人,當然也就看個表面。

如果覺得一個人愛財就是俗的話,那恐怕本身就高不到哪兒去,因為你還是用一種世俗的概念來理解看待一個人。

小氣歸小氣,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有些錢,拿了是要燙手的。王戎他爹王渾死的時候,老部下們贈錢百萬助喪,王戎堅決不要。

他不需要向誰解釋自己,沒必要。嵇康經常開玩笑喊他俗物,他不惱。因為他知道這幾個傢伙里嵇康是最懂人的人。

嵇康……這個最懂俗世的人啊,就像南山上的竹子。

(三)夢避塵離

說起嵇康(224年—263年),就不能不說說他那篇流傳千古的《與山巨源絕交書》,這可能是至今最嘆為觀止、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絕交聲明,至於現在那些娛樂八卦中藝人互罵、文人相輕的段子,根本就沒法和這文章比較,不是一個級別的。

這封信寫得,排山倒海、行雲流水,博古論今、思路清晰,邏輯通透、指桑罵槐、含沙射影、勢不兩立,直罵的石濤汗流浹背,估計整個首都洛陽城就沒有不知道這事的。

你說石濤這麼大一個官,都做總理的人了,你讓他把臉往哪裡擱?嵇康不管,他壓根就沒琢磨石濤那老臉(四十歲才開始做官)的茬,反正丟不死你就行。

這事說起來真是滑稽,石濤陞官了,覺得他現在的職務讓嵇康來做比較合適,就向皇帝推薦了一下子,你說你不願當官也就算了,值得把一個老朋友罵上這樣嗎?嵇康就做得出來,他一聽這話就火了,這簡直是侮辱他的人格!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嵇康怎麼說也是曹魏的皇親國戚,豈能讓司馬氏差遣?於是就罵上了,此信一出,兩人算是劃清了界限:你走你的獨木橋,我走我的陽關道,各不相干!

嵇康就這樣的人,權勢?他才沒看在眼裡呢!有一天,司馬昭的心腹鍾會去見他,他連眼皮都不帶翻一下,照舊里和向秀在那打鐵。

這向秀也很逗,故意把個風箱使勁兒拉,一邊拉還一邊學驢叫,旁若無人。你想想這場面就有意思:不遠處是穿的綾羅綢緞的高官站著,近處是兩個光著膀子滿頭大汗打鐵的人,叮叮噹噹之中還摻雜著驢叫,你說讓誰誰受得了這冷落?

鍾會好沒趣,訕訕轉身想走,這時候嵇康才停下來,拄著鎚子冷冷地說道:何所聞而來?何所見而去?鍾會尷尬之極,咬著牙根擠出一句:聞所聞而來,見所見而去!

仇就這樣種下了。

得罪了這種當官的如果你有好下場那隻能說明他沒碰到機會。

但機會總是有的,嵇康有個好朋友呂安被他哥哥誣告,嵇康到官府幫呂安打抱不平,結果也被捉起來。他這真叫活該,本來么,你做為曹氏皇權的女婿,現在天下都姓司馬了你不老老實實呆著,還跑出來鬧事,這不找抽嘛!讓你做官你不做也就算了,居然還借著一封什麼絕交信嘲弄當官的,辱罵當朝一品大員,看在你是前朝貴族的份上,為了民眾輿論著想,不治你的罪也就完了,結果現在又蹦出來,覺著你脖子硬還是怎麼著?

這時候鍾會就出現了,他對司馬昭說:嵇康這傢伙是條睡龍,現在不借著機會殺他等醒了可就麻煩了!有句話叫做「心懷鬼胎」,這司馬氏本來就是搶的曹家的天下,哪能叫這條睡龍翻過身來?正好借著你殺一儆百!

你嵇康不是名頭響嗎,你們不是還經常聚聚會嗎,誰知道你們那些聚會不是商量什麼大計、不是想著成立個什麼黨?重要的是這個小群體里還有兩個朝廷大員:石濤、王戎。純粹是想拉他們走上反革命的道路!趁你們還沒成事先把你這「群首」咔嚓了,看天下還有那個文人再敢對我大晉朝說三道四,有哪個官員再敢結黨營私?

河南修武的小山上,竹葉隨風舞,米酒香尚在,世間從此不聞《廣陵散》,嵇康死了。

同年,阮籍也死了。

荷花池邊,王戎和石濤對坐無語。

沒有人再喊俗物了,也沒有人再罵石濤了,因為竹子被人砍了。

一個人的性格、格局,決定世界觀,這是無法改變的東西。

人,終究是要一死的。

俗不俗,懂得人知道。是不是罵,懂得人知道。嵇康,你是一個熱血的人,可我們不是,我們得在這個俗世上好好地活著,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俗事。

小隱隱於野大隱隱於朝,他們身為朝廷大員,都是待在污泥中的人。

(四)誰染我衣

竹林七賢中最帥、最有才、最剛正不阿的才子就這樣走了,終年四十歲。

嵇康有多帥呢?有人看見他的兒子說:這小夥子長得賊帥!阮籍斜眼看一眼,嘴角一動淡淡地說:是嗎?那是你沒見過他爹!

竹林七賢,性情不一,人各有志,卻又有著同樣一個夢避塵離的逍遙夢,雖有人在廟堂有人甘願居陋巷,但朋友間的真摯親密無間。嵇康把石濤連罵帶嘲弄,糟蹋的一塌糊塗,恨不得老死不相往來,然而臨死的時候還是摸著兒子的臉,微笑著說:孩子別怕,只要有你石濤伯伯在你就不會成為孤兒……

石濤(205年—283年)沒有辜負嵇康的囑託,最終把他兒子送上了仕途,也算了結了地下兄弟的一樁心事。

在這幾個人中,石濤年齡是最大的,他和年齡最小的王戎年齡相差三十歲,屬於標準的忘年交。巧了,年齡最大的和年齡最小的都做了高官,但論官德、論人品王戎和石濤實在是沒法比。

王戎之貪、之鑽營就不用說了,但石濤不貪,他在地方上當官調京城裡的時候,有個地委書記偷偷送給了他一百坯布,到了京城他才知道,退已經退不回去了,他就放那裡沒動。有一年有人給皇帝打小報告說石濤貪污,皇帝問貪污的啥,那人說他某年某月貪污了一百坯布,皇帝叫來石濤一問,石濤說有這回事!並叫人把那一百坯布弄來,皇帝一看那布上落滿蛛網連標籤都沒拆呢!知道石濤不是貪污,這事就算完結。

石濤在這七人之中是最沉穩的一個人,做事很有分寸,為官多年,做事極有章法,很得皇帝器重。但他過頭的話不說,過頭的事不做,就連喝酒也是如此,最多喝八碗,多了一點不喝。晉武帝聽說後覺得不太可能,就找他來君臣二人喝小酒,表面上是一點點淺酌,喝到投機處,武帝讓人又悄悄的給他加了一些酒,然而石濤喝到有八碗的份上說什麼也不再喝了。

要說石濤這麼一個端正而有分寸的人,怎麼能和其他幾個放蕩不羈的人能聚在一起,也實在令人納悶。

有一次,嵇康和阮籍到石濤家裡玩,他老婆偷偷觀察這二位,覺得行為做事很另類,但又不好對石濤明說,就問:你覺得這兩個人怎麼樣?石濤說:能在我心裡把他們當朋友的,就這倆人了!想想也是,官場上你欺我詐,表面上你好我好,誰知道心裡藏的什麼貨色,哪比得這二位坦蕩?你想想那阮籍,連人家死了個和他八杆子打不著的小妞他都能去哭一場,能不坦蕩么。

他老婆經過一段時間觀察之後,也改變了看法,對石濤說:我看人家論才學、情趣都比你強,你和他們在一起只能靠見識、氣度結交罷了!石濤笑呵呵的看著他老婆說:是吧?他們也覺得我很有氣度呢!

不屑解釋,也不必要解釋。雖為夫妻,也未必互懂彼此的精神世界和高度。一個人的精神,就如同孤山頂上的松樹,有多高就有多孤獨。

誰能懂呢?一棵樹是不需要人懂的,它只是一棵樹。

一棵樹固然難成林,雜草叢中卻也是個向標。

這就是石濤,俗話說宰相肚裡能撐船,也不過如此吧。做了半輩子官,善始善終,但真正與其餘六子彈素琴閱金經的日子也沒多少,官身終究還是不由己,那麼大的官怎能不忙?後人覺得竹林七賢很逍遙,也不過偶爾罷了,哪能天天沒事膩在一起。

向秀(約227年-272年),本是和嵇康最投緣的,兩人打鐵,天天叮叮噹噹也樂得逍遙自在,然而天有不測風雲,嵇康就那麼仰著不屈的頭顱走了,他一個人看著昔日熱火朝天的鐵匠鋪就寂寞了。唉!「相對欣然,傍若無人」的日子是再不可能重返了……向秀黯然地望著鋪子前的老樹。

那裡,有秋蟬在叫。

這時候司馬昭差人來說要見他,他知道不去不行,就去了。

見了面,司馬昭說:聽說你想做個隱士,是這樣吧?向秀說:哪能呢!那都是傳言,其實我很想做官的。向秀明白,好死不如賴活著,既然掙不脫那就順從吧。司馬昭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天下之大皆是王土,誰敢不從?至少向秀表面上是順從了,至於內心,我管你個鳥!你只要別搗亂惹事就行。

向秀掛了個官,但基本不問政務,沒事就注《莊子》,這是他餘生的命,他不能再丟了這點精神上的寄託,否則他什麼都沒有了。

最好的朋友走了,七賢已是不齊,好色也罷,好酒也罷,貪財也罷,都是聰明多才多藝的人,疏狂圖一醉,誰又不是難得糊塗苟活於亂世?政治上的抱負沒了,浮塵中的理想淡了,那就走向山水吧,讓溪水洗滌心靈,讓清風吹拂胸襟,讓琴聲安撫傷痛……但是,現在也不行了。唯有莊子:「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

向秀也死了,年僅四十五歲。

他的《莊子》還有《秋水》和《至樂》兩篇沒注完,竹片散落在地上,連同那隻剛蘸了墨的筆。

他的文采濃縮在傳世名篇《思舊賦》里,那是向秀被招之洛陽時,路過昔日七人歡聚、彈琴作賦的竹林,觸景感懷思念死去的嵇康、呂安寫的。《思舊賦》似乎剛開了頭就剎了尾,紙短情長,情深不壽,人生原是如此。

梅花飄落,滿地是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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