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喆民先生與鈞窯
文 | 丁建中
2018年1月2日，原清華大學美術學院教授葉喆民先生因病去世，享年94歲。消息傳來，心中不勝哀痛。筆者有幸曾與葉喆民先生見過幾次面，並且是讀著葉先生的書和文章進入古陶瓷領域，喜歡上古陶瓷的，後來還加入了中國古陶瓷學會。現謹以此文表達對葉先生的深切懷念之情。
葉喆民（1924年—2018年），字丹楓，生於北京，滿族。北京大學文學院畢業，清華大學美術學院教授，北京文藝協會會員。曾受聘擔任故宮博物院客座研究員、首都師範大學美術學院特聘教授、中國硅酸鹽學會古陶瓷委員會顧問、中國古陶瓷學會顧問、北京中國書畫研究社顧問等職務。
葉先生是中國古陶瓷研究的老前輩，生前孜孜以求、細緻入微地探尋研究中國古陶瓷的奧秘，曾遍訪中國古代窯址和瓷區，研究成果累累，出版有十餘部著作，發表論文百餘篇。是第一個發現並確定汝官窯遺址在寶豐清涼寺的專家學者。其父葉麟趾先生也是老一輩的陶瓷文化學者，曾出版有《古今中外陶瓷彙編》一書，更是第一個確定定窯遺址在河北曲陽的人。父子兩個人能夠發現確定宋代五大名窯中的兩個古窯址，真是世所罕見，絕無僅有，這在中國古陶瓷界傳為美談。
葉麟趾，本名葉赫那拉·麟趾，生於光緒十四年（1888年）。自幼刻苦讀書，1904年考取官費留學日本，在東京高等工業學校（東京工業大學前身）窯業科學習陶瓷專業，1909年畢業回國，決定把全部身心投入到中國陶瓷的研究製造中。1934年出版《古今中外陶瓷彙編》一書。
1957年，在北京故宮博物院工作時，葉喆民先生和馮先銘先生即來禹縣考察鈞窯遺址。1964年3月，葉先生又與馮先銘、方國錦、杜乃松先生一起又來禹縣等地進行了為期三周的考察。同年8月，葉先生在《文物》雜誌第八期發表《河南省禹縣古窯址調查記略》一文，文中指出：此行＂對於禹縣古窯址的全貌有了比較具體的認識。例如證知鈞窯始燒於宋，而且發現有素燒坯、印花盤、鏤空器和木炭灰＂，＂神垕鎮可稱是鈞窯系的代表＂。
1984年6月，葉喆民先生來到禹縣鈞瓷一廠，和他一起來的還有全國其他一些古陶瓷研究專家學者，他們是在某地開完會，應邀來一廠參觀考察指導工作的。當時我在一廠試驗室工作，這是筆者第一次見到葉先生。在一廠展覽室，看過鈞瓷珍品以後，專家們集體題辭，並最後由葉先生執筆書寫了一幅書法《願借師曠樂，鼓吹再生花》，贈送給一廠留作紀念。
葉喆民先生贈給一廠書法作品《願借師曠樂，鼓吹再生花》。（編者註：師曠，字子野，春秋時期著名樂師。他對中國的音樂發展貢獻巨大，被後人稱為「樂聖」。流傳有《師曠勸學》等典故，其作品《陽春白雪》為中國十大古曲之一。）
1985年11月，在鄭州召開的中國古陶瓷研究會和中國古外銷陶瓷研究會年會上，葉喆民先生髮表《鈞窯與汝窯》一文，就是在此文中葉先生提出汝官窯遺址在寶豐清涼寺的判斷。1980年代末，葉先生又來到到神垕參觀考察，在鈞瓷一廠鈞瓷車間，葉先生拿起一塊砸碎的瓷片觀察時，不慎劃破了手指，廠領導當即派筆者領著葉先生到廠保健室進行了簡單的包紮。這是我第一次近距離與葉先生接觸，通過交談，覺得葉先生和藹謙遜，平易近人，特別的具有學者的氣質和風度。
葉喆民先生1960年出版的《中國古陶瓷科學淺說》
1987年，鈞瓷一廠油滴天目釉項目組去北京，到中央工藝美術學院史論系找到葉喆民先生，請葉先生對天目釉產品進行鑒定，葉先生在給予肯定的同時，說＂不如把天目釉改叫滴珠釉，因為古代文獻中稱之為滴珠。＂併當場題辭：
油滴自古名滴珠，文獻皆稱大者真。喜看鈞窯精仿品，老枝橫繪一色新。——油滴一詞乃日人所稱，我國文獻如格古要論及陶說皆謂滴珠，大者真。所見鈞瓷一廠新仿之作滴珠，大小參差，富於天趣，工藝精美，高出一般，只是胎色尚須改造耳。
落款：＂丁卯夏日，葉喆民＂。
葉先生說要改造胎色，是指天目釉產品的胎質發色較淺，要加深變成灰黑色，這樣胎釉才諧調美觀。這就是後來報省科技成果項目時，叫做＂滴珠天目釉＂的來歷。
「滴珠天目釉」獲河南省科學技術二等獎
筆者最後一次見到葉喆民先生，是1997年10月在河北石家莊召開的中國古陶瓷研究會年會上。在會上葉先生作學術報告，主要談了自1960-1990年代三十年來考察研究邢窯、定窯兩窯的一些情況。在葉先生髮表的文章中，提到邢窯遺址中也出土有元鈞瓷片標本。
葉先生在所著《中國陶瓷史》（增訂版）一書的＂鈞窯及其類型＂一節中，自述1984－1995年期間，還曾經四次重來禹州鈞窯考察，加上1957年和1964年那兩次，葉先生至少有六次來鈞窯考察。葉先生非常重視實地考察，記得他曾在一篇文章中引用古人的一句話，＂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來勉勵年輕人，要走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的道路，走出書齋，多搞調查研究和實地考察，這樣做學問才紮實可靠，才能更好地出來研究成果。
葉喆民先生所著《中國陶瓷史》
葉喆民先生還寫過二首有關鈞瓷的詩，其一：
昨自汝窯歸，今觀鈞瓷展。
琳琅喜滿目，成績更斐然。
拭目看來日，重登百尺竿。
其二：
語道汝鈞不可分，神前神後地昆鄰。
天青釉色猶相近，各有千秋均超群。
茲見青瓷似耀州，花紋釉質豈同論。
歷來名窯多品種，獨具風格無比倫。
葉先生出版的著作，經常是自己題寫書名，因為他本身就是一個書法家。他曾在北京大學、清華大學美術學院、中央美術學院等大學教授書法課，並出有書法專著。
葉喆民先生一生勤奮，筆耕不輟，耄耋之年仍在著述。他的仙逝是中國古陶瓷界、中國文化藝術界的重大損失！ 葉喆民先生千古！願葉先生一路走好！
參考文獻
1，苗錫錦主編《鈞瓷志》
2，晉佩章編著《中國鈞瓷藝術》
3，河南省文物研究所編《河南鈞瓷、汝瓷與三彩》
4，《文物春秋》編輯部編《中國古陶瓷研究會1997年年會論文集》
5，葉喆民著《中國陶瓷史》（增訂版）
6，晉佩章編《歷代名家贊鈞窯》（內部資料）
丁建中
丁建中，藝名鈞丁，男，漢族，1964年3月生，禹州市鈞丁鈞藝工作室主任及藝術總監，河南省「五一」勞動獎章獲得者，中國古陶瓷學會會員、中國工藝美術學會會員、中國陶瓷工業協會陶瓷藝術委員會理事、高級工藝美術師、收藏家最喜愛的鈞瓷藝術大師、河南省陶協專家委員會委員、河南省首屆「中國鈞瓷」評定委員會專家評審組評委、河南省工藝美術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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