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牆根底下的幸福—紀念太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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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早上,起得晚,拉開窗帘,外頭已經陽光明媚。
冬日的陽光,顯得分外溫柔。
站在太陽底下,身上暖洋洋的;就像被婆婆、媽媽的手輕柔地撫摸著。
坐在窗前,看到陽台上灑滿的,明亮亮的陽光,
想到了同樣溫暖的童年、溫柔的太婆婆。
太婆婆是媽媽的奶奶。
她滿頭銀髮,有些胖,顯得笨重;走起路來,搖搖擺擺,像只企鵝。
從小,我和妹妹,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外婆家,
媽媽的媽媽外婆對我們呵護備至;
媽媽的奶奶太婆對我們也是極好。
在冬天的陽光里,我總是會想到她,胖胖的身軀,坐在一條長凳上或者坐在一張竹椅上,在牆根底下曬太陽。我和妹妹,也學著太婆,坐在牆根底下曬太陽。
那時候,沒有手機、沒有書本、沒有任何一切外在的打擾。
在一個小山村,一座平瓦房的牆根底下,倚靠著祖孫三人,靜靜地坐在那裡,專心致志地享受太陽的溫暖。
偶爾,太婆婆會哆哆嗦嗦地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一隻手絹,手絹裹了又裹,不知掀開多少層後,她終於慢慢地抽出幾毛錢來,讓我和妹妹去小商店幫她買一種叫做「蔥管糖」(條狀,外面裹著白芝麻,裡頭是麥芽糖)的零食。
我和妹妹,接過錢,飛一般地奔向小店,然後我們又飛一般奔回牆根底下,三個人,每人手裡拿著一隻糖,對著陽光,細細舔著,別提有多幸福。
所以,每到冬天,在陽光里,我就會想起那一片牆根以及記憶中的太婆婆。
太婆婆,其實,也是個有故事的女人。
她生長在離我們村不遠的,更小的一個小山村。年輕的時候,算是十里八鄉數得上名號的賢惠女人。
因為名聲好,她得以嫁給我們村裡最富有的地主家庭。
地主家當年有多富裕,我不清楚。但是,直到我上小學,每次經過原屬於地主家的房子時,都要驚嘆,這些房子好大,好漂亮,每一處都雕樑畫棟,與村裡其他低矮瓦房形成鮮明對比。據太婆婆說,當年地主家蓋房子的時候,住家工匠,都養了三年多。
年輕的太婆婆嫁給了地主家的二兒子,但是在地主家當兒媳婦,沒有一天的好處,全是心酸。因為她一連生了兩個女兒,地主公公十分不待見她,不僅讓她幹活,還不給她飯吃。有一年冬天,他們家裡人還將太婆婆推進河裡,太婆婆差點喪命。
更糟糕的是,太婆婆的丈夫,有著富家少爺的通病,他整天遊手好閒,不務正業,而且,更加好賭。
直到有一天,他將老婆孩子都賭了出去。
媽媽的爺爺也就是我的太外公,將太婆婆娶進門,還順便養了她肚子裡帶著的小兒子。太外公也算仁義,他不僅將那個不是親生的兒子養成年,還幫他娶妻成家。
年輕的太婆婆成了我外公和小外公的後媽。
但是善良的她卻沒有成為可惡的後媽;她對兩個男孩視若己出,甚至對我的「童養媳」(因為各種原因外婆12歲就嫁到了外公家)外婆,也非常好。
反正,我從來沒有看到她們婆媳倆紅過臉。
太婆婆還有一個在台灣的親弟弟。
這位台灣來的舅公,我還見過幾回。他是跟著國民黨去的台灣,後來兩岸互通之後,就經常回大陸探親。太婆婆是他唯一的姐姐,所以他每回回大陸就會來探望姐姐。
村裡人,都十分羨慕我們有這樣一個台灣來的親戚,因為大家都認為台灣親戚有錢,他們回來就是給親戚們送錢來的。實際上,台灣親戚,並沒有給外婆家送錢,但確實,他給了太婆婆不少零花錢,所以太婆婆才得以比一般的鄉村婆婆更富裕一些,才有機會給我和妹妹買「蔥管糖」。
……
回憶往事的時候,最是覺得時光好快。
當年那個陪著太婆婆在牆根底下曬太陽的孩子,也已經長出了白髮。
而太婆婆,也已西去多年,
不過,陽光依舊溫暖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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