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24小時，你能拯救公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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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商海通牒》，感觸頗深，即興所言，留己深思。
影片的大背景是2008年金融海嘯前夕。在此次危機中，美國著名的老牌投資銀行雷曼兄弟破產，消息一出，震驚世界。因為商界一直有Too Big To Fall（太重要以至於不能倒下）的潛規則，所以當這個有著158年歷史的超級投行最終倒下，也說明了此次金融危機的影響之深。《商海通牒》就是以此為背景，講述了金融風暴來臨前的24小時內一個老牌投資銀行發生的所有事情。
我對該影片最大的感受來源於兩個方面：一是站在專業性和技術操作層面，對這個老牌投資銀行應對危機的果斷與沉著佩服不已；二是站在道德和人性的角度，又通過影片中角色所詮釋的高端金融分析人士在風口浪尖時刻做出的抉擇看到了其內心的掙扎與矛盾。人心最是深不可測，而恰恰是危急時刻最能折射掩藏其中的慾望與複雜，影片對人物心理活動的描摹十分細緻，下文會著重分析。
首先，影片完整展現了老牌投資銀行從首先預見風險到緊急應對到通宵制定決策以至最後以一天時間完成計劃成功達到目的的過程。以風險管理部門經驗豐富的老主管被不幸裁員為導火索，影片開頭便營造出緊張、肅殺的氛圍，一場投行內的「血洗」在短短一上午便完成，80%的員工被無情解僱，而這種階段性的「人員清盤」卻是有著107年悠久歷史的投行得以生存和維繼的策略，可以看出金融行業競爭的殘酷性和資本市場弱肉強食的生存準則。
風控部門老主管因長期以來對公司的風險提示不受上級重視甚至得罪上級而被裁員亦折射出金融高管的冷酷無情，無法為之所用便令其走人，甚至在他還未離開公司前便註銷了其在公司的一切賬號和手機號，令人唏噓。而他離開前在電梯門關上時說的那句：「Be careful」則埋下了深沉的伏筆。當風險分析師皮特通過模型發現公司資產評估存在的巨大漏洞及隱藏的足以導致破產的巨大風險時，金融精英們的行動由此展開。
據皮特的分析報告，公司近年所經營的包含不同信用評級的抵押貸款證券顯示出極高的財務風險，以公司持有的MBS違約率達到25%則足以讓自身破產，一旦市場下行，風險波動率加大，違約率低至風險警示底線則由於槓桿效應，公司需要賠付的價值將遠高於公司總的市值。而近期公司實際已經運行在風險警示線以下，一場瀕臨破產的風暴轟然來臨。對於投行老闆而言，需要作出的決策十分明確：先下手為強，迅速拋售垃圾資產，轉移風險。這在專業性方面無可挑剔，甚至是讓公司免於破產安然度過危機的理智之舉。而交易部門主管山姆則指出若將手中大量不良資產賣給那些老客戶，即便成功，投行可能幸免於難，而整個金融行業會受到巨大衝擊，每個交易員也將瀕臨斷送其職業生涯的危險。這是貫穿影片全線的選擇：破產or轉移風險。可以看到，越高層的管理人員對於該情境的處理越果決，他們只需要知道公司目前的處境，在確定風險存在的真實性和可靠性後便迅速做出拋售決策，從中可以看見一個老牌金融從業人員的經驗成果，處變不驚、沉著冷靜，平靜而淡漠。儘管這一晚讓年輕的風險分析師和交易主管忐忑不安、在良心和道德拷問中掙扎，成熟老成的高管們卻能不為所動，甚至安靜地吃夜宵，動靜對比中折射出不同階層人物的性格品質。
第二天的拋售資產操作可謂是十分成功，從早上員工集會明確各自任務並領取業務計劃安排到最關鍵的前一個半小時大規模向花旗、德意志、美林銀行等老客戶轉移抵押證券資產，再到延續至下午的交易操作，不到五分鐘的電影鏡頭，通過交易員與老客戶的電話溝通展現買賣過程，一邊對不明事由的老客戶們接受那些垃圾資產寄予同情，一方面又對八面玲瓏、善用各種銷售策略促成交易的知情投行扼腕嘆息，是對其嫻熟操作的佩服？還是對其狡猾、醜陋的禍心嗤之以鼻？
最後一切風波歸於平靜，音樂沒有停止，而是節奏放緩，交易員們將會獲得足夠豐厚的報酬，同時也進入了那些同行的黑名單。對於該投行來說，他成功將垃圾資產分攤給更多同行，破產風險降低，而一場巨大的危機已在所難免，我既無法為其成功的風險轉移行動喝彩讚賞也無法為即將掀起的金融風暴失聲吶喊，只能思考：這場災難的罪魁禍首到底是誰？正如圖爾德所說：「1937年、1957年、1984年、1987年、1997年、2000年…這種情況周而復始，我們只能被動應對，做對了猛賺一筆，做錯了便橫屍街頭。」可以說這精準地體現了資本主義金融危機的周期性特點，是體制的硬傷，資本主義的頑疾，無從抵抗，只能在一次次危機來臨時做出選擇，何其悲哀，又何其引人深思。而當公司利益與社會總體福利衝突，金字塔頂端的人們真的會造福社會、施善於人而捨棄自身利益嗎？影片中有句回答：「現實就是如此。」在金融界頂端的人，總是會帶著軍隊首領的霸氣、野心、理智與冷酷無情。另一方面，向來熱衷於超前消費觀念的美國人民，在使用信用卡預支舒適生活，利用金融衍生品大賺金錢的時候，是否也曾在心中暗暗擔心過這樣的一天？我們都需要反思，即便是無過之過。
其次便是影片出彩的心理活動展現。整部影片可謂表面波瀾不驚，實則波濤洶湧。而洶湧著的，正是人心。在開頭部分的裁員結束後，主管召集剩餘人員集會「打雞血」，猶記得那句「不必再挂念那些已經走了的人，這樣的場景絕不會只有一次，而你們應慶幸自己此刻留了下來。」那種決絕和淡漠不得不令人寒心，可謂「人走茶涼」，世界絕不會因為你的離開而停止轉動。而此處又與下文形成呼應，當主管威爾安慰內疚的初級評估師賽斯時，他說：「你要相信世界沒了你確實會不再轉動」，這是站在了規則制定者的高度，普通人之所以能享受原本不屬於他們的豪華生活，是因為他們這些金融精英創造的多種金融產品使之收益，而當他們收起這種賦予，那時才是真正公平的社會，沒人有理由歸責於這個金融遊戲的規則制定者。這種前後對比在不同情境和不同角度下很好反映了金融從業人員人性的二重性，他們是奉獻者，亦是殘酷者。
此外，從山姆一夜糾結的心態可以看出這個從事了34年金融工作的老行家心中的職業操守，或者說是一種道德信仰，他不願看到與自己相伴多年的公司倒下，也不願為挽救自己傷害那些已經建立信任、良好關係的同行們。工作結束後在得知自己仍將被公司留用後毅然向老闆請辭體現他對自己道德掙扎的決斷，但最後經過老闆的洗腦他最終選擇繼續留在公司，伴隨著那句「我需要錢，即使過了這麼久，我還是需要錢。」著實令人感慨。也許他需要的不是錢，而是面對這種現實的勇氣和毅力。
最出彩的心理活動應是影片的首尾呼應，開始主管冷漠地說很多人還會被接著裁員，而山姆卻為瀕臨死去的老狗操心不已，反射出風暴來臨前人們對未預知風險的淡然，也從山姆身上體現出難得的人情味。而結尾山姆來到前妻家的草坪，埋葬已經死去的老狗，那一鏟一鏟的聲音持續衝擊著人的神經，知道字幕升起，影片結束。山姆那擦乾眼淚奮力鏟向地面的畫面留在心中，這漫長而曲折的一天，公司的復活、狗的死去、山姆的無奈，鮮明對比令人不寒而慄，也許死去的不僅是狗，還有山姆那份不易的堅守與情操。
總之，影片生動地展現了華爾街金字塔的群像，人物形象立體而多面，情節看似平淡卻在細節之處展現風暴洶湧的畫面，緊張和刺激感在於內心，而帶來的深思和啟發亦是無窮，不得不為之點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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