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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紹基與他的那些追隨者……

近期,北京畫院美術館推出的「佳墨名楮紛相隨——何紹基書法與湖湘傳脈」展 覽一經開幕,就得到廣大書法愛好者的競相追捧。那麼這位身經嘉慶、道光、咸豐、同治四朝的書法家,其筆鋒墨韻感染了哪些人?本文就帶你一起去看看這位清朝300年書壇第一人的巨大影響力。

乾嘉之際,考據學興盛起來,並由此帶動了文字學、金石學的發展。文化天平的傾斜也使書法的審美趣味發生轉變。何紹基的老師阮元首推尊碑之說,包世臣繼而發揚光大。何紹基繼承阮師之學,又與包世臣交好,於是成為此二人之後全面踐行碑學主張的開創型書家。但在這種碑學盛行的社會環境中,何紹基並沒有一味盲從尊碑之風,而是兼收碑帖之長,崇尚以中和之美。因此,他的書法既有北碑沉鬱雄強的力感,又有南帖瀟洒飛動的神采。他的書學創新對後世書壇以及湖湘文化均產生了深遠影響。湘軍將領左宗棠,湖南旺門譚延闓,地方大儒王闓運,民初「南曾北李」之曾熙、李瑞清,人民藝術家齊白石……他們的書法,皆從不同角度傳自何紹基衣缽。

何紹基 行書《黃庭堅題摹燕郭尚父圖》軸

156.2厘米×81.7厘米 湖南省博物館藏

齊白石也學何紹基

衰年變法後的齊白石,一掃此前習八大、石濤的清逸孤傲之風,以金石趣味入畫,又融之以民間的煙火氣,形成了別具一格的藝術風貌。白石老人在作畫上講究「掃除凡格」,於書法也是力能扛鼎。行書與篆書為其所擅,行書得李北海瘦勁欹側之勢,又兼得金農與二爨的粗重率真;篆書不同於清代碑學崇尚者所書篆體的遒峻凝重,他的篆書得力於他的刻印,所謂「書從印出」。然而,世人多知齊白石大寫意繪畫的酣暢淋漓,又知白石書法的犀利古拙,卻鮮知其在40歲前,竟也寫得一筆流暢的「何體」行書。

根據齊白石追憶所載,「我起初寫字,學的館閣體,到了韶塘胡家讀書以後,看到了沁園、少蕃兩位老師,寫的都是道光間我們湖南道州何紹基一體的字,我也跟著他們學了。」(《白石老人自述》,齊白石口述,張次溪筆錄,北京畫院編,廣西美術出版社2014年出版。)

沁園,即胡沁園,是齊白石早年的恩師,對齊有知遇之恩。齊白石稱他為「平生第一知己。」少蕃,即陳少蕃,受聘於胡沁園的「藕花吟館」,教授齊白石詩文。齊白石的名(璜)號(瀕生),以及享譽後世的「白石山人」別號,正是此二人所取。齊白石早年受二師影響,臨寫「何體」直入化境。原歐陽濂所藏「松陰梅影」七言聯,以及湖南省博物館所藏行書七絕立軸等是其中代表。

齊白石 行書立軸

76厘米×46厘米 湖南省博物館藏

王闓運 行書四條屏

165.5厘米×35厘米 北京畫院藏

流行湖湘的「何體」

那麼,除了齊白石,在湖南還有誰仍是何紹基書風的追隨者?

晚清名臣曾國藩曾言,「子貞(何紹基)之學,長於五事。一曰《禮儀》精,二曰《漢書》熟,三曰《說文》精,四曰各體詩好,五曰字好。此五事者,渠意皆欲有所傳於後,以余觀之……字則必傳千古無疑矣。」

雖然從曾國藩所存墨跡來看,未見其取法何紹基風神,而是從歐陽詢以及趙孟頫等人出。但能獲其如此讚譽,可見何紹基在書壇定有卓絕建樹。與曾國藩並稱「晚清四大名臣」的左宗棠,其筆法受何紹基的影響就很明顯,無論行書、篆書,皆染何氏形神。

曾國藩府上有一幕僚王闓運,他就是齊白石口中常提到的「湘綺師」。王闓運是湖湘一帶的巨儒,與何紹基雖相差30餘歲,但卻經常一起討論詩詞與書法雅事。王闓運習書初學歐體,後專攻北碑,這與何紹基的倡導以及當時碑學之風的暢行相一致,且王的點劃與運筆之間,又頗顯何書的清韻。北京畫院藏有一件王闓運的條屏,其中對生宣紙的使用,以及從墨色暈染程度所推測的水分比重,確實與何紹基「生宣+長鋒羊毫+飽墨」的書寫習慣相同,應該是受到了何的影響。而王闓運門下子弟眾多,譚延闓、譚澤闓、夏午詒、楊度均出其門下,他們又都與齊白石有所交遊,書法也受老師和時風影響,多學何紹基筆意。

曾熙 篆書「乘馬鑾旗」五言聯

137厘米×33.5厘米 江蘇省美術館藏

譚延闓 行書「還須曷不」七言聯

174厘米×41.5厘米 江蘇省美術館藏

譚氏一門為湖湘旺族,兄弟之中惟譚延闓、譚澤闓在書法領域造詣頗深。譚延闓的學書之路始於兩代帝師翁同龢,之後借劉墉、錢灃、何紹基直追顏真卿。他曾說:「劉、翁、錢、何為有清四大家,不可不觀其通。」譚澤闓的習書經歷與其兄相同,因鍾情翰墨,後成為專業書家。他曾專力購藏錢灃、劉墉、何紹基、翁同龢四家法書達千餘件,為海內收藏四家墨跡之最。上世紀50年代,譚氏後人將其藏書樓「天隨閣」中所遺文物全部捐獻,遂入湖南省博物館珍藏,成為該館藏何紹基作品的重要來源。

譚氏兄弟與時稱「南曾北李」的曾熙、李瑞清相交好,而曾、李的篆書受何紹基的影響則顯而易見。在湖南省博物館收藏的何紹基作《泉山墓表》中,就題有李瑞清、李瑞荃兄弟的長跋。其中李瑞清跋曰:「今世碑學盛行,言碑者喜尊包(世臣)說,康有為言新學亦好談書,然多竊包說,惟言隸能推崇墨卿(伊秉綬)而不言何貞翁,蓋亦繇耳食耳……本朝隸書余尊伊(秉綬)、何(紹基)。何得其神,伊得其體,它皆別派。」言語之間,盡顯對何紹基的推崇。李瑞清雖為江西人,但其父在湖南為官三十載,因此他自幼居住在長沙,熟睹湖湘文化之風,故也可將其列入湖南書家。他的篆書,在何紹基艱澀遒勁的基礎上更強調了顫筆的動作,點畫凝重而有鈍厚遲澀之趣。曾熙與李瑞清是摯友,早年同朝為官,放棄仕途後又同鬻字於滬。他因致力於《瘞鶴銘》等南朝刻石而兼取二王、鍾繇之跡,故號曰「南宗」。他的書法學魏碑而能得秀雅婉麗之美,又能以碑入帖,饒有晉人疏朗秀逸的風度。曾熙的篆書與隸書皆受何紹基影響,康有為還曾以他的八分書相比何紹基。此外,何紹基對《張黑女墓誌》的推崇也深深影響了李、曾二人。他們常常臨寫,以致此碑中的點畫形態、字形體勢乃至轉折挑剔均能得其三昧,堪稱神似。

李瑞清、李瑞荃《泉山墓表》尾題

37.5厘米×106厘米 湖南省博物館藏

翁同龢 行書軸

137.7厘米×68厘米 故宮博物院

如是而言,可見清末民初何紹基的書風在湖湘一帶乃是主流,那麼「何體」是在什麼時間開始流行的呢?關於這個問題,可以從一件作品談起。

湖南省博物館收藏有一件大字榜書——《安得壯哉楷書七言聯》,是何紹基為當時的嶽麓書院山長歐陽坦齋而作。歐陽坦齋比何紹基年長33歲,他與何家是姻親,何紹基算是他的子侄輩。嘉慶二十三年(1818年)歐陽坦齋出任嶽麓書院山長,此後連續掌教達27年之久,經世之才曾國藩、左宗棠、胡林翼、郭嵩燾等皆出其門下。他非常欣賞何紹基的書法,乃至自己父母合葬墓的墓誌都請何紹基書寫。

何紹基對這位湖湘教育界的泰斗也是充滿欽佩之情,所以在他70歲大壽之際,集杜甫句,寫下這幅對聯送作壽禮。嶽麓書院歷經千年而弦歌不絕,自北宋興建至清朝末年,可謂學脈延綿,是湖湘文化得以承繼的重要原因。老師的喜好,對於學生而言無疑也是一種浸染。從這層關係來看,就不難理解為什麼曾國藩會評價何紹基的書法「必傳千古」,左宗棠的字也盡顯「何體」神髓。而在他們之後的眾多湖湘子弟,書法則多從「何體」出。

傳人前赴後繼

翁同龢對於何字可謂推崇備至。從他存世的日記可知,每次見到何紹基的墨跡,其欣喜之情都溢於言表。同治元年(1862年)十月,翁同龢從琉璃廠借得有何紹基題字的《楊忠烈公三札卷》,回家後細細品讀,並在日記中完整記錄了子貞跋語,前後共計 670 字。這在翁氏每日簡短精鍊的日記中極為少有。光緒二十六年四月十三日,他還將所藏劉墉的《海印發光卷》與人換得何紹基的《雜字帖》。儘管翁同龢已對這位「濃墨宰相」青睞有加,但在摯愛面前,也難免褪色幾分,孰重孰輕,一眼便知。

何紹基 楷書「安得壯哉」七言聯

337厘米×51.3厘米 湖南省博物館藏

蘇州知府吳雲與何紹基相交20餘年,十分傾慕子貞的書法。他在給吳大澂的一封信提及,「平生師友兼資者,一蝯叟,一校邠(晚清思想家馮桂芬)」。他還說,「貞兄書名蓋世,詩文、經學以及金石題跋莫不工妙,在國朝當推第一流人物」。由於對何紹基的激賞,吳雲也在有意無意間模仿何的筆意。吳雲與何紹基二人脾氣相投,且慷慨互助。吳因未得《張遷碑》善本而抱憾,何便將自己收藏的拓本贈之。何喜好遍臨名碑佳帖,吳便傾其所藏相示。何紹基還時常為吳雲所藏書畫題跋,文章皆收錄於《東洲草堂詩鈔》書中。

另外,中國書協第一任主席舒同,出入古人且自成一家,開創「舒體」,人稱「七分半書」,即楷、行、草、隸、篆、顏、柳各取一分,何紹基取半分。舒同的字,根植於顏體,又吸取、擴展了何紹基的筆勢,如彎弓盤龍、百轉千回。

正如何紹基《大唐中興頌》詩句所言,「佳墨名楮紛相隨」,這本是何紹基對書壇前輩顏真卿的讚譽之辭。絕妙的是,無論生前還是身後,「何體」的傳人亦不乏前赴後繼,在中國書法史上留下了不滅的痕迹。

(註:圖由北京畫院提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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